記憶像忽明忽暗的火, 在風里搖搖晃晃，朝著葉唯而來。
所有人都在要求她更好更優秀, 從來沒有問過她想要的是什麼。
為了滿足他人的期待，葉唯總是迷迷糊糊地追求著“完美”，永永遠遠和真實的自己擦身而過。
其實, 她所需要的東西，不過只是一句，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恍惚之間，葉唯又回到了當下。紀衍的臉清晰分明，冬日夜晚里，他的聲音好像和煦的風。
就連氣息也是溫暖的。
葉唯點了點頭, 她頓了一秒, 又開始用力地點頭。這是她多年來, 得到的第一次鼓勵。
紀衍笑了，為了逗葉唯開心，他出聲︰“你一直擔心考不好，是怕拿不到我的獎勵吧？”
雖然明白紀衍在開玩笑, 葉唯還是表情一僵︰“自戀。”
葉唯暗自發誓, 她絕對不是因為紀衍的獎勵才努力復習期末考試的。
“要是你錯過我的獎勵。”紀衍說，“沒有關系的, 我還是會找個時機送給你的。”
葉唯立即就上鉤了, 她問︰“什麼時候？”
紀衍了然于心︰“所以, 你果然還是很在意那份獎勵吧。”
葉唯︰“……”
看著葉唯無力反駁, 紀衍嘴角的笑意更明顯了。她有話講不出來, 一臉委屈的樣子，最可愛了。
紀衍低頭看了下手表︰“葉唯，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還有一分鐘就上課了。”
“啊？”葉唯這才意識到，她和紀衍在天台耗了太久時間，現在回去還是會遲到的。
如果讓同學看到紀衍和葉唯一起遲到，說不定還會引起小小的麻煩。紀衍不想讓葉唯卷入麻煩里，哪怕是一點。
“你先回教室，我馬上就去。”
話音剛落，葉唯很快就跑走了。紀衍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葉唯穿了一件連帽的衣服，跑動的時候，帽子在背後一晃一晃。
跑得真快。
紀衍繼續站在天台，抬頭看了看星星。夜空像一層厚重的天鵝絨，深藍的底子上泛起了星光。
等到夜讀過去了八分鐘後，他才起步離開了天台。他回到教室的時候，老師還沒有來。
周名扭頭看他︰“紀衍，你竟然遲到了。”
“去散步了。”
紀衍抬頭，看了看教室前方的小白兔葉唯。她舉著語文課本，馬尾輕微晃動，似乎在背課文。
紀衍收回了視線，重新看向課本。教室里，到處都是念書的聲音，頭頂白熾燈明晃晃的，亮極了。
夜自修下課的時候，班長于磊走進教室，手里拿著一張長長的紙，黑色小字密密麻麻的。
周名看到了，湊上去︰“是不是這次期末考試成績排名？”
于磊點頭︰“剛拿來的，班主任讓我貼到後面牆上。周名，你的雙面膠借我一下。”
周名趕緊捂住自己的眼楮︰“別給我看！不要告訴我！我不想知道我的成績！”
于磊︰“……”
紀衍掀開周名的桌板，將雙面膠遞給于磊。紀衍順便掃了一眼成績單的頂端，看到了兩個緊緊靠在一起的名字。
“周名，別這麼泄氣好嗎？”于磊一邊貼成績單，一邊說，“你的排名往上漲了不少，班主任還夸你了。”
“靠，真的嗎？”周名立刻撲上去看，“哇，年級100，我的運氣太好了！”
周名的單戀失敗，終于從成績那里得到了一點安慰。他興奮得想去籃球場再投一百個球。
班里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大家一下子都擠在成績單前。
薛瑜拉著葉唯走到教室後面，人群擁堵，薛瑜一個人拼命往里面擠，想看看成績單。
葉唯則站在了人群外圈，準備等大家散了後再看。或許是因為在天台和紀衍說過話，此刻她很鎮定。
“哇！葉唯，你考了年級第二誒！”薛瑜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來，穿過那層擁擠，抵達了葉唯的耳朵。
葉唯下意識看向紀衍，正好對上了他的視線。他站在不遠處，現在朝她走過來。
紀衍在葉唯身旁停了一會，同學們都在專注找自己的成績。借著此刻的喧鬧，他們得來了一份短暫的寂靜。
“你做到了。”
四處的聲音都變得遙遠起來，葉唯只听到了紀衍的聲線，延長了這一瞬間。葉唯笑了。
這里人多，他們並沒有聊，紀衍很快便走了。待到人少了，葉唯走上前去看成績。
白寥寥的燈光底下，是一張印滿黑字的紙。
紙張的最上面有兩行字，兩個人的名字一前一後，緊緊相連。
紀衍，班級排名1，年級排名1。
葉唯，班級排名2，年級排名2.
“笑那麼開心。”薛瑜眯起眼楮，“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戀愛了呢。”
葉唯反應得快︰“哪有啊。”
“我只是開個玩笑，你干嘛臉紅啊。”
“我沒有臉紅，好不好？”
“是教室太熱了啦，我理解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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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課結束後，寒假來臨了。霧城一中的學生都回了家，還帶上了厚厚的寒假作業。
這段時間都是晴天，有著充足的陽光。灰塵在空氣里輕飄飄的，細小又閃爍，最終沉落下來。
紀衍坐在家中，翻看物理學的書。鈴聲響了，紀衍拿起手機，是周名打來的電話。
周名說︰“初中班長說要開同學會，你去嗎？”
“不去。”紀衍不假思索。
“就知道你不去。”周名清楚紀衍的性格，“他們訂好了時間地點，在KTV。”
周名隨口一說︰“班長女友初中是善儀的，听說他們也會在那里開同學會。同一天誒，你說巧不巧？”
善儀中學？紀衍的手原本在翻書頁，他忽的停了下來︰“善儀的哪個班級？”
“8班吧。”周名皺起眉努力想，“班長女友認識陳哲來著，應該和陳哲是初中同學。”
陳哲和葉唯是初中同學，那就是，葉唯也來自善儀中學的8班。
紀衍想起了葉唯的那封郵件。要是葉唯去了這次同學會，她會遇到陳哲、邵彤……以及那些她不想見到的人。
“紀衍，我先去通知別的同學了啊。”周名渾然不知紀衍的心理，他準備掛斷電話。
紀衍改口了︰“等一下。”
“你跟班長說，這次的同學會，我一定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