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正文是訂閱率不夠, 補足60%可即見,或等待72小時】 紀秀君的娘看了看床上自己苦命的女兒, 再看了看床邊垂淚的兒媳,心里一股酸澀,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家里條件的確不大好, 東子和桃花還有三個孩子要養,最小的那個還沒斷奶呢, 這一大家子都靠東子在養著……
紀秀君如何不知娘家如何光景?原本她娘家的日子過得都不如肖家, 當初她嫁到肖家, 還不少人羨慕她嫁了個好人家。
“娘、嫂子, 我想得很明白了, 我不回去了。”紀秀君笑了笑,“肖家那三個孩子我是絕對不能扔的, 如今又添了這兩個。無論如何,我也不能拽著五個孩子回去拖累你們。活活能把你們拖累死!”
“秀君……”紀秀君的娘低著頭小聲嗚咽地哭。
“那你怎麼辦吶!”桃花跺了跺腳, “遠的不說,你現在還在月子里。你身子弱,又是早產,如今又沒奶水, 你又不能下地……”
“咚咚咚……”雲太醫的夫人站在外面叩了叩門,“肖家娘子醒過來了沒?我來看看!”
屋子里的三個人急忙收了情緒, 桃花將雲夫人請了進來。
雲夫人也懂點醫術, 往日里時常給雲太醫打打下手。剛剛紀秀君生產的時候, 她可幫了不少忙。
“大恩人!”紀秀君的娘急忙起來, 給雲夫人拉了椅子。
“不敢當,不敢當。”雲夫人笑著看了看兩個酣睡的孩子,才在椅子里坐下來。
“如果不是雲太醫和夫人,俺這閨女指不定就沒了,叫一聲大恩人怎麼就當不得了?”
雲夫人卻擺擺手,道︰“醫者之力罷了。”
紀秀君十分誠懇地說︰“對于您來說不過舉手之勞,可是對于我和我的孩子來說,卻是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雲夫人擺了擺手,笑道︰“不說客套話了,我現在過來是受人所托,與你們家商量點事情。”
三個人都望著她,認真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肖娘子可想過以後的日子?”雲夫人溫聲細語,“你這一胎又是雙生子又是早產,這月子至少得三個月。時間不說,那補藥是一日不得停的。若是停了藥,沒奶水是小事,壞了你身子的底子才是最凶險的。”
“補、補藥很貴吧?”桃花懸著心,急忙追問。
雲夫人笑了笑,解釋︰“若想養好身子,每日的補藥需得一兩銀子。”
婆媳兩個一听,都變了臉色。一天一兩銀子?這個數字真真把她們嚇著了!紀秀君也呆了呆,她望著床邊的一雙兒女,心里說不出什麼滋味來。若是沒有這一雙兒女,她便是跟了去又如何?可如今有了他們兩個,她怎麼敢不好好活著悉心照料他們?
雲夫人還在繼續往惶惶的三個婦人心頭血口子上撒鹽,道︰“肖家那三個孩子,最大的還不到九歲。哪里干的動活兒?就算最大的那個再過兩年能下地干活了,可畢竟是個姑娘家。又是下地干活又是趕集市做買賣,這……日後還要不要嫁人了?”
肖折釉沉靜的樣子浮現在紀秀君眼前,她的心里好像剜了塊肉。
她剛嫁到肖家的時候,肖老爹和肖文器對肖折釉十分疼愛,可以說是盡了爺倆的全部本事來寵著。他們從來不讓她干活兒,常買漂亮的布料給她縫衣服,每回趕集市都給她帶小食吃,竟是比對下頭兩個小的還要寵。她也比鄰里間的孩子更漂亮,更嬌氣。
只是自從出事以後,這孩子一句話不說,把什麼都抗在肩上了。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紀秀君一想到會影響了這孩子日後的婚事,她心里充滿了愧疚,只覺得對不住去了的肖老爹和肖文器。
雲夫人看了眼紀秀君的臉色,不動聲色地說︰“我听說肖家大郎原本是想考個功名的。”
紀秀君的指尖顫了顫。
沒錯,肖文器原本一心想考功名。只是後來他母親生陶陶的時候去了,他不忍心阿爹這麼大年紀獨自帶著三個孩子。他自己掐了考功名的心,一心跟著肖老爹學制陶器的手藝,安安分分地養家。
“陶陶這孩子怪聰明的,日後若是重蹈他兄長的路子,也是可惜了。”雲夫人慢悠悠補上這麼一句。
紀秀君緩過神來,她看向雲夫人,不解地問︰“雲夫人到底想說什麼?”
鋪墊說得差不多了,雲夫人也不再兜圈子,直接說︰“霍將軍膝下無子,挑中了陶陶,想要收為繼子。”
此言一出,屋中三個婦人俱是震驚不已。
紀秀君怔怔搖頭︰“不成,這不成……我怎麼能讓陶陶改姓!他可是肖家的血脈!”
雲夫人臉上淺淺的笑意仍舊不減,溫聲道︰“肖娘子這話可說錯了,說起來,你身邊睡著的這個才是肖家正八經的長孫。”
雲夫人繼續添火︰“那些名號都是虛的,真正過得舒坦才是頂重要的。霍將軍是什麼人?那可是掌握了國中俞半數兵馬的一品將軍,又是聖上眼前的大紅人。陶陶能被他選中,是這孩子天大的福氣,日後大好的前程鋪在眼前任他挑選!”
“霍將軍也說了,等他收了陶陶,上頭兩個女孩也可一並帶回霍家照料著。霍將軍還留下了千兩銀子當本金,留給你和你娘家人做點生意糊口。當然了,你的補藥,還有這對龍鳳胎長大後的聘禮、嫁妝,甚至是仕途……霍將軍也一並攬了。”
紀秀君的娘和桃花俱是倒吸了一口氣,這簡直是天降橫財啊!
婆媳兩個仿佛已經看見了金燦燦的前程!
可紀秀君卻仍舊猶豫不決,若說對于雲夫人的話不動心那是假的,可是她仍舊面露難色。她搖搖頭,說︰“我得問問那三個孩子,若是他們不願意,我總不能遺棄了他們!”
雲夫人有些驚訝地高看了紀秀君一眼,她沒有想到這樣的條件開出來,紀秀君還能說出這番話。
三個孩子很快被喊了來,紀秀君斟酌了語句,把事情跟他們講了,然後略忐忑地等著三個孩子表態。
漆漆的眼楮亮晶晶的,她不可思議地說︰“跟著霍將軍走?那以後是不是吃香的喝辣的,每天都有漂亮衣服!還有丫鬟伺候著,美滋滋當主子?我的天吶!去去去!誰不去誰是傻子!”
陶陶還太小了,他對過繼的事情只是一知半解。此時听嫂子給他又解釋了一遍,他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沒完全明白。他仰著臉望著身側的肖折釉,小聲說︰“我、我……我听、听姐姐的!”
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了肖折釉的身上。
可是此時的肖折釉整個人都是呆滯的。
怪不得!怪不得當初霍玄讓她把陶陶帶過去!怪不得當初霍玄給陶陶找大夫診治他的口疾!怪不得霍玄會教陶陶寫字!
天吶!原來霍玄早就想認陶陶當兒子了?可是過嗣這種事不是一般在同宗的孩子里挑嗎?霍家差不多年紀的孩子可是不少的。霍玄為何偏偏挑了陶陶?
更讓肖折釉意外的是霍玄居然沒兒子?難道他家里全是女兒?
“釉釉?”紀秀君有些擔憂地輕聲喚了她一聲。
肖折釉平復了一下心中震驚。她目光一掃,將屋中每個人神態盡數收入眼中。如今這一大家子的艱難情況,她很清楚。
或許這真的是最好的出路。
可是……
如果陶陶變成了霍玄的嗣子,那麼……她日後該怎麼稱呼霍玄?雖說她上輩子對霍玄沒什麼感情,可畢竟當了他半年的夫人。如今陶陶喊他一聲父親,縱使她不用過繼到他名下跟著喊一聲父親,卻也實實在在差了個輩分。總覺得有些尷尬別捏。
“釉釉,你若是不同意,嫂子就把這事兒推了。你不用為難。”紀秀君見肖折釉臉色不對,急忙說道。
理智戰勝情感,肖折釉揉了揉陶陶的頭,笑著說︰“這是好事兒。同意,我怎麼能不同意呢……”
即使答應下來,肖折釉還是有些懵。她出了屋,一眼就看見霍玄立在院門口。
肖折釉一邊換衣裳,一邊囑咐︰“一會兒若不是逼不得已,都不要開口。”
“好!”陶陶很乖地點頭。漆漆沒吭聲,雖然她討厭死肖折釉了,可是也習慣了有事躲在姐姐身後……
老太太身邊的蘭兒已經在院子里喊人了。
肖折釉火速換好衣裳,她從鏡子里看見自己下巴上的紅印子已經消了,一狠心,自己用指甲劃了一道。
還好陶陶脖子上紅腫的地方暫且沒消,肖折釉只將陶陶剛剛梳好的頭發抓了一把。然後她又抄起剪子將漆漆袖子上撕破的地方劃得更大一點。因為有點急,剪子尖兒扎到了漆漆的胳膊肘,雖沒破,卻紅了一道。
肖折釉愣了一下,漆漆也愣住了。
蘭兒進來的時候,正好漆漆張大嘴“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肖折釉急忙將漆漆摟到懷里,帶著哭腔地勸︰“別哭了,一會兒就不疼了。霍家少爺不是故意的,忍一忍,忍一忍……”
漆漆想說話,肖折釉摁著她的後腦,將她的嘴臉緊貼在自己身前,害她吃了一嘴肖折釉衣裳上的泥土。
進了和安堂,肖折釉裝作不懂富貴人家的規矩,只怯生生地拉著弟弟妹妹站在一旁。
老太太打眼一掃三個孩子,最後目光落在陶陶的身上。她皺著眉,滿眼不贊同。她本意並不是讓霍玄收個嗣子,而是想要用過繼之事逼霍玄再娶。她老啦,盼著多子多福,更盼著霍玄成家,有個可心的人照料著。老太太每次看著家里其他孩子一家子其樂融融,總想起霍玄形單影只的樣子。
這孩子命太苦了。
老太太總是忘不了霍玄一瘸一拐從雪山走回來的樣子。一眨眼,都這麼多年了。一想到那一幕,她直接落了淚。
“祖母,您這是怎麼了?”三奶奶也不哭了,做出心疼的奉承模樣來。
張媽媽跟了老太太半輩子,老太太一落淚,她就明白了。她忙拿著帕子給老太太擦眼淚,溫聲寬慰︰“老祖宗,都過去嘍。現在大家都好好的!”
“對,你說的對,都過去了。”老太太笑了一下,朝陶陶招招手。
陶陶看了姐姐一眼,才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給……給您問、問好。”陶陶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只這般說著。
老太太點了下頭,問︰“叫什麼名字,家里可還有人?”
“我叫肖、肖文陶,家、家里還……還有兩、兩個姐姐和、和嫂、嫂嫂……唔,還有剛、剛出生的佷子佷、佷女……”
老太太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若說肖文陶第一次開口可能是緊張,可這第二次開口卻明顯是有口疾了。
“曾祖母,他是個小結巴!”霍文慧插嘴。
老太太的目光一掃,霍文慧立刻緊閉了嘴,訕訕低下頭。
不過老太太重新審視陶陶的時候,心里就更堵得慌了。本意是讓霍玄再娶,退而求其次讓他暫且收個嗣子。他不在霍家孩子里挑就算了,怎麼還挑中了這麼個從小地方出來,又患有口疾的?
她怎麼可能同意。
沉默間,三奶奶坐不住了。她這次來可是告狀的啊!老太太怎麼一句也不問孩子們打架的事兒,反而揪著這個孩子問不相干的問題?
三奶奶也不由打量起陶陶來。出事兒之後,她只曉得這幾個孩子都是霍玄從小地方帶回來的窮人家孩子。大抵是霍玄見著可憐,撿回來當丫鬟、小廝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