やゆウサペ。小說
阿以惜德魯
我輕輕地念著信紙的最後一行日。
一次又一次,反反復復。
然後,隨著回憶的涌現。
我終于想起來了,在出車禍那天,在被送到手術室前的那一刻,月子忽然抓住我的手說的那句話。
那時候我沒有听懂,沒有明白,但是現在,我明白了。
やゆウサペ。
阿以惜德魯。
愛惜德魯。
那是日的我愛你啊。
原來,根本不需要什麼月影清風,不需要什麼約定。月子早已把她的心聲告訴了我。在我向她告白之前,她早已向我告白。
而我,居然那麼傻,直到今天,才意識到這一點。
我終于明白了,她不會讀心術,根本看不透別人的心思。她的讀心術,只針對我,像到了後來,我也能夠看穿她的心思一樣。
那叫做默契。
我也明白了,為什麼月子能夠那麼順利地談成一筆又一筆的生意。不僅僅是因為她口才好,更是因為,高木雄一,是她未婚夫的摯友。他們早認識。
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可月子為什麼要走她為什麼不多留幾天
明明我都已經買好了去甦州的機票。昨天晚我們還興致沖沖地談論著甦州的美景,可能會遇到的人和物,為什麼這一刻,卻已是天涯相隔
手抖得越來越厲害,連手里的紙片都仿佛變成了千斤巨石。
有什麼濕熱的東西從眼里涌出,啪嗒啪嗒地低在信紙之。
像窗外永遠也停不下的雨點。
本以為失去了那麼多,這一次,一定可以抓到了
我曾無數次對自己說過,下一次,下一次如果我再遇到我心愛的女孩。
我一定不會讓她溜走了。
無論如何也不會了。
沒想到,到了最後,我還是又一次失去了。
我輕輕地拿著信紙,只感覺到今天的空氣是那麼的寒冷。
冷到心底的冷。
然後,我忽然想到了什麼。
輕輕的,我把信紙拿到了嘴邊,看著信紙的那一抹淡淡的紅唇,我的眼淚抑制不住地嘩嘩流了下來,我哽咽著,對著那抹紅唇,我緩緩的幾乎麻木的,一點一點地低下了頭,然後閉眼,吻了下去。
紅唇還是那麼的溫暖,帶著清淡的芳香。
像月子本人的味道。
這個唇印,是月子留給我的最珍貴的寶物。
我一生也享用不盡的珍寶。
吻了很久,我才把信紙輕輕拿開。
朱唇離開,伊人已去,倩影化單。
那一刻,我已是滿面淚水。
手一抖,信封落地,我彎下腰,卻忽然發現信封的背面還有一行字︰
我願化作一陣清風,伴著月影,連接兩地的星空。
清風
月影
看到那一行字,我的心頭一震,那一剎那,我才終于明白了月影清風的真正意含義。
這才是月子的心願吧。
我站起身,目光不受控制地偏移著,我的視線滑過月子留下的那一幅又一幅油畫。
一幅幅的畫,色彩斑斕,如夢如幻,記錄著她在國每一天的回憶,代表她和我紫嫣在一起的每一天的珍貴回憶。
180天,半年的回憶。
然後,我忽然注意到了,最開始的時候,月子所畫的都是一些風景畫,寫生畫,那是搬入別墅那一天我看到過的。但是,隨著日期的推移,漸漸的,我發現,到了最後,月子畫里的景物卻不再是風景了,而是人物與景物的結合,畫里有我紫嫣。
尤其是我。
原來月子一直都在偷偷地關注我,畫我。
為什麼,我之前都沒發現
為什麼我都沒發現月子的心思
我感覺到心髒在劇烈地鼓起,又迅速地癟下去,一次又一次,重復著如潮水般沖擊而來的現實讓我感覺到世界都在褪色,在變得暗淡無光。
我感到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在倒退,像潮水一樣在退去。
目光最後一次偏移,我定格在了月子床頭櫃。
那里有一幅色彩鮮艷的油畫,像是最近才畫的。
那是這間臥室最大的一幅畫。
畫是一個大太陽,太陽下是一幢樸素的小屋,而小屋前,站著三個人。
我紫嫣,還有月子。
在太陽下,我們三個人正在畫像里微笑著
笑得那麼燦爛,那麼幸福。
仿佛那是永恆。
直到月子離開了,我才想起,我們居然連一張合照也沒有留下。
我們之間的唯一留影,居然是月子那幅我紫嫣和她三人在一起的油畫。
也是那一刻,我終于明白了為什麼即使世界有照相機這種東西,還會有那麼多人執著地迷戀繪畫,為什麼他們會那麼執拗地認為相機無法替代繪畫。
因為畫,能把繪畫者也融入他所畫的世界,而拍攝者卻不能。
因為畫,能夠描繪出心最美好的的永恆畫面。
即便那畫面像夢一樣遙遠,永遠也不可能實現。
我終于明白了月子日記本那句落花知時節,誰解我心結的含義。
也明白了月子在用小提琴演奏馬斯涅的沉思時在沉思些什麼。
我終于完完全全地明白了月子的心。
可是,她卻已經悄然離去。
像那一個又一個曾經離開我的女孩一樣。
白亮的閃電刺破蒼穹,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黑白二色。
在這個黑白的世界里,只有滿屋的油畫,還是那麼的色彩艷麗。
像那一段段鮮活的記憶。
永不褪色。
papa,月子姐姐走了嗎一直站在我身邊,沉默了很久,紫嫣終于開口問我。
我收起信,小心翼翼地疊好,忍著眼角的淚水,看著紫嫣,道︰
嗯,月子姐姐她走了。
紫嫣的眼圈已經紅了,她看著我,問道︰她還會回來嗎
我吸了一口氣,疏通了堵塞的鼻腔。卻看著紫嫣,沒有回答。
紫嫣似乎從我的臉得到了答案。
她不會回來了,是嗎
紫嫣似乎快哭了,可是,她還是沒有哭出來。
似乎她在等著我的答案。
她還會回來的。我笑著對紫嫣說,她只是暫時回日本了。過一陣子會回來。
那你為什麼哭了,papa。papa,你在講謊話。紫嫣對著我說,然後伸出了手,信給我看。
我看了紫嫣一眼,卻是把手里的信拿的更緊了,沒有給紫嫣。
沒什麼好看的。反正,她會回來的。
給我看。紫嫣又倔強地重復了一遍,但是到了最後。我也沒有把信給紫嫣看。我只是拿著信,那樣繞開了紫嫣,慢慢地走出了月子的臥室,出門的那一刻,我听到了身後紫嫣的哭聲。
我茫然地走到外面的玄關,驀然轉頭,又看到了玄關盡頭的陽台。
我拿起了手機,給月子撥通了電話。卻無人接听
才想起,在飛機之前,行李和手機都要被扣留,因為飛機,是不能接電話的。
我那樣茫然地站在玄關,傻傻地站著。
轉頭看見陽台,才忽然想起昨天傍晚月子坐在陽台,穿著月白色的長衫,在暴雨為我演奏小提琴的場景。
那時候,她已經決定離開了吧。
她只是想為我演奏最後一曲。
真是可笑,在那之前,我居然都沒怎麼認真地听月子的曲子過。
眼淚那樣再次沒有征兆地再次從我眼角滑落下來。
我拿著信紙,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陽台。
天空依舊陰霾,暴雨如注,天空的閃電像是還在等待著月子回來為她伴奏一般,閃閃爍爍,沒有停歇。
我那樣站在陽台。
迎著風雨。
感受著雨打在臉身的冰冷,大腦漸漸冰冷麻木。
一道閃電劃破天空。
我的眼前一片光芒。
雨點帶著風吹過我的臉頰。
我睜開了眼楮,望著無邊無際的深灰色天空。
真是好大的雨。
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哭泣。
我忽然期望這場暴雨永遠不要停息。
那樣,我的心情或許會好受一些。
暴雨
還在下。
或許
等等。
暴雨
在腦海里閃過暴雨兩個字,我忽然想到了什麼。
無強烈的靈光閃過我的腦海。
那道靈光是那麼的強烈,以至于我差點當場被震得摔倒在地。
暴雨機場停飛月子回不了日本我怎麼把這個忘了。
我怎麼可以忘了這一點
想到了這一點,我立刻轉身,不顧身的濕潤,狀若瘋狂地跑進了自己的房間,我沖進了臥室,打開了室內機場的站。
通通通通。
我在鍵盤飛快地敲字,然後,我查到了市內機場的航班。
到日本羽田機場的航班
我屏著呼吸,目不轉楮地盯著電腦屏幕。
然後,我找到了。
去羽田機場最早的航班,是7點50分
現在,是將近10點。
如果因為暴雨延遲了幾個小時的話,或許我還能追到月子。
或許,我還有機會
查到了航班,我立刻航空公司打了電話。接電話的是一位發音很標準的接線員,我問她去日本羽田機場的航班出發了沒有。
對方回我話說,因為暴雨的關系,航班暫時延遲了。
听到接線員的話,我感到自己的心像是升起了太陽一般。
我焦急地問那航班最遲推遲到什麼時候出發。
接線員說不好說,但是這場暴雨減弱之前飛機暫時都不會出發。如果暴雨一直這麼大,不停的話,可能要改到明天。
太好了
我在心里尖叫著。
我感覺到胸口的氣勢越來越強。
看來,連老天都在幫我。
我迅速地掛了電話,然後以最快的速度穿了衣服,拿了財物和車鑰匙,以最快的速度沖出了別墅,然後沖到了車庫倒出了轎車。
在這場暴雨停止之前,我要追月子。
我一定要追。
這麼多的艱難凶險都度過來了,我相信,一次訂婚不會難倒我。
我要追回月子,留下她。
暴雨也好,保志勝平也好,月子的未婚夫也好,汪洋大海也好,月子的舅舅也好,什麼也阻擋不了我。
我要追到底。
如光如電,一路向前。
41416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