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坐在床邊羞澀地埋著頭一聲不吭的溫雀,程明都快要瘋了,這一次他是真的對自己的老娘生了氣。
為什麼要自作主張安排一個女人給他,難道她就不能體諒一下兒子的痛苦?如今這樣的時刻,他還有心情找女人?
程老太太則比兒子更加委屈︰“明,媽也是為了你。小雀兒雖然學歷差了些,但年輕漂亮、懂事能干,比你之前的老婆不知好到哪里去,你就不要再執迷不悟。”
因為溫雀在跟前,有些話她不便說出來。這一次她可是破天荒了,既出了錢也出了見面禮,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兒子。說到底,以前是甦宛上趕著要嫁,她可以端著架子一分不花現在是她張羅著要娶,該花的她可沒有省著。當然只要兒子這青山在,失去的自然還能補得回來。
“媽,你不要隨便將甦甦拉出來和別人比,好不好!”程明的聲音大得驚人,他若真的發脾氣,程老太太有時也挺怵他的。
溫雀抬起頭,滿臉都是淚水︰“大哥,您誤會干媽了,昨天晚上一直不肯讓我走的人是你。干媽一直勸著你,可你不听”
她會這樣講,讓程老太太十分意外,同時又很感激,這孩子還真會說話,一下子避免了母子之間的矛盾,也讓她理直氣壯了一些。
程明驚呆了。他努力搜尋著自己的記憶,可是腦海中依舊一片空白。看著溫雀滿是淚水的小臉和母親十分肯定的眼神,他頓時心中沒了底。
難道真是自己強行將她拉回來的?一時間沉默不語。
見兒子不開口,老太太開始發揚豬八戒倒打了一耙的精神︰“明,你自己做錯了,卻往媽身上推,你”
聲討、勸慰、安撫,老太太足足說了有半個多小時。所謂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大約說的就是她這種狀態。只是她的委屈、她的不忿、她的道理,除了讓兒子更加羞愧更加理短詞窮外,沒有一點進展。因為程明顛來倒去只有一句話︰他對不起溫雀,但肯定不能與她一起過日子,因為強扭的瓜不甜。
老太太徹底火了︰“你這榆木腦袋,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能明白?不說了,睡覺。今天這事你願意也得願意,不願意也得願意,誰讓你睡了的,睡了就必須負責。”
程明抱著頭,沒有開口。媽說的話不是沒有一點道理,但他讓接受一個他不愛的女人,這比讓他死了還難受。
見兒子不開口了,程老太太以為他已屈服,露出歡天喜地地笑︰“這就對了嘛,明,你要對雀兒負責,男人是要有擔當的。”
溫雀兒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老太太則打了個呵欠,一幅打算回去睡覺的模樣︰“你們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生米煮成熟飯,她心中喜悅無以倫比。在她看來,上過床的女人就完全跌了價,因此不僅是兒子得了一個黃花大閨女,她自己也撿了個大便宜誰會給上鉤的魚再扔魚餌?到時候彩禮酒席錢就又省下了。五百塊加一枚金戒指就將兒子的第二次婚姻搞定,還有比她更能干的不?
就是兒子不讓她省心。三十多歲的人了,一點拎不清,美女當前,依舊木呆呆地模樣,這怎麼行?她還盼著抱孫子呢!若是在大家商量婚事前,讓溫雀懷上,她手中的牌就更好了。到時溫家賣鮮魚,她賣咸魚,看誰更耗得起誰。
思考再三,臨出門前她又加上一句︰“明,對雀兒好一點。”順手帶上房門。出來是出來了,卻沒有真回去睡,而是趴在門縫里看著。
程明見老娘走了,更加局促。溫雀倒比他大方得多,一邊整理著床鋪一邊低聲說︰“哥,時間不早,明天還要上班呢。”
“明天星期天。”程明嗡聲嗡氣地答了一句。
見他肯與自己講話,溫雀笑靨如花︰“是啊,我弄錯了。大哥你是做干部的有雙休日,不像我們,幾乎全年無休。”她打了個呵欠,其意不明而喻︰她累了,所以她要睡了。
程明急忙攔阻︰“溫雀,你先別忙,能告訴我昨天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嗎?我真的是糊涂了。”
“發生過什麼大哥不知道?”溫雀嬌嗔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羞赧地低下頭,一幅少女情態。
可惜程明根本沒有心情看,他還在想著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我求求你告訴我,我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
“發生過什麼很重要麼?”
“很重要的,求你告訴我!”
程明回答得十分肯定。現在的他如同上了絞架的罪犯,就等著最後宣判。
“這麼羞人的事,讓我怎麼好意思講,反正我已經是你的人了!”溫雀模稜兩可地說了一句。
一句話如同晴天霹靂,急得程明連連搖手︰“別別別,你可千萬不要這麼說。”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思考再三才又開口︰“小雀,今天的事算是我對不起你,你放心我一定會補償你的,你要多少錢都可以,只要你將今天忘了。我真不是人!”在想念著甦宛的同時,居能然和其他女人他簡直不能再想下去,否則會將自己殺了。
听到他前面的話時,溫雀以為他回心轉意了。可最後一句卻打破了她的希望。
他不肯接受自己,那怎麼辦?
溫雀黯然神傷地慢慢站起,拿起自己的皮包︰“大哥,我不會怪你的。”眼淚跟著最後一個字奪眶而出,一轉身沖出了房間。只是她預料得錯了,這種以退為進的方法依舊沒能打動得了程明,他依舊傻乎乎地坐在那里哎聲嘆氣,心思完全不在她身上。
這一下她倒有些騎虎難下。如果說在未見到程明之前,她對這婚姻還沒有任何向往的話,在見到程明之後則完全被他打動了。英俊的外表、文雅的談吐、彬彬有禮的作風,與她身邊的男人完全是兩樣的。雖說程明離過婚有孩子沒有房子,這些讓他減分不少,但他有美好的前程,與他一起過日子,以後就能過與現在完全不一樣的生活,不用再端盆子侍候人。
正因為如此,她一個小姑娘才肯听從媽媽的安排,羞澀地主動上了男人的床。其實程明呼呼大睡,根本就沒有踫她一下,但是為了能讓自己留下來,還是一口咬定自己吃虧了。誰知程明根本不為所動,這是她出乎意料的。唯一可行的辦法,只能回去向媽媽討教主意了。
屋外的程老太太避讓不及,差點要被溫雀撞上。
“雀兒,大半夜的你要到哪里去?”程老太太一把拉住小姑娘,“你別听他的,這件事我做主了。”
溫雀卻搖頭︰“干媽,強扭的瓜不甜,我走了!”含著眼淚奪門而出,由于暈頭轉向,出門時踫倒放臉盆的架子,發出巨大的響聲。
這聲響讓程明驚得站了起來,思維也清醒了一些。烏燈瞎火,這里又是城效結合部,可別讓小姑娘出了什麼事。
他追了出去,溫雀已然走遠,追不上了。只穿著背心褲頭的程明追了幾百米,最終還是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一見他,程老太太就將手中的扇子死命地往桌上一拍,指著兒子的鼻子放聲大哭︰“你這不知好歹的東西,放著這樣好的姑娘你不要,你想干嘛?”
程明的驢脾氣也上來了︰“媽,這件事你就不要再管了,好不好?我暫時還沒有找老婆的打算。”
程老太太一口啐到他的臉上︰“不找老婆,不找老婆你打光棍呀!孩子被人要走了,車子被人要走了,連房子也被人要走了,你說你還有什麼?你個窩囊廢,就沒有人像你這樣離婚的!媽不張羅著給你找人,誰肯嫁給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還在想著讓甦宛回來,不然不會這樣巴結著她。告訴你,趁早地死了這條心,總之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你別睡在鼓中摸天不知道天高地厚,知道麼,人家都說你老婆已經找人了。或許她早就外面有人了,見你和她離婚巴結不得呢。你這傻東西,什麼都不要,白白便宜了她。”說著話,眼淚又流了出來。
兒子真是不爭氣,甦宛有什麼好,這樣念念不忘。
程明心中煩燥︰“哪有的事,媽,你別听人家瞎說。甦甦是個好女人,是我對不起她!”一仰身躺在床上,扯過被單往臉上一蒙,不再說一句話。
程老太太見他如此油鹽不進,又氣又惱,同時又不禁擔心,溫雀今晚在這里住了半夜,只怕程粉妹也不能與她善意罷干休,這件事還得趕緊想個處理的法子。程粉妹這個人熱心是蠻熱心,就是太精明。雇主家兩塊錢與她沒算對,她都能將人家鬧得雞犬不寧,何況今天是兒子睡了她的女兒?
果然第二天天剛亮,便有人在死命地在敲門。開門一看,氣勢洶洶的程粉妹後面跟著哭哭啼啼的溫雀。
程老太太滿臉陪著笑將母女倆讓進來。她懊惱極了,當時怎麼就沒拉得住溫雀,讓她搬來這個救兵?今天只怕不好下台。
“雀兒呀,小兩口子鬧幾句矛盾,怎麼就回去了?明追了你幾條街都沒追上,可擔心死干媽了。”程老太太先下手為強。
程粉妹不是甦媽媽,不會上她的當︰“大姐,漂亮話就不要講了,我問你,我女兒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你要讓她半夜回去?”
她一屁股坐在床頭,也不管床上還躺著程老爺子祖孫倆。這一鬧,程老頭和程成都睡不成了,兩人穿著褲頭在床上躺著,此時趕緊找衣褲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