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有想到左江鈺會露面。院長的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最後恨不得直接把張霞和雲瀟瀟兩個人從辦公室里丟出去。
左江鈺是誰啊?堂堂左家的小開公子,揮揮手就能夠讓學校倒閉的人物好麼?
這個雲瀟瀟算是什麼東西,爭風吃醋鬧到了左家少爺的身上真是幾條命都不夠她道歉用的!
雲瀟瀟狼狽地被院長掃地出門,左教授卻只是冷冷站在一邊問道︰“我學生的項目應該沒問題了吧?”
正八版首發6
“沒有沒有,當然沒有了。”院長也松了一口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他看左教授的表情有點奇怪。
話說回來,做教授之前就輕而易舉地將安天鵬對我的抹黑給全部壓下來了。安天鵬家里的地位也不簡單,左教授做法那麼橫怎麼就沒有人反對呢?
我看看左教授,又看看左江鈺,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不太可能吧。左教授家里雖然有錢,但是他一直獨來獨往的看上去和左江鈺彼此之間也的確是第一次正式見面。
他們兩個怎麼都不可能有什麼關系?畢竟,那可是整個s市、不、是全國都赫赫有名掌控風雨的左家。說實話,我都沒辦法想象左教授出身名門這種事情。
他是個學術黨。家財萬貫和學術黨這兩個詞好像實在是聯系不起來。
而那邊院長則傻乎乎地拉著左江鈺的手又是道歉又是讓他不要擔心項目的事情。
這麼看著我忽然覺得左江鈺有些可憐了。他是不僅是一個充滿才華的藝術家,同時也是一個腳踏實地的好學生。從之前攝影棚里那些精致的場景和馴養的蟒蛇就可以看出來,左江鈺是真心將攝影師做自己的職業和追求。
只可惜誰又會看真正看到他的才華?他的家世背景是他身上金光閃閃的盔甲,固然華麗堅固地保護著其中柔軟的身軀和靈魂,卻也同樣將他的才華給深深掩蓋了。
就連我們的院長、這個美術學院的一把手,此時此刻的表現都與一個銅臭味滿滿的商人無異。
可真是諷刺呢。
我忍不住搖了搖頭,忽然覺得自己在這所學院里或許並沒有辦法真正追求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難怪左教授讓我去參加集訓項目︰那個項目的最終目的是讓國內的藝術家真正在世界舞台上以我們自己的文化傳承佔有一席之地。我們會成為藝術的先鋒軍,用自己的雙眼去觀察更廣闊的世界和更多樣的藝術風格。
想一想就讓人覺得熱血沸騰起來。
我看了看擺出商業化微笑的左江鈺,似乎從他的眼里讀到了一絲無奈和憋屈。
他應該也是想要展翅高飛,卻無奈從一出生就處在牢籠里。
只是那個牢籠對于旁人來說是多麼讓人艷羨?或許作為藝術家太過華麗富有的身份的確會讓人忽略他們的作品,但同時,左江鈺的背景也注定了他的藝術作品能夠讓更多的人看到。
相比之下,我們這樣普普通通的人必須要靠幾倍幾十倍的努力和天分才能夠讓自己得哦品進入大眾的眼中。
我站在一旁思緒萬千,卻被左教授伸手拉到了自己身邊。
我疑惑地抬頭向他看去,卻已經被他推出了院長辦公室︰“不要在那里浪費時間了。既然事情已經解決,那就回去早一點完成自己的作品吧。我剛剛抽空順便看了一下你的構思和開題報告。很有趣很新穎,也符合這東西方元素結合的主題,但是卻有一個最致命的問題——我想你應該也很清楚。”
左教授幾句話就將我的注意力從左江鈺的身上給分散開來。我知道他所說的致命問題是什麼︰“邏輯和內涵都太空洞了是嗎?”
左教授點了點頭,臉上浮現淡淡的微笑︰“很好。看來你並不是那種固步自封不敢批判自己作品的類型。”
我靦腆地低下頭去,心想左教授平時雖然毒舌,但是表揚起人來也讓我滿心歡喜。
這樣才是好老師吧。
我越來越佩服左教授了。他在藝術領域那麼有造詣,做人處事方面也不是我能夠比得上的。
左教授輕輕笑了一聲,低沉富有磁性的身聲音好听得真是要讓我的耳朵懷孕,舒服得我皮膚上都起了雞皮疙瘩。
而他給出的意見更是中肯︰“我做東西方藝術研究那麼多年,對于兩者的風格自然能夠說上一二。為什麼主流上西方藝術獲得的回響和共鳴總是比東方藝術更大?拋開政治和經濟這些外在因素不談,最大的原因是西方藝術、尤其是西方當代藝術更注重于與現實結合表達對某種社會問題的回答,而東方藝術至今都很難擺脫一味追求美學而忽略內涵的框架。如果是山水畫,這樣的理念並沒有太大的問題——問題是,你願意止步于山水畫嗎?”
我沒有回答。左教授的話發人深思,我必須好好想一想才能夠知道該如何回應。
左教授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說道︰“你不需要有太大的壓力。我並不是說西方這種事事都與社會結合的風格就多麼優秀、而東方傳統追求美學就多麼落後空虛。事實上在我看來西方某些國家一張抽象畫都能夠和種族平等扯上關系的做法非常讓人作嘔。但反過來說,藝術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你不一定要用自己的藝術作為改變社會思潮的武器,但也絕對不能夠讓它脫離了現實。我就問你——左江鈺的這一套相片,他想要表達的究竟是什麼?”
左教授的話讓我愣住了。這麼說來,我的確不知道做左江鈺到底是怎麼想的。從始至終我只是如同穿衣娃娃一樣讓他擺弄著拍了照片,僅此而已。
就在這時,左江鈺卻從後面趕了上來,生氣地說︰“我的作品當中有什麼思想,請問你有沒有好好去研究過?沒有的話,你應該沒有資格對它評頭論足。”
“這麼敏感的個性可不適合當一個藝術家。”左教授毒舌起來也真是一針見血。
左江鈺瞪大了眼︰“我好像不是你們學校的學生。既然如此,我和必听一個外人的意見?”
左教授傲慢地笑了一聲,說︰“我只管說,听不听是你的自由。我只是在勸出自己的學生,不要被一個一味追求視覺效果的人給影響了自己的藝術作品。畫作與攝影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形式,其表現潛力和表達方式也是完全不同的。”
“你——”左江鈺氣急敗壞,“你是對我有偏見!”
左教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這位同學,我們今天是第一次見面,請問我怎麼會對你有偏見?相反,我很感激你照顧我的學生。不過楚歌的天分遠遠不止在于創造‘好看’的作品而已。我希望你能夠成為她的助力,而不是絆腳石。”
左教授的回答如此具有攻擊性,連我听著都覺得不可思議。難道是姓左的人同性相斥,何況兩人性別與姓氏都相同,這排斥力自然也就翻了一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