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父子都不是省油的燈,但現在我心系劉丹,並未看到他們目光下的怨毒,匆匆離去。
華海之大,藏一個人太容易了,而現在線索又斷,我開著車漫無目的的在城市中瞎逛,心中早已成一團亂麻。
這時,手機忽然響了,拿起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喂,你好。”
“我是張成才。”
我一腳踩下剎車,騰的坐直了身子︰“你不是死了嗎?”
“我死不死不要緊,我只知道你再不去城東的廢棄工廠,劉丹就要死了。”他陰測測的一笑,電話被掛斷。
再次接到張成才的電話,我著實吃了一驚,上次他明明用刀割斷了自己的脖子,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但是也沒有太過吃驚,因為這不是他第一次“復活”,他的全身都是謎,吸引著我前去探索。
不過現在我沒時間去計較張成才的事情,劉丹還在危險之中,不管張成才是不是騙我,我都要去看看。
城東的廢棄工廠,我不禁回憶起那起強奸案,劉丹也是被抓到廢棄工廠。許多年過去了,那里一直沒有拆遷,我一腳油門踩下,直奔廢棄工廠而去。
距離工廠還有一公里時,我將車停靠在路邊下車步行,我現在還不知道張成才屬于哪一方,如果他們再此埋伏,我開車過去就是活靶子。
時間已經過去了八年之久,我沒想到還會重回此地,工廠前是一條土路,因為地處偏僻,附近荒草叢生,正好為我提供了掩護。
我從工廠的後門進去,一直緊貼著牆壁行走,減少暴露的面積。在廠房外面繞了一圈並未發現什麼危險,我從側門進入到廠房內部。
內部很空曠,東西都被搬空,地面上落了厚厚的一層灰塵。我盡量放輕腳步,聲音在會在空曠的廠房里被無限放大,我現在還無法判斷劉丹在不在這里,但小心無大錯,如果這是張成才設計的一個圈套,我也有機會逃生。
穿過幾個房間,我來到了大廳里,一個椅子孤零零的放在大廳中間,劉丹就被綁在上面。她的頭歪在一旁,眼楮緊閉,胸口微微起伏,應該只是昏了過去。
見到劉丹的一刻,我的呼吸不由得粗重了一些,想起了八年前的那個夜晚。那時她也是被綁架在這里,如果不是我在她身上裝了定位儀,恐怕那天她已經遭遇毒手。
八年過去了,時光輪轉,命運再次將我們引領到這里,我不相信命運,可冥冥之中仿佛早已注定。
我藏身在混凝土石柱後,工廠分為兩層,從我這里恰好可以看到劉丹的頭頂,一個紅點在黑暗中一閃一閃。我眯起眼楮,隱隱約約能看到條銀絲連接在劉丹和紅點之間,我的臉色瞬間變了,這是炸彈。
如果我猜的沒錯,只要劉丹身上的線斷裂,炸彈就會爆炸,這種情況在很多起綁架案中都遇到過。
很明顯,凶手是沖著劉丹警察的身份來的,為的就是引蛇出洞,一句解決後患。
而這條蛇,無疑就是我,因為只有我還緊緊咬著之前的案子不放。我的心中懊惱,因為自己的偏執讓劉丹陷入了危險中,如果劉丹出事,我說什麼也原諒不了自己。
凶手一定就在附近,我小心翼翼的觀察四周,廠房內很昏暗,能見度太低,找了幾圈我都沒看到凶手的影子。
我不敢輕舉妄動,如果我不出現劉丹就不會有危險,凶手還要依靠她來威脅我,至少從目前來看,劉丹還是安全的。
我正準備在周圍仔細查看一番,卻听到從左前方傳來的聲音︰“陳警官,既然來了,就見一面吧。”
我愣住了,這個聲音怎麼這麼熟悉?轉過目光,從陰影中走出一個人,他微笑的看著我︰“陳警官,我們又見面了。
“林宇!”我死死的盯著他,他正是新上任的看守所所長。
他一邊鼓掌一邊朝著我走過來︰“陳警官真是厲害,竟然能查到我的頭上,現在你們的人應該已經去抓我了吧?”
這時手機恰好響了起來,他示意我接電話,拿起來一看,是孫隊打來的。
“小陳,林宇不在看守所,也不在家,你小心點。”
林宇看著我,嘴角含著笑意︰“讓我猜猜,是孫隊打來的吧,他們現在應該是在看守所。”
我看著他,對著電話里說道︰“孫隊,林宇在我這里。”
林宇聳聳肩︰“你叫幫手也沒用,只要你敢輕舉妄動,劉丹的命可就沒了。”他晃著手中的遙控器說道。
我和他相距二十多米,這麼遠的距離根本來不及在他按下按鈕時奪下遙控,我對著電話里說道︰“孫隊,你們先別過來,我和他談談。”
孫隊一愣,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好,我給你兩個小時的時間。”
掛斷電話,林宇將遙控器扔給我,我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接,結果發現他只是虛張聲勢。
他哈哈一笑︰“我想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談什麼?”
“你放我走,我放了劉丹。”
“不可能!”我立刻拒絕。
“那就沒得談了。”說完他作勢要按下遙控,我不敢賭,連忙喊道︰“住手!”
他丑而不聞,直接按了下去,我心中一沉︰“完了。”
等了許久,什麼事也沒發生,紅點在黑暗中一閃一閃,仿佛在嘲笑著我們二人。
林宇尷尬的一笑,從兜里又掏出一個遙控︰“不好意思,拿錯了,這個才是。”
我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同時對林宇也有了一個最直觀的認知,這個人很不好對付,真真假假,演戲演的毫無破綻,我現在甚至懷疑他現在手中的遙控器是不是也是假的。
不敢確定也就不敢輕舉妄動,他這一手玩的實在是漂亮,就算此時他站在我面前,我也沒辦法動手。
他不知從哪搬來兩個凳子︰“坐吧,我想現在可以好好談談了。”
我將凳子往後拖了一段,與林宇拉開距離,這也是為了在他突然動手時有一個緩沖時間,不至于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林宇看到後只是笑笑,沒說什麼,不過手指卻有意無意的敲擊腰部,我這才想起他是可以配槍的,也就直接坐下。
“你想怎麼談?”我率先開口。
“放我一條生路,我放了劉丹,並且提供給你一條線索。”
“什麼線索?”我皺眉。
林宇抬起右手,我還以為他要動手,身子立刻繃緊。
“不要緊張。”他將衣服袖挽起,盡管廠房內很暗,我還是看到了他手臂上紋著一顆黑色的狼頭。
“你是和他們一伙的?”我騰的一下站起來,當日中彈後,我一直沒有放棄追查狼頭刺青的線索,他們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沒想到時光斗轉,在林宇身上再次見到了這個狼頭刺青,我怎麼能不激動?
他笑了笑,將袖子放下︰“怎麼樣,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一切。”
我沉默了,林宇開出的條件確實很誘人,況且劉丹還在他的手中,他掌握了絕對的主動權。但他是殺害盧浩然的凶手,一個犯罪嫌疑人,我身為人民警察,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
“你果然和孫隊說的一樣,太過理智可不是什麼好事。”林宇說道︰“有時候人不得不妥協,如果當初你放棄查案,不把我逼到現在這樣,我也不會綁架劉丹。”
他說的沒錯,我低下頭,五指緊握成拳,咬著牙說道︰“好,我答應你,不過你要先告訴我關于狼頭刺青的事。”
“好”
林宇的話還沒說完,忽然“砰”的一身槍響,一道血花從林宇的額頭綻放。緊接著又是兩槍,我就地一滾,躲在了混凝土柱子後面,椅子上多了兩個窟窿。
听槍聲是從劉丹的方向傳過來的,我看著死不瞑目的林宇,一股恐懼由心而生。廠房里竟然還有一個人,我來時可是好好檢查過,林宇將地點選在這里肯定也檢查了一遍,竟然都沒有發現這個人。
三槍過後,空氣中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我心系劉丹,將頭露出一點,想要查找襲擊者的位置。
“砰!”
子彈打在混凝土柱子上,碎石崩飛,打在臉上生疼。我立刻撤回頭,緊接著又是一聲槍響,拐角處的混凝土被打了個窟窿,如果我撤回的晚一些,現在恐怕已經步了林宇的後塵。
我拿出電話想要打給孫隊,讓他派人來支援,卻發現手機沒有了信號,看來襲擊者是有備而來,帶了干擾信號頻率的儀器。
無法求援,我只能將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不知道什麼原因,襲擊者並未朝著劉丹開槍。這對我來說無疑是好事,如果他用劉丹威脅我,我肯定會為了救劉丹而心急犯錯,從而露出破綻,被他狙殺。
後來我才發現,不是他不用劉丹威脅我,而是他不敢開槍。幾次試探,我終于確定了他的位置,就在劉丹正上方的房梁上,炸彈就在他的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