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心情很是復雜。
淑簡的心意,宋澈的意思,大家都表露的很明。可是他的確無心那個位置,這三年他每一天都過的很不踏實。
他努力發展西蜀,一切都按照錦繡離開時的布局展開,唯恐自己一時疏忽致使她殫精竭慮的付出毀于一旦。
他能等到官道修通,茶山開闢,繡房重建卻獨獨等不到她歸來。
他一度想放棄這一切,千山萬水地去找她。
暗大暗觀察著宋煜的神情,見宋煜面露傷感之色,不由得在心里嘆了口氣,再次勸道︰王爺,民心所向,那個位置您是一定要爭的靈渠門南海王淑家西蜀我們所有人都和您緊密聯系在一起,您不爭,我們這些人只有死路一條,唯有您坐那個位置,我們才有活路
成王敗寇,新主位,他們這些別的黨羽附庸的力量肯定是會被斬殺殆盡的。
宋煜這才收斂了心思,深深看了暗大兩眼。
沉默良久,才道︰讓靈渠門的人全都趕往帝京,暗影也可動手了。此次回京是不能帶兵卒的,讓眉家給帝京的人送一批兵器。他說到這里停了下來,似想到了什麼,皺眉想了許久,道︰安廣王府這幾年沒有動靜,也不能放松警惕了,去年進宮的繡美人祖籍是錢郡的。
暗大點頭︰屬下還查出了一些別的。繡美人三歲的時候曾認錢郡郡守為干爹,後來舉家搬離錢郡,才逐漸斷了聯系。當然,這只是表面的,私底下兩家有沒有來往還未嘗可知,需得謹慎。
說完話,宋煜叮囑了幾句,暗大這才褪去。
宋煜一個人靠在椅子,書房內安靜極了,只能听見他綿長的呼吸聲。
他一個人悶坐了許久,然後撩開內衣領子,從里面取出掛在脖子的護身符。
護身符的邊角已經被磨得破爛,隱隱露出里面的黃色符。這三年他一直佩戴著這塊護身符,一刻也不願取下來,似乎只有戴著它,才能感覺到她還在他的身邊。
他無數次絕望奔潰,都是靠這塊護身符撐下來的。
看著它,能想起她在燈下一針一線縫制護身符時恬靜的臉。
三年了,你還好嗎
木門被推開,迢氏端茶走了進來。
三年過去,迢氏鬢角多了幾分鉛華,通身依舊歷練嚴肅。
看宋煜對著護身符發呆,迢氏忍不住嘆了口氣︰王爺。
宋煜這才回過神,立刻將護身符小心地塞進褻衣里頭,坐直了身子。
乳娘將茶放到桌,輕聲道︰王爺這段時間都沒怎麼休息,熬了點參茶。
宋煜很配合地端起來抿了兩口,然後將茶盅放到一旁︰以後這些事讓下人去做吧,您要實在無聊找幾個下人打馬吊。
迢氏哭笑不得︰奴婢還沒老到什麼都做不動的地步。說著看了眼宋煜,有些試探地問︰再過一段時間是憂哥兒的生辰,憂哥兒五歲了也沒過個像樣的生辰,要不
本王不喜歡壽宴。宋煜冷冷地堵了回去。
迢氏只好嘆一口氣,勸道︰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再說那件事也和憂哥兒沒關系。憂哥兒是個孝順的孩子,前幾天還鬧著要來給王爺請安
他是怎麼來的,您不知道嗎宋煜的臉沉了下來。
迢氏還想說點什麼,宋煜已經站了起來。
憂哥兒那邊您別插手了,既然在府里呆著不踏實送出去吧。江場不是新開了一家私塾嗎,把他送過去,沒有本王的命令不許回來。
迢氏大驚︰這怎麼成江場那地方偏僻,私塾又是新建的,里頭的夫子肯定不我們府里的。王爺,再怎麼說憂哥兒也是您唯一的血脈,算程福晉當初千錯萬錯,這事也怨不到憂哥兒頭
宋煜突然一僵,轉身看向迢氏,問她︰您覺得憂哥兒可憐,那錦繡呢
迢氏一噎,沉默半晌,才道︰程福晉已經死了,一輩的恩怨為什麼要牽扯到這一代。憂哥兒沒了母親已經很是可憐,王爺難道是要逼死他嗎
我倒是不介意他去陪錦繡的孩子宋煜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對于憂哥兒,那是他的恥辱。如果沒有程青青興風作浪,他和錦繡又怎麼會鬧到這般田地。
王爺迢氏心急萬分,自打程青青死後,基本都是她在照顧憂哥兒,時間久了自然是有感情的。在她看來,孩子無論如何都是無辜的,而且這是宋煜唯一的子嗣
宋煜不想再多說,直接道︰明天送過去。府里只許派一個小廝跟著,任何女眷乳娘都不許跟著
不管迢氏急的已經快要落淚,宋煜轉了身,快步走到門口,猛地又停下來,側身看了眼乳娘︰或許當初不該留下這個孩子。沒有憂哥兒,乳娘您當時會全心全意守護錦繡吧。
迢氏愣愣地站在門口,直到宋煜的身影完全消失,她都沒有緩過神。
她這才知道,宋煜為何要讓她休養,甚至還特意讓林夕去買了馬吊。並非宋煜有多麼孝順,而是因為宋煜怨啊。
怨她當時沒有堅定地站在錦繡那邊。
迢氏心百感交集,卻只能長長嘆一口氣。她知道,隨著錦繡的離開宋煜已經徹底變了一個人。
錦繡走了,也帶走了他的心。他再也不會真心實意相信身邊的人。
哪怕是她這個守了他二十多年的乳娘。
她一直問自己,有沒有後悔當初所做的。或許是有吧可惜人生永遠沒有後悔藥,錯了也只能一錯到底
齊齊阿去看秦氏。
秦氏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虔心禮佛,或許因為宋煜已經不再見她們,秦氏也斷了的念頭。
屋子里香煙陣陣,丫鬟梓桐在門口打了簾,歉意道︰側福晉要念佛一個時辰,還請齊齊側福晉先去前院小坐片刻。
秦氏果然念足了一個時辰,身帶著濃郁的焚香味。因著禮佛,通身打扮素淨,面可能是匆匆補了點脂粉,沒有涂抹均勻,看去有些古怪。
齊齊阿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句,暗暗怒其不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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