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將已經跪了一下午了,左將在主帥的營帳外也徘徊了一下午,王爺只派了一個親兵出來讓左將離開,自己則從未露面。小說
左將嘆了口氣,想要將右將扶起來,看著右將不斷滲血的大腿,不免擔憂︰再跪下去,你這條腿徹底廢了
右將倔強地抿著嘴,不說話。
他實在沒臉說話。
王爺精心規劃的路線,安排了足足兩萬大軍,竟然連對方糧草兵卒的面都沒有見到,無故挨了漫天的亂箭。
這一次,死了四千人,重傷無數。
三軍也因為這一仗而士氣萎靡,一蹶不振。
右將覺得,這是自己的責任,倘若在行軍路程自己小心一點,或許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了。
在同一支軍隊栽了無數個跟斗,這是右將從軍生涯第一次遇見的,也是他驍勇善戰的履歷最不忍直視的污點
這樣的恥辱,讓他無顏面對
左將見右將一動不動,而他的腿因為長時間跪著壓迫傷口,這會兒流出來的血已然黝黑,傷口開始壞死,時間一長整條腿肯定會廢了的
左將氣得拔出佩劍,怒道︰看看你現在的慫樣,不是打了敗仗,至于嗎王爺都叫你先去醫治了,你非要跪在這里,是叫王爺難堪還是自己難堪
你要想死,不如求老子一刀劈了你,省得你活的這樣窩囊
右將還是一動不動,整個人如石化了般。
營帳的簾子終于被撩起,露出宋煜冷清的臉來。
右將終于抬起了頭,怔怔地看著宋煜。誰也沒想到,七尺男兒,在戰場殺人如麻兵戈鐵馬的硬漢,這會兒竟然開始落淚,嚶嚶地啜泣起來︰王爺,末將有罪,末將有罪又死了四千兄弟,整整四千啊末將
宋煜眼底沒有露出任何情緒,一雙幽深的眸子清淡如水,他靜靜看了右將一會兒,然後注意到右將的傷,才皺眉道︰先去醫治腿傷吧。
腿若是廢了,你今日的恥辱永遠無法找回來
右將听完宋煜這句話,邦邦邦地在地磕了三個頭,然後由士兵扶著離開。
地殘留著右將留下的血跡,這會兒已經干涸,冒茬的青草被染得烏黑,叫人看了心里頭很不舒服。
左將其實心里也不痛快,自從來到塞與殷國交戰,啟國軍隊連連失手,每一次戰敗都會在士兵心留下陰影。逐漸的,很多人開始變得不自信。
士兵們看來,殷國大軍是草原的一頭猛虎,是無法擊敗的
逃走的士兵抓回來了嗎宋煜冷聲詢問。
前幾天開始,不知誰在軍營散布謠言,弄得士兵人心惶惶。再加一次次潰敗的戰役,讓這些士兵徹底失去希望,所以一夜之間有五百兵卒出逃。
抓回來了,都關著,末將正想請王爺示下該如何處理
宋煜眸光微翕,視線落在極遠的地方,草原和天空相接的地方灰蒙蒙的一片,似乎要下雨了。
他說道︰軍法處置
右將沉默了一會兒,最終什麼也沒說,退下了。
烏雲很快籠罩在軍營方,雨點淅淅瀝瀝地落下,暗大捧了一件雨衣出來︰王爺,仔細凍壞了身子。
宋煜沒有接過雨衣,而是突然解開營帳邊的一頭白馬,翻身了馬背,然後不顧暗大的驚呼,雙腿一夾馬腹,白馬瞬間啼叫奔跑出去。
雨策馬草原,是一件瘋狂而又危險的事。
但是宋煜卻不斷揚起手的鞭子,迫使白馬跑到最快。
嵌了鐵皮的馬蹄落在草地,濺起陣陣水花,遠處被雨水淋濕了毛發的禿鷲驚恐地撲扇著翅膀想要遠遠躲開。
冰冷的雨水打在臉,讓他混亂的思緒逐漸清醒起來。
這次偷襲,原本是完美無缺,縱然殷王再足智多謀,也不可能想到剛剛正面交鋒之後又派兵偷襲,那麼問題出在
禿嚕耶達那個老頭子,也太不安分了
購買牛羊的軍隊尋常的物資購買需要大將軍親自坐鎮嗎統共買了幾百頭羊,卻帶了足足一萬軍隊。
禿嚕耶達這是逼著他做決定啊
可是,他對那個齊齊阿公主,真的一點都不感興趣草原的精靈再美,也不他福晉的萬一。
雨下的更大了,視野有些模糊。
他不知道自己奔馳了多久,白馬已經累得開始吐舌頭了。
突然,他一拉韁繩,馬兒驚得突然停下,在蒙蒙的雨幕前方,有一個穿著黑色雨衣的男人。
男人似乎在對他笑。
他遲疑了一下,翻身下了馬。
軟靴踩在被雨水浸透了的草地,濺起濕漉漉的水花,剛冒茬的青草被踩得癱軟成一團。
雨的草原顯得生機勃勃,像對面男人露出的笑臉一樣。
是你
當看見男人的真面目之後,宋煜本能地後退一步,雙手試圖去握腰間的寶劍,當手掌落空,他才愕然的發現自己離開營帳的時候什麼也沒帶
男人的笑容和煦如四月的綿雨,黝黑的眸子穿過雨幕直接落到宋煜的身。雨水順著他黑色的雨衣嗒嗒往下掉,砸在地濺起朵朵水花。
你殺不了本王的。他的語氣平淡,視線帶著一絲說不出的輕漫。仿佛一只覓食後的獅子,閑庭闊步在自己的領地,有著其他生物不敢擁有的悠閑。
宋煜打量了四周陌生的景色,心暗道一聲糟糕
男人眼底卻沒有任何殺機,只是笑,但是笑容開始凝固,變冷︰放心,本王和你不一樣。本王會在戰場堂堂正正地將你擊殺,不會像你一樣用下三濫的手段。
下三濫,說得是投毒那件事吧。
宋煜突然想笑,他現在才發現自己犯了多大的錯,然而機會已經失去不可能重來,只能道︰你膽子很大,竟然敢喬裝成殷國使臣去帝京
殷不悔的笑容終于從嘴角彌漫到了眉梢,這是發自內心的笑,還有一絲得意︰啟國的滿朝武,包括王爺你,不都沒有發現嗎
宋煜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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