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這是什麼鬼稱呼。
陸慎言面無表情地跟曾歡對視了半天, 最終是一句話也沒有搭理, 徑直走下了車子。
兩人一同來到便利店。曾歡打的頭陣,進去之後, 發現里面還有一只落單的, 便利落地解決掉了。待確定了里面的安全,曾歡才跟陸慎言在便利店里搜集著可用的物資。
便利店之前來過一些人, 物資可見的少了一部分, 慶幸的是余下的還算多。
曾歡將剩余的水和食物都找了出來算了算, 這里的量大概夠他們兩人用一周。這算得上是充足了,就算不夠,後面的一路上也還會到達其他的地方。
找完能用的東西,這會兒得把那些搬出去。偏偏陸慎言的一只手受了傷,壓根搬不了, 這事就只能曾歡自己做了。
她讓陸慎言去便利店門口呆著, 別在這兒礙事。正陸陸續續地把物資搬出來時,曾歡忽然注意到陸慎言不見了, 她四下一瞄, 只見到他立在加油站口的一輛車子前,一動不動地在打量著什麼。而那輛車子的車門大開,她隱約地看到里面有黑影晃動。
見此,曾歡立馬放下手里的東西,大步走了過去, 果然在那輛車子的副駕駛座上見到了一只被安全帶綁著的喪尸。
這樣近距離的面對著喪尸, 陸慎言絲毫沒有恐懼的意思, 想來是在研究院見得多了。
想到什麼,曾歡輕笑了笑,眼里的暗色卻深了一分。她沒有開口說話,而是化出一把冰刀捅穿了喪尸的腦袋,頓時有一股黑色的血漿濺上了車子前窗。她隨手擦掉手上被濺到的液體,瞥了一眼身邊的陸慎言,他仍然一動不動的,面龐上一片冷清。
她收回了視線,轉身繼續去搬便利店里的物資,口中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你不怕變成它那樣?”話到最後,有股意味深長的味道。
陸慎言回答的聲音淡淡的︰“我不會。”
不會?
這回答倒是有趣。
曾歡挑了挑眉,她回過頭,卻只見到他倚著車門,斂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兩天下來,陸慎言的確挺老實的,不過對著他,曾歡沒怎麼放得下心來。
停在站口加油的那幾輛車子不見車主,曾歡估摸著那些車主不是變成了喪尸,就是某種情況下棄車逃跑了。這些車子里,車鑰匙什麼的留得齊全。她選了輛保存還算完好的車子,加滿油後,又多備了兩箱子汽油。待到一切準備充分之後,她才叫上陸慎言,繼續前往北岸基地。
大概是離城市越來越遠的緣故,喪尸的數量漸漸少了起來。一路過來,曾歡還見到有活人在馬路邊上走著。
那些徒步逃難的人一見到遠處有車子開過來,頓時眼前一亮,興奮地揮起了手,甚至還急切地沖到馬路中間,想讓那一輛車子停下來。但曾歡跟沒看見那些人似的,加大了油門繼續往前開。
眼見到那輛車子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甚至沖自己的面門撞了過來,攔路的人只能驚慌失措地撲向一邊,險險避開擦肩而過的汽車。
車後的叫罵聲隨風遠去,曾歡一路往北方開車,一邊回憶著上一世開往北岸基地的路線。雖然方向能確定是往北,但記憶里,原主跟隨在救援隊後面時,多半的時間都沉浸在擔驚受怕里,對于前方的路線只有個模糊的印象,只記住了她中途所停留休息的地方。
曾歡正一點一點地明確之後要走的路線,副駕駛座上的陸慎言忽然開口了︰“後面有車。”
順著他的聲音,曾歡往後視鏡一看,果然發現有一輛汽車尾隨在後。那輛車子一直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沒有超車的意思,估計是想讓曾歡在前頭探路。
後面的車子里隱約可見三個人的身影。曾歡收回了視線,“讓他們跟著。”
到了晚上。
這一夜的天色陰沉得古怪,烏雲壓頂,伴隨著低低的轟鳴聲,隱隱有一道閃電驟亮。這天氣儼然有下暴雨的架勢。
看來今晚不太平。
開了一天車,到底是累了。曾歡把車停在馬路邊,準備今天在這里休息一晚,至于那輛一直跟著她的汽車,也不遠不近地停在了後面。
以防引來藏在黑夜里的東西,兩輛汽車的車頭燈都沒有開。周圍一片黑壓壓的,高速公路的兩邊傍著山林,模糊可見遠處的山峰輪廓連綿成一條線,仿佛一只漆黑而又巨大的怪物。這里靜得可怕,偶爾能听得到天邊的雷響,以及山林里傳來的一兩聲古怪的聲響。
曾歡去後座拿了瓶水,正想擰開瓶蓋時,車窗就被敲響了。她順聲轉過頭,在昏暗的背景里,有一個陌生男人站在車外。他指了指車窗,想讓她把窗戶放下去。
曾歡微微一頓,她擱下水瓶,一只手摸向了腰側的手|槍,另一邊緩緩放下一半的車窗。她笑眯眯地對上了外面那個男人的視線,“有什麼事?”
那個男人原本虎著臉想說些什麼,但在听清了那道女聲後就堵住了話頭。他打量了一眼車子里的兩個人,雖說看不清長相如何,但他仍然能感受到那兩人姣好的面容輪廓。男人的目光不禁在副駕駛座上的人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原本到口的話也變了︰“這大晚上的路上不安全,再說開了一天車大家伙都累了,我們那兒有水也有吃的,你們要不過來跟我們一起?”
無事獻殷勤。
曾歡面上的笑容不減,在男人殷切的目光里,她仍舊毫不留情的拒絕了︰“不去。”
不給男人反應的機會,她一把將車窗給升了上去。
外面的男人不死心地又敲了敲窗,然而車里人並未看他一眼。男人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終究是離開了。
待到四周又恢復了寧靜,曾歡偏頭看向了正闔眼休息的陸慎言,方才那人的視線她看得一清二楚。她打量著陸慎言,語氣慢悠悠的︰“陸教授,你可是惹來了一個麻煩呀。”
“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懷好意。”陸慎言緩緩睜開了眼,他看向了曾歡,聲線沒有一絲起伏,“這是末世,你不是了解得很清楚嗎。”
那後半句話雖然是問句,可他的語氣里沒帶著什麼困惑。
與其說是困惑,倒不如說他在懷疑著什麼。
曾歡對他的話毫無所動,她挑起了眉,道︰“既然這被你看出來了,那你又能不能看出,我會不會為了避免麻煩,把你送給他們?”
“不會。”
他的話接得倒快。曾歡的笑容深了深,“你怎麼知道我不會?”
“要是我的用處只有這麼點,你也不至于帶著我走了這麼長一段路。”他伸手扶了扶眼鏡,點到即止。他看著曾歡,不再多說什麼,只是那眼神里夾雜著一絲淡淡的疑惑。
他在想她的目的。
曾歡輕笑了一聲,沒有接這一個話茬,她從後座拿了些吃的丟給他,道︰“早點休息,我們一早還要趕路。”
接過吃食,陸慎言收回了視線。
到了晚上的時候,果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雨夜里什麼也看不到,前路漆黑,偌大的雨點在不斷敲打著車頂。
車里只有她和陸慎言兩個人。陸慎言信不過,守夜的人只能是她了。
自從研究院逃出來之後一直在趕路,曾歡已經很久沒有深深睡下去過。今晚這會兒車子後方還有人,為防止出現意外,曾歡打算假寐一晚。但不知不覺地,她合著眼小憩時,有一絲困意伴隨著雨聲漫了出來,緩緩將她纏繞,像是一雙手,拉著她一點點沉進一片混沌里。
只是休息一會兒,不會有大礙……
她的腦海深處忽然傳來了這樣一道聲音。
困意越來越濃,曾歡打算不如好好睡一會兒的時候,她突然發覺,這片渾沌中有一個人在盯著她看。那一束目光藏在暗地里,悄無聲息地看著她,仿佛要窺進她的心底里。
意識到這束目光的存在,曾歡馬上從夢中驚醒,而當她清醒的下一秒,那道詭異的視線也消失不見了。
她緩緩睜開眼,四周黑漆漆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頭頂仍舊是啪啪的雨滴落聲,泥土混雜著雨水的味道從車子外逸了進來。她偏過頭,身邊的人呼吸平緩,顯然是在熟睡當中。
曾歡盯了陸慎言許久,確定他是真的睡著了以後才收回了視線。
剛剛是怎麼一回事?錯覺?
這莫名其妙的一出,讓她再也沒了睡意。她看向車窗外的那一片黑暗,也不知道距離天亮還有多久。
她正有些出神,一邊的車門突然悉悉索索響了起來。
這總不是錯覺了吧?曾歡摸向了放手|槍的位置,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只見到車外有三道模糊的身影,看其中一人的身形,曾歡想起那是夜晚時來找她的男人。
他們三個頂著大雨,小心翼翼地扳動著車鎖,滿心以為大雨的聲響會蓋過開鎖的聲音。不過曾歡早便下了鎖,外面那三人沒法扳開,又琢磨著撬鎖,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隔著一扇車窗,那三個人完全沒有注意到車里醒了一個人。
“你們在做什麼?”
黑雨淅瀝瀝地下得特別大,車外的三個人仍舊清楚地听到了那一道低柔的聲音,順著那扇緩緩放低的車窗,他們三個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動作,舉起了手。
曾歡面上的笑容和善,手里的槍明晃晃地指著他們,“打劫?”
對上那黑洞洞的槍口,三人的心里都有些發毛,一個磕磕巴巴地解釋道︰“我、我們沒有惡意……”
這樣的解釋曾歡自然不信。她不想把自己僅有的子彈浪費在他們身上,只打斷了那人的話︰“如果沒事就滾。”
能有走的機會,那三人忙不迭應了一聲,轉身便要離開,可曾歡卻眼尖地瞄到一人悄悄摸向了他的腰後,她一扣扳機,一聲清脆的槍響後,一個重物與一樣金屬物體一齊掉進了泥水里。她不緊不慢地再一次給槍上了膛,瞄準另外兩個人,開口道︰“開上你們的車,馬上走。”
剛才那一聲近在咫尺的槍響著實令他們心顫了一顫。此時下著黑雨,車燈不敢胡亂開,前路又看不清楚,貿然開車指不定會遇到什麼,但他們不走,車子里的這名少女也不會放過他們。
那兩個人略一對視,終究是硬著頭皮,頂著那一把瞄準他們腦袋的槍,一步步走回了自己的車子里。
看著那輛汽車開著燈從她眼前駛遠,曾歡這才收回了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