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歡又一次在系統空間里醒了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似乎比之前要亮了一些。何歡心中稍有疑惑, 面上卻仔細看著眼前懸浮的數據。
姓名︰何歡
年齡︰27
性別︰女
智力︰38
武力︰43
體力︰30
魅力︰23
精神力︰2
可分配屬性點︰1
技能︰鳳凰印(可使用次數︰1)
擁有物品︰《快活功》殘本
殘本?
何歡記得她特意練了許久的快活功,雖然只練到十四層, 就被人一掌拍得武功盡失, 盡管如此,她腦子里還是將那現有的二十八層功法記得清清楚楚, 這會兒怎麼變成殘本了?
何歡擰眉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快活功, 卻突然發現, 原本的二十八層功法,她只勉強記得前面十四層,再往後面想,就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原來所謂的殘本是這個意思。
看來如果不是何歡自己學過的東西,是沒辦法帶到系統空間里面來。不過慶幸的是, 何歡記住的剛好是前面練氣的部分, 這樣一來,以後她在其他任務世界里也可以修煉內功。
至于數據面板上無端端多出來的兩點精神力……
何歡開口問︰“這精神力是什麼?”
【舉一個例子來說, 如果你的精神力過低, 就會被任務世界身體的原主人控制。】
就像上一個世界她時不時被原主的情緒所影響。
听系統這一說,精神力似乎很重要的樣子。
何歡捏了捏下巴,心中思索著,她明明什麼都沒做,精神力就多出來兩點, 難不成屬性點還會在任務世界里得到增加?
她看了眼前的數據好一會兒, 開口道︰“把那一點加在武力上。”
待看到武力值上多了一點後, 她才進入下一個任務世界。
……
一間冷冰冰的實驗室。
一排排藥櫃擺放整齊,一邊的電子儀器不時突兀的滴一聲,上面的數據跳動著,像是在記錄什麼。
整個實驗室的顏色單調得可怕,空氣里濃郁的藥水味透出一股冰冷的味道。
她赤身躺在一張鐵台子上,身體與四肢被有彈性的帶子緊緊束縛著,令她絲毫動彈不得,就像躺在砧板上,等待宰割的豬肉。
有腳步聲緩緩,一點點向她靠近,最後停在她身邊。何歡的目光一偏,就看見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青年,他的面容清冷,鼻梁上掛著一副金絲眼鏡,看上去斯文而無害。
他對上了何歡的目光,眼里卻毫無波動,只審視過她一會兒,才移開視線,拿出了大褂口袋里的一本本子翻閱著。空氣里翻頁的聲響越發清晰,青年看著本子上的內容,不時看何歡一眼,最後確認了什麼,他合上本子,開口道︰“上一次實驗失敗,這一次加大劑量。”
“是,陸教授。”
什麼劑量?
何歡眉心一跳,她心里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預感,卻見到青年身後一個助手模樣的人開始忙碌了起來。
她的身上被貼上了許多根線,電線連接著遠處的儀器,好時刻查看她的身體反應。在實驗室里的儀器都打開之後,何歡身邊的青年打開台子邊上的鐵盒子,從里面取出了一支像是注射器一樣的東西。
他無聲無息地調整了一下病毒劑量,隨後摸到了她的手臂處,找到一根比較突出的血管。
是想要拿她做實驗?
何歡心里一寒,她嘗試著掙扎,卻始終沒有辦法掙脫掉身上的帶子,反而越系越緊,令她再也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一支注射器□□了她的手臂,冰涼的液體立時推入了她的血管里,緩緩朝著她的全身流去。
寒冷。
一股徹骨的寒意簡直要把她的靈魂凍住,何歡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她能清楚地感覺到注射進她體內的液體的流向,在流經了渾身上下之後,這些液體在心髒匯集,霎時間變得滾燙無比。灼熱的溫度匯進原本還冰冷的鮮血中,激起一種難以形容的劇痛,仿佛有無數根針□□了她的身體里。
眼前一圈圈地發黑,什麼都看不清楚了。何歡咬緊了嘴唇,壓抑住喉嚨里幾乎要破口而出的痛呼,與此同時,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這一冷一熱變化劇烈的溫度令她的意識變得模糊起來,耳鳴炸響,她只隱隱約約地听得到周圍的人在報著儀器上的數據。
某個的數值過高,某個的數值偏低……她的生命好像只是這一連串的數據。
在這一片渾沌之中,何歡听見那一道冷清的聲音響了起來︰“215號出現疑似高燒反應,病毒數量急劇增多。如果過一個小時體溫沒有降下來,就將她送進觀察室,再安排警衛看守,預防異變。”
再後來,何歡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恍恍惚惚地有了自己的意識時,何歡感覺頭痛欲裂,口渴得也十分厲害。她勉強地撐開眼皮,定了好一會兒神,才模糊地看清楚頭頂上那一盞亮燈。
她這是快死了嗎?
何歡使不上勁,身體滾燙而又虛浮無力,背後的汗水都快把她給淹沒了。
現在什麼情況都還沒弄清楚。何歡輕輕呼了一口氣,合上眼,開始接收身體的記憶。
A國一直在研究一種變異病毒。
感染這種病毒的人會在幾天的時間里失去所有的生命體征,沒有呼吸,沒有體溫——明明已經成為了一個死人,這些感染者卻行動自如,只懂得不斷進食,宛若一頭喪失理智的野獸一般,撕咬著周圍所有一切有生命的東西。至于那一些被咬的人與動物,也會因此感染上病毒,成為新的感染者。而這些感染者,成為了人們口中的喪尸。
然而,病毒不慎大規模地泄漏,從A國開始,又經由各種形式傳播到世界各地,病毒感染者越來越多,緊接著而來的,就是末世降臨。
為了研制喪尸病毒的疫苗,同時為了得到更加準確的實驗數據,A國研究院選擇了人體實驗。而原主曾歡,就是其中一個。
她無意中成為了實驗體,被帶進研究院之後就徹底遠離了往日平靜的成活。抽血、注射、檢測,然後被丟進一間小小的觀察室里,曾歡只能蜷縮在角落,忍受著注射病毒後的痛苦。
為了遠離這種生不如死的生活,曾歡好幾次想要自殺,卻遭到了研究院及時的阻攔,對她的看管也越來越嚴密。再到後來,曾歡的身體里出現了病毒抗體,她因此被牢牢地看守起來,四周的監控器無時無刻不在監視著她,防止她再一次自殺。
末世中後期,病毒疫苗從曾歡的身上得到了初步證實,而那個時候,隱忍許久的曾歡卻找到一個機會逃了出去,但很快遭到了A國上下的追捕。
曾歡藏匿了蹤跡,原本想利用自己在研究院無意中開發出來的異能報復這個世界,卻不想外面的世界早已經發展開來。
因為末日的到來,余下存活的人們很快建立了求生基地,並日漸發展龐大,開發異能的人越來越多,等級也越來越高,曾歡對于這個世界而言,不過是一只企圖翻天的螻蟻。她除了自己帶有抗體的身體以外,居然毫無存在的意義。
心灰意冷的曾歡沒有在外面蹦達多久,就被一個求生基地里的人發現了身份,最後被帶回研究院,繼續過上生不如死的生活,最後,用她的生命換來了整個世界的安穩。
等到世界恢復平靜,最後一個喪尸也被消滅,曾歡所有的利用價值被榨干,再沒有了用途。直到生命最後一刻,奄奄一息的她被丟進了垃圾桶,絕望地看著恢復往日干淨的藍天死去。
因為過低的精神力,曾歡遲遲無法從原主的記憶里掙脫出來,不受控制地沉浸在原主死前那一股刻骨的怨恨里。她死死地睜大了眼,看著用她的生命、她的鮮血換來的藍天,看著所有人洋溢著歡笑,肆無忌憚地行走在再無喪尸的街道上,盡管滿身滿心的怨恨滔天,她卻只能隨著生命的流逝,將這些不甘咽進了喉嚨里。
曾歡狠狠咬了一口舌尖,鮮血迸濺,她在猛然的劇痛中清醒了一些,未免繼續陷進去,曾歡努力維持著冷靜,在記憶混亂交雜的腦海里尋找到一絲屬于她自己的思緒。
等到她好不容易地平靜下來,曾歡感覺自己渾身都在發抖,甚至不斷的有冷汗冒出來。
【毀滅世界,完成獎勵可分配屬性3點】
沒想到這一次的獎勵點數有三點。
獎勵的增加意味著任務難度的增加,任務失敗的話,她就只有死路一條。不知道為什麼,听到系統發布的任務,曾歡覺得有些許興奮。她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嘴唇,睜開眼打量自己身處的地方。
一個十幾平方米大小的房間,床鋪、桌椅、廁所集中在這四四方方的屋子里,所有的東西一覽無遺。一面是厚厚的玻璃,方便外面的人觀察,角落四處都安有監控器,毫無死角地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這里與其說是一個人住的房間,倒不如說是一間牢房。
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曾歡打量了一圈,莫名地有些感嘆,這里倒跟她之前住的牢房有點像。
不過,這里同樣不是長久呆下去的地方。在那一個陸教授,即是研究病毒疫苗的核心人物,從她身上發現了疑似抗體之後,研究院對她的看管就會越來越緊,到時候想出去就更加的麻煩。
要是他們從自己身上得到了抗體,她的這個任務就算是失敗了。
但逃出去,這三個字說起來容易。研究院里到處都有警衛,四處也有監控器,還有一些門需要密碼才能出入……
曾歡仔細地回憶了原主上一次是怎麼出逃的。
事實上那時候的研究院已經撤到了一個安全基地里,一直在抓緊研究疫苗。不過,就在他們研究的時候,研究院是病毒泄漏源的消息流了出去。
研究院很快就受到來自各方面的壓力,以至于有一段時間都無暇理會實驗室里的人。再加上原主接受注射之後,陸教授突然從她身上發現了什麼,拿著數據記錄和幾個主要的研究人員匆忙離開了,留下原主和一個助手在實驗室。
隨後,原主就在回觀察室的路上打昏了那個助手,偽裝成一具因病毒感染而死的尸體,混進尸體堆里,又在尸體銷毀前尋路逃跑了。
這樣曲折的方式曾歡做不來,更何況還留著那些研究人員繼續實驗……怎麼想都不劃算。
至于她這一次怎麼離開……
曾歡心里慢慢有了一個主意。
說起來,記憶里原主在這一次注射病毒後同樣發了一場高燒,燒退之後不知不覺地開發出了異能。只是原主讓實驗室折磨得怕了,一直不敢暴露出來,就怕到時候被當作什麼珍稀物種解剖掉。她自從擁有了異能後就沒有動用過,異能等級便一直沒有得到提升。
在那個時候,直接注射病毒後開發出異能的人極其罕有,事實上末世後期的異能者多半是靠喪尸腦袋里的晶塊開發出來的。
所以說,原主算得上是一個不幸的幸運兒。
注意到角落里正對著她的監控器,曾歡若無其事地翻了一個身,她合上眼,仔細感應著自己的身體,很快的,她發覺到有一小股異樣的東西在身體里緩緩流動著,帶著冷意,使得她的體溫也在漸漸下降。曾歡一點一點的催使著那點兒力量,匯集、推動,最終,有一股冰冷的寒氣漸漸在她的手中凝聚。
一根小小的冰稜。
冰系異能。
曾歡舔了舔發干的唇瓣,因為異能不強的緣故,那一根冰稜很快化成了一灘水,跟她身下的沾滿汗水的被子融為一體。
若是把握得好,原主的異能大概就是她離開研究院的助力了。
曾歡醒來之後,又在觀察室里關了五天,期間陸教授獨自來過,在玻璃門外對她做了一番記錄。對于這種小白鼠一樣的待遇,曾歡並沒有表達過一點不悅,她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日夜熟練著體內的冰系異能,順帶又將上一個世界的快活功練了起來。
五天之後,曾歡又一次被帶進了實驗室,做了一個全身的檢查,最終得出的各項數據都處于正常水平,唯有體溫出奇的低。那一個陸教授盯著手里的數據報告看了許久,面上一點兒表情也沒有,只是最後往曾歡那兒瞄去的一眼,令她下意識地起了一股惡寒。
手頭上到底還有其他的實驗體,陸教授給曾歡做了一個重點觀察對象的標記之後,幾個實驗人員就把她推回了觀察室。
就這樣,曾歡安靜地在那一間觀察室里住了大半個月,她全然無視了房間里無時無刻不盯著她的監控器,該吃就吃,該睡就睡,表現十分正常,然而暗地里,曾歡卻將冰系異能一點點摸熟了,只是身處的環境沒有辦法令她更好的掌握,在練到末世里堪堪異能二級的程度,就再也沒有辦法提高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曾歡迎來了記憶里的第二次注射。
還是那一間熟悉的實驗室。
明明她的體溫夠低了,可一接觸到實驗室里冰冷的空氣,曾歡的身體顫了一顫,那是原主在經過無數次的實驗之後,身體本能對實驗室的恐懼。
赤身躺在冷冰冰的鐵台子上,身子與四肢再一次被捆上了束帶,避免注視病毒後出現的異變。躺上去之後,一個助手在她身上貼滿了電線。
陸教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他拿出了口袋里的本子,來到那些儀器前記錄下此時的數據。他的那一個助手都安靜地跟在他身後,整個實驗室里,除了電子儀器滴滴的聲響,就唯有沙沙的寫字聲。
曾歡淡然地看著頭頂亮著的那一盞燈,思緒稍微走得遠了,這個陸教授,是開發疫苗的核心成員,也是後來……被稱為救世主的人物。
少了他,疫苗多半是沒辦法研制出來的。
救世主啊……這個稱呼還真是諷刺。
有一個人緩緩停在了曾歡身邊。
曾歡收回神,對上了陸教授冷漠的視線。
他絲毫不在意曾歡現在身上有沒有穿衣服,開口問︰“215號這段時間有沒有出現排斥反應?”
站在不遠處的助手很快回答︰“沒有,這一段時間都很正常。”
陸教授伸手摸向曾歡的臉,手指撐開了她的眼皮,觀察到她的精神狀況不錯之後,他從她身上收回了視線,“看來新注射的病毒反應良好。準備一下,再一次加大劑量。”
待到助手應下一聲,陸教授收回了自己的手,去做下一次注射的準備。
就在實驗室里的那兩個人都沒有注意的時候,曾歡緩緩地在自己的手中凝聚出一把鋒利的冰刀。她不急不緩地反過手,一點點割動著手腕處的束帶。因為視線無法觸及,她割帶子的手感並不準,好幾次劃到自己的手上,流淌的鮮血伴隨著尖銳的刺痛。
曾歡的面色絲毫不變,待到一只手得到解脫後,她很快割斷了自己腰上的束帶。
她沒有動彈,任由那一根斷掉的帶子軟軟搭在自己的腰上。
裝有注射器的鐵盒子擺在了台子邊上。
盒子打開時,還有一縷泛白的寒氣溢了出來,很快消散在空氣中。
看著陸教授取出里面的注射器,曾歡突然開口道︰“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沒想到這一批實驗體里,難得一個面對實驗沉默寡言的對象居然開了口。陸教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他暫時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淡然道︰“可以。”
曾歡問︰“我對你們而言到底算什麼?”
剝奪了她身為普通人的權利與生活,淪為了一個可悲的實驗品。在她身上得到了所有的利用價值之後,又將瀕臨死亡的她丟進垃圾桶,讓她絕望地等待死亡到來。
她對他們而言到底是什麼?
拯救世界的工具?
一只用來做實驗的小白鼠?
然而陸教授並沒有過多思考,他淡淡瞥了她一眼,回道︰“一組數據。”
原來她對于他們而言不過是一組數據,居然連個小白鼠都算不上。
听到陸教授的回答,曾歡不由低低地笑出了聲,說起來,他們這些任務世界的人物,對于她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組數據。
陸教授毫不在意台子上的實驗體在笑些什麼,他摸到她的一只手臂,找到一根血管,正準備插入針頭的時候,有一只蒼白的手握住了他手中的那支注射器,霎時間,注射器里淡藍色的液體凝結成冰,一股寒意甚至從注射器上蔓延到他的手上。眼見自己的手將被凍住,陸教授立時松開了手。
他退出一步,但很快就動不了了。
一把冰刀抵住了他的腹部。台子上的照明燈照在那一把透明的刀上,幾近看不見,可那鋒銳的寒氣卻警告著他不要亂動。
“陸教授?”
不遠處的助手見到陸教授遲遲未動,不由得遲疑地問了一聲,迎面一道冷光擲了過來,他的聲音下一秒就再也發不出來了。
曾歡半撐起身,她重新化出一把冰刀揮斷腿上與另一只手上的束帶,隨後慢悠悠地起身坐在了鐵台子上。她手里的兩把刀都頂住了陸教授,與他面對面看著,但凡他有一點兒異動就能立馬解決他。
曾歡隨意瞥了一眼他衣服上的胸牌,陸慎言。她開口道︰“把你的外套脫下來。”
陸慎言沒有動,他低眼看著面前這一個面容蒼白的少女,握著刀的兩只手上繃出了漂亮的肌肉線條,極具爆發力的。他的聲音緩緩︰“你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嗎?”
曾歡毫無所動,她又重復了一遍︰“脫下來。”
刀刃微微捅進了一些,他的衣服上很快暈開一團血色。身為一個腦力工作者,從未練過身體的陸慎言一頓,他脫下身上披的那一件白大褂,遞給了她。
曾歡穿上外套,才從鐵台子上下來。她在陸慎言面前站定,伸出手在他身上仔細地摸索了一會兒,最終從他的後腰處卸下了一把手|槍。
曾歡淡然地把槍揣進口袋里,仍舊以刀抵著他,開口道︰“帶我去數據庫。”
實驗室多是采集信息,所有有關于病毒的資料都在另外一個地方。
她要離開這里,那些病毒數據自然不可能留下來。
面前的人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終究在越發捅進腹部的威脅里斂下了眼。他一點點背過身,邁步朝外走去,而曾歡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無聲無息地割斷了一根之前綁住她的帶子,隨後藏進了手里。
曾歡緊跟在陸慎言背後,寬大的衣袖遮擋住了她手里的冰刀。他帶著她走出了實驗室,實驗室外有兩個守門的警衛。曾歡低下頭,站在陸慎言高大的背影後,低頭遮擋住了自己的面容。
見到陸慎言出來,那兩個警衛的身子站直了︰“陸教授。”
陸慎言應過一聲,在感受到背後戳著他的硬物後,他又開口道︰“里面的實驗體還需要觀察,暫時留在里面不要動。”
警衛行過禮,陸慎言這才帶著曾歡往廊道盡頭的數據庫走去。
慶幸的是,這短短的一條路過來沒遇到幾個人,那些人見到了陸慎言,大多行過禮或打過招呼就離開了,並未對陸慎言與他身後那一個穿白大褂的矮個子有什麼懷疑。
他們兩人很快站在了數據庫門口。曾歡往前一步,立在陸慎言的身邊,看他緩緩摁動著密碼鎖。
“你手上的,是什麼東西?”陸慎言若無其事地問道。
曾歡瞥了他一眼,沒有作答。
“如果你的目的是針對研究院,最好是盡快放棄。”那一串密碼出奇的長。陸慎言緩緩道,“現在病毒外泄,末日已經降臨了這個世界。要是這些數據銷毀,世界上所有人的性命就全都葬送了在你的手上。”
“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做什麼。”曾歡回答的聲音平穩而冷淡,“況且,導致病毒泄漏的不就是你們嗎?何必再裝出一副好人的面孔。”
听到曾歡的話,陸慎言的聲線沒有一絲波動,“如今外面全是喪尸,你從研究院逃出去又能做什麼?還不是白白給喪尸送口糧。更何況這里的警衛這麼多,你以為憑你一個人的力量可以逃出去嗎?”
“你——”
嗶地一聲清響,數據庫的大門打開了。
曾歡的注意力一轉,卻發現她身邊的人突然往數據庫里沖去,伴隨著喧嘩的警報聲響起,數據庫的大門眼看又要關上,曾歡的眼神一厲,她猛地伸手一拉,那剛剛沖出幾步的青年驟然被扯了出去, 地一聲,數據庫大門關上了。
陸慎言被摔了個正著。
他踉蹌蹌從地上站起來,發現自己的褲子被扯壞了,他低頭看了看纏在褲腰帶上的那一根實驗室綁人用的束帶,面無表情問︰“你什麼時候系上來的。”
“不久之前。”
警報聲響個不停,在長廊里不斷地回蕩、回蕩,緊隨而響起的,還有遠處的腳步聲。
曾歡沒必要再作躲藏了。束帶在手上緊緊地纏了一圈又一圈,避免陸慎言什麼時候又跑掉,然後在喧鬧的警報聲里,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槍,上膛瞄準了數據庫的密碼鎖,啪啪幾槍後,密碼鎖被徹底打壞了。
又見到數據庫的大鐵門緊閉,曾歡收回了手。
鎖一壞,研究院的人肯定有一段時間不能再進入數據庫了。
沒辦法銷毀這里,給他們添點麻煩,曾歡還是挺樂意的。
甩了甩被後座力震得發麻的手,曾歡轉身面對著如潮水一般圍過來的警衛,將手里的槍抵上了陸慎言的腦袋。
曾歡面上帶著淺淺笑容,一舉一動輕松而悠然,仿若那些拿槍瞄著她的人不過是一堆蘿卜白菜,語氣漫不經心的,“不想你們親愛的陸教授腦袋上 開一朵花,就馬上給我找一輛車來。”
她稍微一頓,又接話︰“如果車上有任何一點兒不對勁,也別想你們的陸教授好過。”
面前圍聚的警衛紛紛遲疑了下來。
能夠做決定的人當然不是他們,曾歡的話自然不是說給他們听的。
陸慎言,身為病毒疫苗的核心開發人員,亦是這個末世所謂的救世主,少了他,這一個研究必然進行不下去。沒有疫苗,承擔著病毒泄漏這一個責任的研究院同樣不會有好出路。所以不論如何,研究院都不允許有人傷到陸慎言。
曾歡抵著陸慎言的腦袋,與面前的這一群警衛僵持了沒有多久,長廊遠出有一個男人徐徐走了過來。包圍著她的那群警衛自發讓開一條道,讓那人無阻地走到曾歡面前。
男人面上帶著和善的微笑,“小姐,您要的東西研究院為您準備好了。但是作為條件,請您務必不要傷害陸教授。”
曾歡不緊不慢地打量了那男人一眼,在記憶里找到這人是研究院的負責人之一。她並未搭腔,只是一邊無聲地將那一根纏在陸慎言腰上的束帶拉緊了,槍口也從他的腦門上挪到了他的背後。
她把陸慎言拉到自己面前擋著,道︰“帶路。”
曾歡的一舉一動,那人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他面上的笑容微微一頓,很快又笑開了,他側身讓開一條路,道︰“請跟我來。”
一路往研究院外走的路上,曾歡絲毫不曾放松警惕,預防事情有變。她漫不經心地打量一路走出去的路線,以及四周的情況,默默將其熟記于心。
繞出了走廊,三人乘上了一部電梯。實驗室處于地下。
看著電梯面板上的數字跳動,曾歡心中思緒轉動。
從她第一次接受實驗算起,距離末世降臨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外面喪尸橫行,研究院所在的城市是病毒重災區,不得已將一部分資源一同轉入了地下。
曾歡記得,雖然研究院還在這座城市,事實上,在過兩個月,安全基地漸漸發展起來以後,就會有人來到這里,將研究院的人與重要資料全部帶走。
真正開始疫苗研究的地點,是在那個安全基地里。
現在人在她手上,數據庫里的資料暫時帶不走……
叮的一聲,電梯很快到了地上。
又走了一段路,離開研究院的大門越來越近。
前面帶路的男人停下了步伐。他稍稍一偏身,讓開了路,將曾歡的視線引向遠處,讓門外的景象在她眼前緩緩展開。
大門之外,是高高立起的大鐵門,通往市中心的路上綠樹蔥郁。那兒停著一輛越野車。
外面的天空黑壓壓的,像是要下雨,卻沒有一點兒風,連帶著視線也有些模糊。隱隱約約的,似乎還能听見一兩聲詭異的叫喊。
男人笑道︰“小姐,給您準備的車就在外面。”
在外面?
曾歡嗤地笑了一聲,扳機扣動,她毫不留情地往陸慎言手上開了一槍,並未特意瞄準,子彈從他手上擦過,鮮血頓時涌了出來。陸慎言的面色一時有些發白,卻一聲不吭。
男人立時驚慌地喝了一聲︰“你在做什麼!”
曾歡瞥了一眼門外的景象,輕笑道︰“我說過,不要跟我耍花招,不然小心你們教授的性命。”
听到這里,男人臉上的笑容全都不見了。他沉著臉盯了曾歡好一會兒,終是拉起衣領,對著上面的一個微型對講機道︰“叫AB兩組迅速撤離狙擊點,不要傷到陸教授和那個女人。”
男人的話音落下,籠罩在曾歡心頭的危機感緩緩消散了。
她以槍頂了頂陸慎言的後背,道︰“我們走。”
走出研究院的大門,外面是一片闊地。在曾歡朝鐵門外的越野車走去時,那一個帶路的男人突然喊了一聲︰“小姐。”
曾歡絲毫未動,男人直直地跟她對視著,眼神極其誠懇,“你想要一條活路,我們自然會給你。但是請你務必不要傷害陸教授,如果沒有他,這個世界千千萬萬的人類都會……”
“關我什麼事?”曾歡漫不經心地打斷了男人的話,她輕輕瞥了他一眼,黑沉沉的眼眸里毫無情緒,嘴角輕彎了一彎,語氣冷淡而又嘲諷,“你們想要拯救世界的夢想很偉大,在這里,我祝你們早日實現。”
不待男人再有開口的機會,曾歡帶著陸慎言一步步走了出去。
未免後面有人追蹤,上了越野車後,曾歡很快發動了車子,一腳將油門踩到底沖了出去。
後面沒有人追蹤。
大概是被威脅過一次的緣故,曾歡開上車的這一路以外並未受到任何的阻攔。
等一開出研究院的範圍,曾歡就真正地融入了末世之中。
原主在研究院呆了二十幾年,對于外面世界的印象本就模糊不清了,再加上末世後,世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曾歡現在也不過是摸著大概的印象往前開。
末世之後,安全基地陸續地建立了起來,其中最為出色的,也就是兩個月後來研究院救援的北岸基地。
來研究院救援啊……
曾歡回想了一下,曾經原主作為一名實驗體,也被歸入了救援隊里,一同前往北岸基地,那是原主對外界罕有的記憶,因而路線記得十分清楚。一路往北開,距離有十來個城市,就算沒日沒夜的開車也得花上二十多天的時間。
她瞄了一眼油箱,油沒有加滿,跑不了幾天車子就開不了了。看來研究院的人是想讓她知難而退。
而且這輛車子並不可信,萬一上面有個什麼追蹤器,那可就糟了。她還得找個地方換一輛車。
曾歡頓了一頓,眼看到路邊閃過的路牌,她轉了一個方向,朝北方開去。
昏暗的天空讓人分不清楚白天還是黑夜。
車子里的兩人一個開車,一個合眼休息,一路沉默不語。
不知道開了多久,曾歡忽然覺得車子里似乎安靜得過分了。她偏頭看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人,卻突然發現,陸慎言似乎睡了過去。
他的臉色蒼白,連帶著嘴唇都泛起了白色,兩眼緊閉,眉頭微微蹙起,看起來十分難受。他無聲無息的,連呼吸聲都顯得極其微弱。
曾歡這才注意到陸慎言手臂上的傷口,怕是失血過多昏了過去。她空出一只開車的手摸上了他的額頭,燙得出奇。
十有八|九是傷口感染了。
這個家伙現在是她的人質,後面再有人追上來,也能保自己一條命,要是現在殺了他,未免得不償失。
手頭上沒有藥,搞不好他就得死在車上。再說了,她還得找個地方收集一些物資。
心里想了一圈,曾歡又調了個方向,順著路牌開向了臨近的城市。
城市里人口多,喪尸自然也多。
開著一輛大車子沖進去未免太引人注目。在摸到城市邊的時候,曾歡將車子開到附近的樹林里藏了起來,下車之前,她取出彈夾看了看,開了五六槍,還剩下十五發子彈。
得還再找一個稱手的武器。
曾歡組裝好槍,看向身邊的陸慎言,“待會跟緊我。”
陸慎言勉強撐開了眼,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兩人走下車,走了一段路,曾歡發現陸慎言沒有跟上,她一轉頭,就看到陸慎言吃力的步伐。想到他身上那一槍還是她開的,曾歡輕嘖了一聲,一手拖上腳軟無力的陸慎言,一步步往城市里面走去。
才一個月的時間,整個世界就變得大不一樣了。
原本熱鬧而又整潔的街道不復存在,地上倒著殘肢肉塊,鮮血如同雨水一般沖刷著地面,將一整條道路都染上一層暗紅色。
一片死寂。
大街上沒有一個活人的蹤跡,只有喪尸在緩緩走動著,或圍聚在一團啃食著什麼。
不敢太往城市中心走。兩人圍著城市邊小心翼翼地繞了一圈,幸運的是,曾歡在附近發現了一家藥店。
藥店顯然有人來過了,一堆藥品散落在地,里面一片狼藉。地上還有一兩具腐爛的喪尸尸體,有蒼蠅圍繞著嗡嗡響個不停。
曾歡虛掩上藥店大門,留下一點兒光線,讓陸慎言在邊上休息,她在地上的藥瓶里找到了能用的藥。
一邊的陸慎言不知不覺又昏睡了過去。
曾歡倒出幾顆藥塞進了他嘴里,沒有水,他只能干咽下去。隨後曾歡又找出紗布和消炎藥幫他處理了手臂上的傷口。
待到陸慎言的體溫降了一些,曾歡才開始在這間藥店里找著其他可以用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