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潭邊,斷崖之上,看著單膝跪地的文太極,完顏藏得意的大笑。
笑聲牽動髒腑的傷勢,他的咳嗽愈演愈烈,在某一瞬間,笑聲也戛然而止。完顏藏的眼角開始發紅,面色開始發紫,他雙手痛苦的掐著自己的喉嚨,臉上充滿難以置信之色。
“這,怎麼會!”
原本垂死的文太極笑著站了起來,緩步向他走來,道“你中毒了。”
凝蓉從他身邊走過,朱唇輕啟“是‘洛神淚’。”
湊在完顏藏的耳邊,這位堡主夫人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暗地里找人取了阿政的血。”
“那小子,果然……”完顏藏目齜欲裂。
“你猜的沒錯,他不是你的兒子。”蓮步輕移,凝蓉依偎在文太極的身旁。
中毒垂死的完顏藏渾身使不上力氣,一只手抓過去,卻只能無力的搭在文太極的肩頭。
“你以為凝蓉當年嫁給你,是因為她喜歡你嗎?”
話音一落,一爪攻向他的心口,手指瓖進肉里寸許,然後猛的拔出,完顏藏心口鮮血淋灕。強大的內力支撐著他魁梧的身體,即便是如此重傷,他還留有最後的一口氣。
取出一塊朱紅的木牌,此物名為“追血令”,江湖規矩,將你要殺的人名字寫在上面,便是不死不休。
文太極拿著“追血令”,悠然道“百煉江湖人未盡,枯骨如山杯莫停。”
手腕一抖,木牌射出,在內力的支撐下,刺入完顏藏的額心,魁梧的身軀向後倒下。
“二哥,你走好。”
追血令的正面,是赤紅的‘完顏藏’三字,而背面統一刻著“人未盡,杯莫停。”
天有道,江湖亦有道。以酒祭亡人,只要人未盡,祭奠之酒就不會停。
看著那倒下的魁梧身軀,凝蓉冷冷的說道“我凝蓉雖嫁于你,可心一直都是文太極的。”
看著閣樓內那梨花帶雨的姑娘,凝蓉話鋒一轉,道“不過閣主大人你,什麼時候又找了個新歡啊!”
看著凝蓉那殺人般的眼神,文太極一把將她抱在懷里,用訕笑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那種庸脂俗粉,怎麼比得上夫人您。”
“當真?”凝蓉看著他的眼楮問道。
“當真。”文太極答的斬釘截鐵,摟著凝蓉的腰肢,做勢就要吻下。
金鐵踫撞的聲音響起,凝蓉一驚,文太極卻是一臉的笑意。
兩柄匕首被握在凝蓉的手中,直刺向文太極的雙肩,卻被他用手腕上的鐵片擋下。
“有人提醒我要小心你的時候,我還不信,沒想到——”文太極一掌拍向凝蓉的腦門,卻被她擋下,抽身退開幾步。
“沒想到你是當真想要我的命。”一步一步的逼近,文太極陰鷙的說道“阿政,也不是我的兒子,對嗎?”
“雖然我不是你的對手。”凝蓉後退一步,道“但這里是御龍堡,你留不住我。”
腳尖一點,身形急速後退,向著閣樓遠去,通往大堂的入口就在那里,只要逃了下去,和堡內的高手匯合,文太極拿她毫無辦法。
可就在她要到閣樓里的時候,夜雨站起身來,那副梨花帶雨的模樣瞬間從她的臉上消失,然後一桿火紅的長槍出現在她的手里。
以槍為棍,直接就是一個技能“圓棍擊”甩了出去。
長槍在她手里畫出一個圓來,全方位無死角的攻擊,直接一棍將凝蓉抽的倒飛出去。
這一手精妙的棍法,看的文太極都是瞳孔微縮,他自認為天下間少有敵手,卻怎麼也無法甩出如此精妙的一棍,更何況,這一棍還是出自于一個全無內力的“普通人”。
長槍頓在地上,夜雨一副萬夫莫開的姿態,開口道“凝蓉夫人,請你放心,你對我們還有用,我們不會殺你。”
捂著肚子穩住身形,凝蓉略微佝僂著身子,剛才那一下,打的可不輕。
文太極向走前去,道“活著的你,比死了更有用。完顏藏一死,我會推完顏政上位,只要你在我的手里,還怕你的兒子不听話嗎?”
凝蓉恨恨的看著他,道“你是想用我來控制阿政。”
“沒錯,到時候……”話還沒說完,就是一口吐沫吐在了他的臉上。
“呸。”凝蓉直起身來,道“想利用我來控制我政兒,做夢。”
一腳踢在了她的肚子上,這一腳用上了內力,疼痛使她蜷縮的倒在地上,文太極陰鷙的笑道“不需要你同意,只要你在我手上,我自然會有辦法。”
蹲下身子,臉湊到凝蓉的身邊,道“我知道的事情遠比你想象的多,完顏政是天下盟主宗聖的種,對吧?”
凝蓉面色一沉,可旋即放聲笑道“阿政誰的兒子都不是。”
她抬起頭來,眼眶發紅,面色發紫,一副中了毒的模樣。
文太極一驚“你的洛神淚!”
“有救嗎?”旁邊的夜雨問道。
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文太極恨恨的說道“無解之毒。”
噴出一口鮮血來,七竅不住的往外滲著血,凝蓉放聲大笑“阿政誰的兒子都不是。”
她咬著牙,忍著五髒六腑刀割般的劇痛,道“阿政是我的兒子,只是我的兒子,所以,你們想用我威脅阿政,做夢!”
文太極氣的面容都有些扭曲了,抬起手想要教訓她的時候,一只白皙的手卻將他攔住,夜雨一槍扎在凝蓉的心口,道“給你個痛快吧。”
沾了些血跡,夜雨拿出空白的追血令,寫上“凝蓉”二字,反手插進她身旁的岩石里。
拿起桌上的酒盞,夜雨說道“听說有這樣的規矩,每殺一個人,都要為她祭酒。”
清冽的酒水被倒在地面,她朱唇輕啟道“人未盡,杯莫停。”
“你們!”只听見入口處的一聲狂吼,一個紫色頭發的俊秀青年就已經沖了過來。
拔起閣樓上的御龍劍,直插到地上,夜雨看過原著,知道完顏政的絕招不可硬接,抽身暴退。
“寒羽”
地面綻開一朵巨大的冰花,完顏政周身的一切都被寒氣所侵蝕,文太極慢了一絲,指頭沒得及脫離冰花的範圍,瞬間就化為齏粉。
抬手一看,三根手指最上面一截齊齊消失,寒氣麻痹了文太極的感官,封住了他的經脈。他沒有流血,也沒有感覺,手指的一截就這樣駭人的消失。
“走。”文太極面色一沉,身法一展,繞過完顏政的“寒羽”,一把抓住自己的女兒。
這里是御龍堡,敵人的大本營,完顏藏和凝蓉已死,他們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一半,一點小傷作為代價,完全可以接受。
一顆霹靂彈被甩到地上,爆炸的濃煙散去之後,三人已經消失不見。
古忘憂看著他們在通道處遠去,這才冒出頭來,自語道“雖然御龍堡這邊虧大了,但是勉強可以接受吧,畢竟看到了對面一個人的臉。”
急急忙忙的趕到大堂,卻發現許多家丁都是身受重傷,御馬也是撐著欄柱,腳步有些虛浮。
文太極和澹台真人在這里匯合,趁著御龍堡的高手不在,大搖大擺的殺了出去,還說……
說到這,家丁有些欲言又止,完顏政心中大急,厲聲道“說下去。”
家丁有些吞吐的說道“文太極說,他下次來這,要送二公子和堡主相見。”
“鳴鳳閣!”不僅是完顏政,就連一旁的御馬和南宮靈兒也是咬牙切齒。
收拾好尸體,大堂內,御龍堡的高手齊聚一堂,完顏政站在最中央,他的後方,就是堡主之位。現在御龍堡群龍無首,都唯他馬首是瞻。
南宮靈兒端來一個木盒,木盒里放著的是朱紅的追血令。
上面寫著鳴鳳閣一眾高手的名字,文太極、澹台真人、琉璃、元朗……其中還有文婧。
難道兩家真的要不死不休嗎?完顏政心中低嘆,可殺父弒母之仇,不共戴天。
拿起兩枚追血令放到手里,一枚是文太極,一枚寫著文婧。
“文太極我會親手殺了。”將一枚追血令放了回去,文婧的那枚卻在手中折斷,完顏政道“至于文婧,她無心參與江湖之爭。”
“二公子,不可。”御馬有些急不擇言,道“兒女情長,難成大事。”
“我意已決,無需多言。”
南宮靈兒拉住了還想說話的御馬,輕輕的搖了搖頭。
手指在追血令上點過,完顏政有些惆悵的說道“追血令一出,我御龍堡與這九人便是不死不休。”
“公子說錯了。”御馬走上前去,拿起其中的一枚,扔到了地上,然後拿起酒杯,將祭奠的酒灑落。
“人未盡,杯莫停。元朗,一路走好。”
風雪之中,元朗咳嗽不止,北地的氣候不比南疆,他感覺頭昏腦脹,腳程也漸漸的落在了後面。
“你怎麼了?”旁邊的吐賀圖有些奇怪的問道。
“或許是受不了北地這大冷天,受了風寒。”他捂著肚子,卻發現四肢都開始無力起來。
雙腿跪倒在地,他就這樣直挺挺的倒下,前面的人同時回頭,吐賀圖扶著他的身體。
身為大小姐的護衛,他在彌留之際,將自己的手伸向昏迷的文婧,紫氣已經蔓延到了臉上,他吐出最後一口氣道“我與御馬對了一掌……你們小心……他掌中有毒。”
手臂無力的垂下,吐賀圖用手合上了他的眼楮。
同樣朱紅的追血令被文太極拿出來,上面刻著御龍堡高手的名字,御龍堡、鳴鳳閣,時隔二十年後,又開始了不死不休的廝殺。
人未盡,杯莫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