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說話的時候,啞姑又端著兩碗面出來了,我朝著碗里看了眼,清湯寡水,一點肉也沒有。她果然還是“遵循”了我的意思,今天早上就打算讓我們吃清湯面和咸菜了。
老白頭看到桌子上的面,顯得有些尷尬,我一邊說著︰“最近吃得有點油膩,正好換換口味,那什麼,先吃飯吧,吃完飯咱們去寨子里。”
隨後啞姑又陸陸續續地端來面條和咸菜,我們這一大群人圍著巴掌大的桌子坐下,悶悶地吃了起來。
雖說面條沒什麼味道,可好在咸菜腌得還不錯,鮮咸帶著一絲甜味,非常合我們的胃口。
吃過飯,我們暫別老白頭,來到了上寨的大路上。
離老白頭的住處稍微遠一些之後,我才開口問黃大仙︰“老白頭的魂魄為什麼會分裂,會不會是有人在他身上施展了什麼術法?”
黃大仙想了想,搖頭︰“不像,他的魂魄比較特殊,看似平常,其實在每一縷魂韻上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陰氣,墓穴里頭的陰氣。”
梁厚載在一旁接過了話頭︰“之前回亂墳山的時候沒告訴你,這個老白頭,其實是被陰玉復制出來的復制體,他的本體叫王大富,是守陵人一脈最後的傳人。王大富曾經在一處墓穴待了足足十年,直到現在,他身上還帶著一點墓的陰氣。”
黃大仙︰“哦,這就說得通了。其實老頭子身上的陰氣還真不是在十年里頭就能成型的,他那股陰氣經過了多次沉澱,至少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吧。估計是從他的先祖那里一代一代傳下來的。他是復制體,也就是說,他的魂魄本來就是被復制出來的,像這樣的魂魄,狀態和性質都不太穩定,很容易發生異變。”
記憶不能隨著血脈代代相傳,可深入魂魄的陰邪呋間C 娜房梢源酉卻 搶錛壇邢呂礎 br />
黃大仙的這番話,也打消了我對啞姑的顧慮。
過了一會,黃大仙又問我︰“恩人啊,你剛才還沒說,你是怎麼知道離魂陣的。”
我朝山頂那邊看了看,正好能看到土樓,于是將黃大仙拉到身邊,指著土樓上的尖角石對他說︰“看見那塊石頭了嗎,它正好對應了破軍星的星位,那上面有一個洞,里面放著一枚銀鈴,鈴膽是用無根石打造的。”
黃大仙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說,在這老羌寨里,就有一個布置好的離魂陣?”
我先是點頭,旋即又搖了搖頭︰“也不能算是布置好的,我在寨子里轉了很多遍,都沒有找到魂器,可是現在……你來了。”
黃大仙愣愣地看著我,好半天沒說話。
正好梁厚載也在場,我就停下腳步,將這幾天的經歷盡量詳細地說了一遍,當然,在峽谷洗澡的經歷我是絕對不會說的。
在我說話的時候,梁厚載一直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幾年踫到的煩心事太多,一時無法解釋的事太多,皺眉幾乎成了我們的習慣,現在我終于知道,為什麼師父和仉二爺他們的眉心紋格外深了。
直到我把話說完,梁厚載還是一副皺著眉頭沉思的樣子,反倒是黃大仙先開口說︰“這麼說,羅剎棺里的那本古籍,也是無當留下的了,可這個無當究竟是什麼人?”
“你听說過羅行這個人嗎?”我問他。
黃大仙搖頭︰“沒听說過。”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那就麻煩了,我想要說明白無當是什麼人,恐怕得花上一整天的時間。不過,你里的那本古籍,的確有可能是無當留下的。記得我當年和羅剎交的交,它在臨死的那一刻還叫著我們地師的名字,而無當則是地師的至交。”
黃大仙︰“地師又是誰?”
我說︰“他叫莊君平,算是我們寄魂莊的開山祖師吧。雖說建立寄魂莊這個門派的人是我們的一世祖李子府,可一世祖是莊君平的弟子,寄魂莊屯蒙、豫咸兩脈的大部分傳承,也都是從地師那里傳承下來的。”
黃大仙還是一臉懵︰“這就是說,老羌寨這邊發生的事都和寄魂莊有關了?”
這一下可把我給問住了,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于是陷入了沉默。
這時候梁厚載開口了︰“道哥,你不覺得,咱們這些年經歷的事,好像都是你們的一世祖早就安排好的麼?”
在他來之前我就一直有這樣的想法,听他這麼一說,我立即點了點頭。
梁厚載接著說道︰“我覺得,寄魂莊的先人們似乎在兩千年前就預知到了如今發生的事,他們預知到了無當的變化,也預知到了你的出生。道哥,你可以想一想,如果,當初柴爺爺沒有在亂墳山那邊鎮守尸魃,你還有可能成為守正一脈的門人嗎?”
當然不可能,如果我師父沒有留守山東,而是去了別的地方,我就不可能遇見師父,更不可能成為守正一脈的傳人。
梁厚載沒有等到我的回應,卻自顧自地說著︰“你的一世祖改建了亂墳山下的地宮,將尸魃鎮在那里,最主要的目的,似乎就是為了讓守正一脈的後人在那里駐守。只有這樣,才能在兩千年以後確保你順利進入寄魂莊。”
我撓了撓脖子︰“太玄乎了吧?”
梁厚載若有所思地搖頭︰“確實很玄乎,可你仔細想一想,這可能是唯一合理的解釋了。為什麼千多年來,只有你在二次種棺的時候陽神沒有受損,為什麼只有你能催動番天印?為什麼羅行沉寂多年,卻在你執掌守正一脈前後的這段時間里活動頻繁?我想,這一切,都有可能是李子府布下的局。應該說,這個局,是李子府和無當聯布置的。”
仙兒在一旁插嘴︰“那我呢,寄魂莊的先祖也算到我了嗎?”
“不至于吧,”梁厚載搖了搖頭,接著對我說︰“道哥,你回想一下無當的經歷,再聯想一下最近幾年發生的事。李子府和無當留給了咱們很多東西,番天印就不說了,這是直接隨著傳承到你上的。青鋼劍劍柄上的卵石、羅有方的骨牌,還有九封山的石碑,這些都是無當刻意留給咱們的。羅有方經常說,羅行最忌憚的就是守正一脈的門徒,可他為什麼要忌憚?”
我說︰“我一直認為,他真正忌憚的東西,很可能是番天印。”
梁厚載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李子府和無當做了這麼多事,看起來好像處處針對羅行,但我想,他們最終的目的,還是為了應對天地間將要出現的那場劫難。我們只是他們的棋子,羅行也是。道哥,你再仔細想一想咱們這些年收集到的線索,其實很容易得出這樣的結論。”
說完這番話,梁厚載就一直默不作聲地看著我,我看著他意味深長的那雙眼楮,回想著他剛才說的話,漸漸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兩千年前,一世祖和無當就意識到了後世會有一場大劫,也預測到了無當的意識會徹底被心魔佔據,他們布下的這個局,從表面上看,似乎是專門針對羅行的。可如果這個世界上並沒有羅行這個人呢,事情又會是怎樣的?
兩千年前,地師莊君平和周烈就曾見證過無當被心魔控制時的情形,他們應該很清楚,無當的意識早晚要被心魔侵佔,到了那個時候,他很可能四處作惡,在天地間引發一場災難。如果換做是我的話,即便無當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會在他徹底淪陷之前將他除掉。
當年的周烈是可以壓制無當的,可他沒有痛下殺,是因為一時心軟,還是有別的原因?
再回想一下,王大富曾說過,九星連珠、鬼門開啟,都是必然的,這是天命,誰也無法阻止,他也說過,深藏在羅布泊的古墓凶險無比,當年青峰觀的老觀主帶著很多行當的好進去都無法全身而退。換句話說,只有身懷大念力者才能進入墓穴深處,開啟鬼門。
而羅行,就是被一世祖選定的人,一世祖是要借他的讓鬼門開啟,再借我們之將羅行除掉。而周烈沒有在兩千年前痛下殺,也極可能是一世祖的意思。
我知道,這樣說可能有些不合常理,但梁厚載說得沒錯,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了。
一世祖為什麼選定了羅行,或者說選定了被心魔佔據意識的無當,而不是其他人。這是因為,無當也是這個計劃的參與者。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處境,也知道當心魔徹底讓他沉淪的那一天,他就不再是無當,甚至會忘記無當這個身份。
我想,無當大概在很早以前就進過太陽墓,他見識過墓的凶險,同時也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修行者能像他這樣擁有數千年的壽命,因為壽命的限制,同樣沒有人能達到他那樣的修為。
也許在這個世界上,能夠順利進入太陽墓底的,也只有無當一人而已。
我不知道一世祖是從何處得知鬼門的存在,也許是通過風水、星象之類的東西推測出來的,也許是她曾跟隨無當一起進過那個墓穴。但可以肯定的是,一世祖當時就意識到,只要無當不死,在兩千年後,他將成為唯一一個能打開鬼門的人!
不管無當能否活到現在,鬼門都將被開啟,可如果開啟它的人不是無當,又會是誰?沒人知道,也許就連一世祖都無法推測出那個人的身份。
所以無當活了下來,在這兩千年里,他費盡了心思尋找到自己的弱點,並給我們留下各種線索,告訴我們弱點的所在。
現在我也終于明白周烈為什麼要放棄長生了,因為相對于他來說,無當更容易被我們戰勝,如果他活到現在,誰也不能保證,那個開啟鬼門的人會不會是他,也沒有人能保證,他不會和無當聯,一起開啟鬼門。
還記得在北邙山上,不語道人能問我,凡人如果得到長生,是變成了神,還是變成了魔,當時我的回答是,凡人長生,必定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