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知道他現在不想和梁子見面,畢竟在他心里,梁子可能還是那個將商業密泄露出去的內鬼。
當我們幾個來到骨科病房的時候,梁子正半坐半躺地靠在病床上,抱著本雜志默默看著。
這才多長時間不見,梁子看上去卻仿佛老了很多,和劉尚昂上次見他的時候一樣,現在的他也是滿面愁容,眉頭緊緊地擰成了一個“川”字。
直到我們幾個走進了,他才放下雜志,抬頭望了過來。
一看到我和梁厚載,梁子的眉頭立刻就展開了,他笑著朝我們招︰“你們幾個怎麼來了?呵呵,剛才听到有腳步聲,我還以為是隔壁床的親戚又來了呢。”
我在病房里掃視了一圈,疑惑道︰“隔壁床?病房里不就你一個人嗎?”
梁子將雜志扔到了一邊,對我說︰“隔壁還有一老頭,他干兒子扶著他出去透氣去了。唉,你們是不知道,老頭那家人可能折騰了,我這兩天都沒睡個好覺,哎,你們幾個怎麼來了呢?”
我說︰“還不是因為閆曉天的事。”
听我這麼一說,梁子的眼神又暗了下去,他“哦”了一聲,問我︰“那……閆曉天提沒提我的事?”
我嘆了口氣︰“提了,不過我們都不相信你是內鬼。”
“唉——”梁子出了很長很長的一口氣,又沖著我們笑了︰“估計現在也就是你們幾個還能信任我了,說實在的,我是真不知道那些東西是怎麼泄露出去的。”
我連忙點頭︰“我知道我知道,這里頭肯定有隱情。先不說那個了,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就受傷了?”
梁子嘆口氣說︰“前天晚上我踫上了兩個打劫的,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我坐在了梁子旁邊的病床上,從床邊的櫃子上拿了一個隻果,梁子趕緊提醒我︰“那些隻果可不是我的啊,要是讓我病友看到你偷吃他的東西,他肯定和你沒完。”
他這邊剛說完,就有一個年輕人來到了病房門口,在他身邊,還有一個腿腳不太方便的老人。
那個老人一出現在病房門口就沖著我吼了起來︰“誰讓你動額的隻果咧!”
我原本還在和梁子說話,低頭面對著梁子,這時候也沒動脖子,只是抬眼望向了老人。我想對他說我還以為隻果是梁子的,可他剛和我這麼一對視,接著又換了口氣︰“吃吧吃吧,一個隻果嘛,又值不了幾個錢。”
說完,他又對旁邊的年輕人說︰“走,咱再出去逛游逛游去。”
那個年輕人也不多說話,乖乖地扶著他離開了病房。
梁子目送著年輕人攙著老人離開,搖了搖頭,笑著對我說︰“你這雙眼楮,和柴大爺越來越像了,不過你別總是用這種眼神看人啊,容易得罪人。”
其實我剛才就是看了那個老人一眼,也沒怎麼著啊,可他卻好像怕了我一樣,對于此,我也是無論如何也想不通。我一點也不覺得我的眼神或者氣質和我師父有什麼相似的地方。
這時梁子又問我︰“隻果你是吃還是不吃?不吃給我。”
我將隻果放回了床頭櫃上,又問梁子︰“你那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就你這一身功夫,能被兩個毛賊給干趴下了?”
梁子說︰“說真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咋回事,我就記得昨天晚上我回家的時候,半路踫上兩個人擋我的路,還讓我把身上的錢、都拿出來。我是那怕事的人嗎?當場就想擼膀子跟他們干了,可也不知道咋的,我當時就兩眼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這張床上了。”
我見梁子身上也沒什麼瘀傷,心里也覺得怪︰“看你好好的,好像也沒受什麼傷啊。”
“怎麼沒受傷!”梁子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指了指自己的腿,說︰“輕微腦震蕩,多處軟組織挫傷,就這腿,還被打骨裂了。”
我笑了笑,對他說︰“這才多長時間,我感覺你都恢復得差不多了。”
梁子很無奈地搖了搖頭︰“恢復不了,我待在這破地方,永遠恢復不了。你說我一個傷員,天天吃病號餐,營養能跟上嗎?再說了,就那點東西也不夠咱吃啊。哎,對了,我听說這個醫院附近有個不錯的館子,你帶錢了沒?”
看著這樣的梁子,我心里就高興,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梁子。
我站起身來,說︰“走吧,請你吃飯,正好也快到飯點了。”
听我這麼一說,梁子立刻掀開了被子,從病床上跳了下來,什麼軟組織挫傷,什麼腿骨骨裂都是屁話,他根本一點事都沒有。
其實我也奇怪了,他這麼輕的傷,怎麼還進了骨科的病房呢?而且一住就是兩個晚上。
梁子用很快的速度穿好了上衣,又收拾了他的個人物品,催促我們跟他一起離開醫院,他說他已經受夠消毒水的味道了。
耐不住他不停地催,我們幾個還沒歇歇腳就跟著他一起離開了醫院。
之前梁子說附近有一家不錯的館子,其實也是瞎扯,他離開醫院以後就帶著我們到處游逛,尋找吃飯的地方。
後來還是劉尚昂眼尖,找了一家規模等的飯店。
在等待上菜的時候,我才得以繼續剛才的話題,我問梁子︰“那兩個劫道的從你身上劫走了什麼沒有?”
梁子正在研究午喝什麼酒,突然被我打斷了思路,先是愣了一下,片刻之後才說︰“說起來也怪,這兩個人既沒拿我的錢,也沒拿我,就把我的認尸牌拿走了。”
我挑了挑眉毛︰“什麼認尸牌?”
梁子說︰“就是一種金屬的銘牌,上面寫著我的代號,這東西在軍隊里其實不常見,我那個是自己配的。認尸牌嘛,顧名思義,就是哪天如果我死在戰場上,方便別人認出我身份的。”
當初閆曉天告訴我梁子丟了銘牌的時候,我立即聯想到了那些葬教佣兵胸前的牌子,還因為懷疑梁子丟的那個牌子,就是那種刻著葬字的銘牌,雖然我也知道,這種可能性極低,但我畢竟還是那麼想過。
現在看梁子回應我問題的時候絲毫沒有遲鈍,也沒有遮遮掩掩,我也在心里松了口氣。
現在才十一點多,整個飯店里只有我們這一桌,所以菜上得也特別快。
借著吃飯時的興致,我試探著問了梁子幾個問題,他給我的答案,都和我之前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我問他怎麼看待王大富這個人,問他商業密走漏的事情,有沒有可能是王大富干的。
原本我以為,梁子至少會對王大富有一些懷疑,可他卻一口咬定王大富沒有任何問題,商業密之所以泄露,肯定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但問題絕對不可能在王大富身上。
我問梁子最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我在病房里見到他的時候,他皺著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以為他會說,他之所以發愁,是因為被當成了內鬼,被誤解。
梁子說,他發愁,被閆曉天他們誤會確實是其一個原因,但這並不是主要原因。就在最近這段時間,他家里出了一些事情,一些很糟心的事,但他回不去,就算回去了用不上力。
我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又不肯說,還讓我不要管,那是他的家事。
後來我們又聊起了他被打劫的事,梁厚載說他是在醫院西邊的十字路口被劫的。
劉尚昂則告訴我們,他前幾天研究過市區的監控分布,醫院附近的十字路口連著兩條老路,交通燈也一直沒換過,那里根本沒有安裝監控。換句話說,梁子被劫的事情成了一個真正的懸案,我們沒有任何途徑知道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很多事情總是不會那麼絕對,在梁子聊起了那對將他送到醫院的夫妻時,事情又出現了轉。
梁子說︰“人家把我放在醫院里以後,還給我交了醫藥費和住院費,我還沒來得及說聲謝謝,他們就走了。唉,我現在就知道那個男的叫什麼,但不知道怎麼找他呀。”
我隨口問了一句︰“他叫什麼?”
梁子︰“伊慶平。”
他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語氣很隨意,但這個字傳到我耳朵里以後,我拿筷子的卻不由地顫了一下。
梁子察覺到了我的異常,他看了看我的,又看向了我的臉,問我︰“你怎麼了,一驚一乍的?”
我將筷子放在餐桌上,舒了一口氣,問梁子︰“你那張銘牌上除了你的代號,還有沒有別的信息?”
梁子說︰“沒有啊,就是一個代號。”
我又問他︰“你的代號里,有沒有包含你的生辰?”
梁子搖頭︰“沒有。有道,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覺得你話里有話呢?”
我喝了一口水,壓了壓心的躁氣,說︰“在趙德楷身邊有一個很厲害的葬教術士,就叫伊慶平。”
梁子剛把酒杯送到嘴邊,听到我的話之後,又把酒杯重新放回了桌子上,他愣愣地看著我,過了好半天才說︰“你是說,是趙德楷的人把我送到醫院來的,可這是為什麼呀?你不會也懷疑我通敵吧?”
我沖他擺了擺︰“沒懷疑過你。而且把你送進醫院的伊慶平,也未必就是趙德楷身邊的伊慶平。現在唯一讓我不解的就是,那兩個劫道的人,為什麼要拿走你的銘牌呢?你那個銘牌是用特殊材料做的嗎?值錢嗎?”
說到這,我向梁厚載投去了一個詢問的眼神,梁厚載則攤了攤︰“你別這樣看我,信息量太少了,我也推測不出什麼來。不過我覺得,梁子有可能是被趙德楷的人盯上了,這次劫走一個銘牌,只是一個警告,畢竟那個銘牌是用來認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