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厚載從水里上來之後反應就總是慢半拍,這次他同樣是過了很久之後才說︰“我平時練的功法里面,有一門龜息功是每天都要練的,我師父說,這門功夫練多了是可以延長閉氣時間的。頭兩年我還把它教給道哥了呢。”
我師父又問我︰“你也練過?”
我就朝師父點了點頭。
師父這才有些恍然地說道︰“怪不得你們兩個能憋這麼長時間。不錯不錯,李良的龜息功不但可以用來閉氣,還能延年益壽,比守正一脈的閉氣功要高明許多。有道啊,你帶著厚載去休息吧,玉蓮已經準備好了早飯,你們吃過飯就去找澄雲大和尚,他有話對你們說。”
劉尚昂就在一邊問我師父︰“那我呢?”
師父笑了笑,說︰“你?給我好好練閉氣功,什麼時候能閉氣超過兩分鐘了,什麼時候才能吃飯。”
一听這話,我就看著劉尚昂的眼楮刷的一下就紅了,眼看著就要犯怒。
可就在這時候,我師父突然兩眼一眯,在他身上陡然升起一股威勢,劉尚昂當場就慫了,默默地下了水,沉到水面下頭去了。
我和梁厚載這些年天天被我師父各種練,沒想到今天也輪到劉尚昂了。
不知道為什麼,當我心里想到這些的時候,竟然莫名地有一點小歡樂,好像心里的某種東西被平衡了。
不過我能有這種心境,也就是因為整劉尚昂的是我師父,而且我覺得吧,我師父說不定能壓一壓劉尚昂心里的那份魔性。
當然了,我是絕對不會承認我當時有點幸災樂禍的。
我和梁厚載回到木屋的時候,醉醺醺的黃昌榮遞了兩條干毛巾給我們,讓我們把身上擦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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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黃家過去是匪盜出身也好,鹽鐵販子出身也好,可人家畢竟也是江湖上的名門望族,吃飯對于他們來說其實是非常講究的,飯前先喝湯,吃完飯還有茶和甜品,我本來以為早飯也是這樣,可這頓早飯卻意外的簡單,就是一碗素粥和饅頭、青菜。
不過想想也是,在這樣一個地方食材是不容易運進來的,有這些東西吃就不錯了。
吃過早飯,黃玉蓮就帶著我們來到了廳旁的一個小間,澄雲大師當時就坐在地上,他換了一身很干淨的袈裟,里還抱著一個紫金缽,頭發和胡子也都梳洗過了。
此時的澄雲大師身上除了平和,還散發出一種非常莊嚴的氣勢,我初看到他的時候,就仿佛是看到了一尊貼著金箔的佛像。
黃玉蓮雙合十地朝澄雲大師行了禮,之後就離開了。
澄雲大師緩緩睜開眼,朝著我和梁厚載笑了笑︰“來啦。”
人家畢竟是長輩,我也不敢太隨意了,也朝著澄雲大師抱了抱拳,說一聲︰“澄雲大師。”
澄雲大師笑著朝我擺了擺︰“別叫我大師,你還是和你師父一樣,叫我一聲大和尚就行了,听著舒坦。”
完了他又問梁厚載︰“你是李良的弟子吧?”
梁厚載點了點頭,卻沒說話,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一見生人就變得有些羞澀。
說完之後,他又伸從紫金缽里沾了沾水,將水彈在我們額頭上,一邊對我們所︰“今天找你們來呢,也沒有別的事,就是想囑咐你們,要好好孝敬你們的師父。離開的人總會回來的,身邊的人早晚也會離開,好好孝敬他們吧。”
我不知道澄雲大師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不懂裝懂地點了點頭。
澄雲大師這時又坐回了地上,說道︰“我要做一場法事,四天之內都不會和你們見面了,這些天,你們時不時朝地宮那邊看看,一旦霧氣散了,就帶著黃昌榮和黃昌盛到河對岸去,老柴如果要跟著去,就讓他去吧,如果他不去,你們也不要疑惑。見到黃老太爺的時候,不管他做了什麼,你們都要保他萬全,一定要讓他活下來。好了,去吧。”
我們才剛來,想不到澄雲大師就催我們走了。
離開小屋的時候,我還有些回不過味來,我總覺得澄雲大師對我說這番話,好像是別有深意,又好像是他預知到了一些我們無法預知的是事情。
這時候小屋里已經傳來了澄雲大師念誦佛經的聲音,梵語的經我是听不懂的,但從澄雲大師的聲音里,我卻能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平靜和莊嚴。
梁厚載幫澄雲大師關上了門,問我︰“澄雲大師這次做法,是要驅散地宮那邊的迷霧嗎?”
我有些不確定地回應他︰“可能是吧,看起來咱們這一回是非進地宮不可了。”
說到這,我又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在血池里見了那張人皮,我現在想起來心里還哆嗦呢,也不知道再進地宮,精神上能不能扛得住。”
梁厚載也嘆口氣說︰“我也是,老黃家太邪性了。不過不對啊,我怎麼覺得你在血池的時候特別鎮定呢?”
仙兒從我肩膀上鑽了出來,笑呵呵地點了點我的頭,對梁厚載說︰“這家伙啊,外強干,表面上鎮定,心里頭虛著呢,他當時都快嚇癱了,還非要做出一副很平靜的樣子。”
我一听就不樂意了︰“我怎麼就外強干了,你才外強干呢。當時在血池的時候,最緊張的就是你。”
仙兒白我一眼︰“我跟你能一樣嗎,我是女孩子,在那種地方當然會怕了。”
就听梁厚載在一旁笑著調侃仙兒︰“什麼女孩子不女孩子的,你是不只狐狸嗎?你呀,不能用‘女’來論,應該用‘母’或者‘雌’。你不是女孩子,而是母孩子,或者雌孩子,字典上……哎呀呀呀!”
梁厚載說話的時候,仙兒突然伸出,掐住他胳膊上的一小塊皮肉,用力一擰,疼得梁厚載直嗷嗷。他一邊叫疼,一邊還嚷嚷著︰“你怎麼還動了,道哥,快管管你家女人,太不像話了,靠,你輕點——”
這話一出口,仙兒上的力氣就更大了,我也加入了戰斗,個人嘻嘻哈哈地鬧成了一團。
我們這邊鬧得正歡的時候,師父帶著劉尚昂回來了,一看到我們個在澄雲大師的門口折騰,師父就朝我們瞪了一眼︰“你們個安靜點,大和尚還在做法事!”
被師父這麼一瞪,我們個頓時安靜了下來,仙兒默默地鑽了回去,她的腦袋臨沒入我的肩頭之前,竟然又伸出來,在我脖子上掐了一把。
她這一下猝不及防,我沒來得及躲開,就感覺脖子上傳來一陣刺痛,當場悶哼了一聲,原本我是要喊疼的,可當著師父的面我又不敢喊出來,于是就變成了一聲悶哼。
師父又朝我這邊瞅了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就帶著劉尚昂去吃飯了。
劉尚昂坐在飯桌上的時候,我還听他問我師父︰“柴爺爺,門口不就是我道哥和載哥兩個人嗎,你剛才為什麼說是個人啊?”
師父給劉尚昂盛了一碗素粥,一邊說道︰“不是個人,是兩人一鬼,有道身上住著一只小狐鬼,那是他的伴生魂,這件事他沒跟你說過嗎?”
說實話,仙兒的事情我其實是跟劉尚昂提過的,不過上次在他面前提起仙兒的時候,似乎已經是很多年前了,以劉尚昂的破腦子肯定忘得一干二淨了。
劉尚昂十分震驚地問我師父︰“我道哥身上住著一只鬼?”
師父點了點頭,又催促他︰“趕緊吃飯,吃完飯跟著黃昌盛他們抓魚去,你明天早上繼續跟著我練閉氣功,什麼時候能閉氣兩分鐘以上了,我就不管你了。”
劉尚昂听到我師父的話,臉上顯現出一副很無奈的表情。
有件事之前忘了提,我師父所說的閉氣功,似乎也並不是沉在水憋氣這麼簡單,之前我和梁厚載從河邊離開的時候,還听到我師父對劉尚昂喊︰“力發全身,關齒,收魄門……”,也不知道沉在水里的劉尚昂听見沒听見,如果他听見了,又能不能听懂。
當時我師父喊出來的內容比這還要多很多,不過我早就記不住了,而且守正一脈從我這一代開始就沒有閉氣功了,相應的,閉氣功換成了梁厚載教給我的龜息功。
師父和劉尚昂剛吃完飯,黃昌盛和黃昌榮就來了。
黃昌盛問我師父什麼時候去抓魚,師父將碗筷放在一邊,站起身來對黃昌盛說︰“現在就去吧。”
師父話音一落,黃玉蓮就從一間屋里拿出了帆布包和幾個長柄叉子。
那種叉子看上去是純金屬打造的,桿子很長,大概有兩米左右,在桿頭上有一個巴掌大的稜叉子,叉頭被磨得非常鋒利,在陽光的照耀下,上面犯這樣一層有些耀眼的寒光。
黃玉蓮將這種特制的長叉子分給在場的每一個人,她來到我身邊的時候,還特意對我說︰“這是叉魚用的魚叉,分量有些重。”
我顛了顛里的魚叉,的確有二十斤左右的分量,金屬制成的桿子上涼涼的,透著一種略帶寒意的厚重感。
黃昌盛一馬當先地走出了屋門,我們這些人則跟在他身後。
他帶著我們來到了位于小島正北方向的河岸,之後就和黃昌榮一起將魚叉插在岸邊的泥土里,又用不停地拍打著魚叉的桿子。
金屬桿被拍動之後,像兩根音叉一樣發出一連串急促的“嗡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