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山，梅園。
胤 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就沒有再說些什麼了。只是自顧自的看著亭子外的美景，這梅園里的梅花都是紅梅。
打眼看過去，濃烈的梅花在這一片素淨的天地里著實有些像是一抹拭不去的鮮血。多看了兩眼，胤 就轉回了頭。
低下頭，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水。胤 才看向張寶，“之前讓你去查的，那內務府如今的底細可曾查探清楚了？”
張寶聞言，難得的有些嚴肅。斟酌了片刻，才說道︰“這內務府的底細，頗有些盤根錯節，這麼些時日，也不曾全部查探明白。”
“如今把控內務府的，除了已經擺在明面上的德妃娘家烏雅氏一族，小的還查出來，良妃的娘家衛氏一族。”
說著，張寶抬起頭看了胤 一眼，頗有些鄭重的說道︰“而且，這江寧的曹家，甦州的李家似乎都和這內務府有所牽扯。”
胤 點了點頭，抿了一口茶水，倒是沒有多說什麼。
那空出來的手，擱在桌子上，又開始無意識的敲打著桌面。這曹家地位著實有些特殊，因此胤 才會又想要和他合作，又不得不防備著。
畢竟，江南那一帶隱隱以曹家為主，頗有些土皇帝的感覺。而江南，是胤 計劃中不可或缺的一環，是萬萬不能舍棄的。
但問題的關鍵在于，這曹家在江南土皇帝一般的地位在胤 看來，根本就是康熙特意一手打造的。而不是曹家自己憑實力打拼出來的。
這曹家的曹寅，做過康熙的哈哈珠子，可以說自小就是同康熙一塊兒長大的。雖說主僕有別，但是打小的感情自是比一般人親厚些。
可是這樣的一個可以說算得上是親信的人，卻被康熙像是發配一般的丟出了京城。這樣的一件事情，本身就充滿了疑點。
若僅僅就是如此，那也就罷了。可是康熙偏偏每次南巡都會在曹府落腳，可以說是對曹家榮寵不斷。還給曹家的老祖母封了個一品“奉聖夫人”。
雖說是看在給康熙做了好些年保姆的份上才給了這麼個一品誥命。但是這些事情加起來，卻是無時無刻不在對外說，曹家有他康熙罩著一樣。
這樣特殊的待遇與榮寵，所帶來的隱權力可以說是巨大的。在江南這處地界兒，哪怕是比曹寅官職大上許多的，也不得不對曹寅禮讓三分。
這樣一個土皇帝的局面，仔細想想，可不正是康熙一手促成的麼？要不然，康熙南巡又何必幾次三番的在曹家落腳呢？
要知道，離這里沒多遠距離的杭州可是早就修了一座行宮，作為南巡之用的。
這一樁樁一件件，胤 思來想去，只想到一種可能。那便是，這曹家的曹穎恐怕不僅僅像是明面上一樣，僅僅只是個江寧織造。
想來，背地里康熙肯定是另交代了事情給曹寅。再想想，之前江南的幾次文字獄。要知道天高皇帝遠的，即使江南這邊真有些什麼事情，等照著朝廷的程序走一遍，怕是得好長一段時日了。
但事實卻並不是這樣，江南這邊發生的事情，康熙總是能很快的就知道，很快的處理了。曹家或者說曹寅，在這些事情背後，恐怕還扮演著一個監听江南的角色吧。
要不然，康熙將一個自己的親信派到江南來作甚？
這也是胤 最擔心的一點。若這曹寅真的如自己所想是康熙派去監听江南的。那自己要在江南有所動作，怕是就會在康熙面前無所遁形。
至于事實到底是不是像自己猜想的這樣，倒也不用太急。等那曹 進京的時候，之前派去江寧的王慶也會跟著回來一趟。
到時候仔細的問問王慶，再同自己的猜測做做比對，便都能明白了。
而這，正是胤 迫不及待的希望那曹 進京的根本原因。
不管曹寅是不是真的如自己猜測的那樣，是康熙安排在江南的耳目。胤 都不會再讓他繼續在那個位子上待著了。
看來也是時候聯系那曹寅的庶子曹勇，讓他做好準備了。
想通了事情，胤 那無意識敲擊桌面的手指也停了下來。喝了口已經有些涼了的茶水，胤 從那鋪上了毛皮和墊子的凳子上站了起來。
胤 都已經站起來了，張寶自然也不敢繼續坐著。一見胤 有要起身的勢頭，就趕緊先一步起身了。
看著張寶這謹慎的模樣，胤 笑了笑，才說道︰“這外面坐久了，多少還是有些冷，還是先回吧。”
那外面守著的宮女一听到這話，趕忙上前來將早就已經備著的玄狐毛肩拿了過來給胤 搭上。重新添了火炭的鏤空浮雕的手爐也遞到了胤 手上。
胤 穿戴整齊，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對著身後的幾個宮女太監說道︰“那幾碟子糕點堅果，你們幾個分了吧。”
說著又對身邊的張寶說道︰“回頭記得去後院提醒一聲，今年給府中的宮女太監們一人多裁兩身衣服。”
這樣的恩惠，時不時的還是得給一點，雖然算不得什麼多麼珍貴的玩意兒，但是也是一份心意不是。若是連這麼點心意都沒有，那身邊的人遲早都得被別人收買了去。
與此同時，江寧織造府里。
趙友看著曹寅，恭敬的行了一禮。“此次貿然前來，打擾曹大人闔家團圓著實是過意不去啊！”
那曹寅看著趙友，心里格外的沉重，但是面上還是滿是笑意的說道︰“不知殿下此次差大人來是有何指教啊？”
“不敢不敢，當不得曹大人這一聲。此次殿下派小的來，是為了讓小的來接曹大人的公子入京去的。”這到是沒有什麼隱瞞的。
胤 可不相信，自己想要將曹 作為質子這樣明顯的意圖他會看不出來，應此也沒讓來的人掩飾什麼。
雖然早就已經有了準備，但是真到了這麼一天，曹寅還是有些無所適從。畢竟這件事情，當初是康熙答應的，曹寅也沒辦法改變。
怕是不僅僅是胤 ，康熙也是想將這曹 作為質子的。曹府的虧空，怕是康熙的一石二鳥之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