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信鴿從天空飛過, 輕旋著往下，優雅地落在石桌上。
“怕是掌門師兄他們等急了。”霽月從信筒中拿出一張紙條, 就見上面寫了兩個頗為急切的字——速來！
顧明崢隨手綁好了自己的頭發, 此刻正拿著木梳, 想要幫霽月束起長發, 可他顯然高估了自己在梳頭上面的天賦, 梳了半天都沒有梳好，到最後只能掬著一手烏黑的發絲，拿發帶簡單地綁了一下, 讓霽月一頭長發垂落下來。
霽月倒是像個乖巧的娃娃一樣不動不躲，由著他折騰。
“那你想現在離開, 還是再在山谷里呆一會兒？”顧明崢看了看霽月的模樣, 暗暗頷首, 雖然他技術不行, 不過沒有束發的小美人還是一樣的美。
霽月靠在桌邊, 單手撐著下巴, 安安靜靜得思考了一會兒, 捏了捏手中的蓮花令, 抬頭一笑︰“你先前不是說要下山嗎？那我們跟掌門師兄說一聲就下山吧。”
顧明崢贊同地點頭，隨即指了指桌上的一壇酒︰“這個怎麼辦？”
霽月摸了摸酒壇，抱著它回到大樹下，又埋進了樹下，而後看著顧明崢，眨了眨眼楮, “等我們從山下回來，共飲如何？”
“好啊，說定了，”顧明崢握著他的手，認真道︰“不準反悔。”
霽月對上他專注的眼神，沒說話，只將他拉近了，親了他一下，微紅著耳根，轉著輪椅就往外走了。
顧明崢笑著追上去，推著他離開了山谷。
不過他們下山的路途並不是那麼順利。
主峰這邊似乎又出了事，時不時有人在屋頂上樹枝上掠來掠去的探查，三三兩兩的人走在一起嘰嘰喳喳，還有跑來跑去的弟子們，面上皆有戒備之色。
“昨晚有人闖入石牢，劫走了沈遙和孟晟！”
掌門手撫長須，面容凝重，一看到他們，不等他們詢問，就將混亂的原因道了出來。
這事的確非常嚴重。
就算南山及不上九門獨尊，可也算天下間數一數二的勢力，弟子無數，高手輩出，上上下下皆是一心，不說沒有叛徒，偶爾幾個也興不起什麼風浪。
但這一回，居然有人在眾人眼皮子底下將人劫走了。
霽月一听就蹙眉問︰“只有一個人？武功如何？可看清了模樣？”
掌門道︰“只有一個人，模樣倒是沒看清楚。當時負責石牢的是江師弟，與他交手後受了點輕傷，依此來看，那人武功應該不在我之下，且非南山之人。”
這下，連顧明崢都察覺出了不妙，
南山對于上山下山之人都是會查探的，不可能悄無聲息出現一個陌生的高手。
除非有門內弟子擔保，親自領著人上山，就如同當初的沈遙和孟晟，有“楚逸辰”帶著，完全就不需要查驗身份。
這也是南山對客人的尊重。
卻不想，令人鑽了空子。
“這事出現的時機也巧合，”掌門話題一轉，看向他們，“霽月，你在山谷里可有找到什麼？”
“找到了師父留下的蓮花令。掌門師兄，我正要與你商量，我想下山一趟。”
掌門一驚，還未說什麼，就先沖著門外道︰“有事都進來說，偷听長輩們說話像什麼樣？”
“師父！原來你發現我們了啊！”
青葉討好地撲了進來，抱住掌門的手搖晃，後面還跟著甦苑秋和溫顏二人。
掌門沒好氣地瞪了他們一眼。
溫顏見禮後，道︰“師父，我想跟小師叔他們一起下山。”
青葉甩著辮子說︰“我也想下山玩！”
掌門狠狠敲了下她的頭︰“胡鬧！這是去玩的嗎？”
青葉頓時捂著頭，癟著嘴不敢說話了。
溫顏倒是坦言道︰“師父，我放心不下那個人。既然他將蓮花令交給了我，我也想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小師叔找到了師祖留下的蓮花令，表明南山也跟此事脫不了關系，難道師父就不擔心嗎？昨晚的神秘人出現的時機恰好是在我回來後，我私心里亦覺得與蓮花令有關。”
顧明崢點點頭，他知道的多一些，對溫顏的猜測比較贊同。
孟晟是現任武林盟主之子，相當于少盟主，而剩下的蓮花令散落在武林盟里，有人在這上面打主意很正常。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要重點關注的不是孟晟，而是沈遙，畢竟沈遙才是劇情的中心。
想到此，顧明崢主動背了鍋，抬頭道︰“師父，沈遙二人是我帶上山的，此事我也有責任。還請您準許我們下山查探此事。”
“為師更擔心你們！”掌門看著這一個個不省心的，白頭發都多生出了幾根，“在南山，就算出了亂子，為師也護得住你們，可在山下……”
縱然知道不能一輩子護著徒弟們，總要讓他們自己去闖蕩江湖。
可先前溫顏氣息全無的被抬回來，還是讓掌門自責悲痛至極。
這時，霽月平淡的說道︰“有我在，能有什麼事？”
掌門一愣。
每回看著霽月端坐輪椅上的無害模樣，他都會下意識地將小師弟當成與徒弟們一樣的年輕小輩，總是會忘了，這小師弟可是師父最得意的關門弟子，不僅醫術絕頂，連武功也是不下于他的深不可測。
掌門望著霽月一臉平靜的模樣，忽然就安心了。
如果霽月都不能護住一個人，那麼他自己同樣不能。
掌門在殿中來回踱步，仔細考慮了一下，“既然這樣，就讓甦苑秋和小葉子也跟你們一起去吧。有你在，我也放心。”
“咦？”青葉眼楮亮了亮，不明白自家師父怎麼突然改主意了。
掌門摸了摸她的頭，“留你這丫頭在山上也是鬧騰，不如跟著你師叔他們去長長見識。”
“師父最好了！”青葉開心地抱著掌門蹭了蹭。
霽月卻知道，因著昨晚的事，掌門是想在門派內進行一次大清理了，只是怕到時候顧不上青葉等人，索性一起扔給了他。
收拾好東西，與掌門告別，幾個人後面又添了兩個小尾巴——十一跟十二。
兩個人雖然小，但卻訓練有素，是除了甦苑秋外最“賢惠” 的人，不到一會兒就能將大大小小的包袱行禮收拾得井井有條，這一點連溫顏都比不上。
因著霽月雙腿不便，一行人便弄了輛馬車，甦苑秋跟溫顏在外面駕車，其他人都在車里休息。
“大師兄，我們是去武林盟嗎？”
青葉雙手捧著下巴，小聲問了一句，眼楮卻一眨不眨地盯著靠在他肩頭閉目養神的霽月。
顧明崢輕輕頷首，側身換了個姿勢，讓霽月更舒服地躺進了他懷里，而後他伸出雙臂，就將人環摟住了。
“哎呀。”青葉羞羞地用手捂住眼楮，卻裂開指縫偷看。
“人小鬼大。”顧明崢微笑著道︰“旁邊有糕點和果子，餓了就自己去拿。”
馬車足夠寬大，也很平穩，十一跟十二就打開盒子，拿了一些放在小桌子上，青葉笑眯眯地先拿了些遞給趕車的甦苑秋兩人，才自己吃了起來。
顧明崢拿起一個糕點遞到霽月嘴邊，低聲問︰“吃嗎？”
霽月張嘴咬了一小口，隨即蹙了蹙眉，將頭埋在他懷里繼續睡覺，不想吃了。
顧明崢面不改色地拿回來吃完。
青葉高高興興地拉著十一十二玩游戲，三個小孩子跟沒看見這邊似得，比大人還精。
此去武林盟路途較遠，他們路途中停留歇息了幾次，便繼續趕路，五天後，正好趕到了武林盟的大本營，清風城。
進了城，便需要下地走路了。
甦苑秋拿下輪椅放好，顧明崢抱著霽月下了馬車，倒是引來了許多打量的視線。
霽月安靜地坐在輪椅上，神色淡淡，比平日里還要更冷清一些。
他生得實在太好，容姿雙絕，青衫烏發，眉間一點朱砂更是恍若天人。
看過來的人越發多了起來，可目光落在他的雙腿上，就從驚艷變成了同情或遺憾。
這就是霽月不喜歡見人的原因。
顧明崢抬頭，冷冷地掃了一圈，過于壓迫的視線逼得眾人紛紛退散，而後，他握著霽月的手道︰“別理他們。”
霽月眉間冷意稍褪，輕聲道︰“沒什麼，正事要緊。”
青葉第一次下山進城，興奮地到處轉悠，一個眨眼就拿了幾串糖葫蘆回來，笑嘻嘻地咬了一口，“這里好熱鬧啊，比前面幾個地方的人加起來還多。而且這里叫清風城，跟小師叔的名字好相配啊，清風霽月……”
她嘰嘰喳喳地聲音驅散了煩悶之意，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青葉人雖小，察言觀色的本事卻是一流的，這會就將冰糖葫蘆遞給霽月，“小師叔，這個好甜的，還有那個餅，聞起來也好香，那個面具看上去也好漂亮……”
霽月接過來，盯著看了看。
甦苑秋敲了敲青葉的頭，問起了正事，“小師叔，我們是先找一家客棧住下，還是……直奔武林盟？”
霽月拿著糖葫蘆，還在看，聞言就道︰“先住客棧吧，打听一下沈遙跟孟晟的蹤跡。”
說著，他咬了一口糖葫蘆——唔，好像比棉花糖還甜，又酸。
“不好吃嗎？”顧明崢倒是沒有吃過這種東西，見他表情奇怪，忍不住問了一句。
霽月遞到他唇邊，讓他咬了一口，“怎麼樣？”
顧明崢“嗯”了聲，評價道︰“小孩子吃的東西。”
那邊青葉倒是又拉著甦苑秋跟溫顏去買東西了，兩大一小，倒是像一家三口。
而顧明崢推著霽月，慢慢走著，十一十二在後到處張望著，時不時地小聲說話。
霽月心情莫名就好了起來，歪著頭望他，輕輕笑道︰“太酸了，我喜歡甜的。”
顧明崢在想，回到現世是不是應該送蛋糕？
作者有話要說︰ 晚了點，麼麼噠(ゴ▔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