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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李修堯才從兵部回來, 曉得接下來給他安排的職務是五軍營里的千總, 若得罪了廣平伯的話, 只怕李修堯往後在五軍營里的日子不會好過不說, 說不定這個千總能不能安穩的做下去都是個問題。
李修堯聞言腳步一頓。接著他轉頭又往樓下的大堂看過去。
王信瑞面上的笑容越加的猥瑣了,而且還指使兩個人把攔住了酒樓的門口,不放沈沅和她的丫鬟出去。
李修堯的一雙長眉皺的就越發的緊了。
他心中自然清楚不能得罪廣平伯世子, 但是
也不曉得為什麼, 他見到沈沅被人這樣的把攔著, 心中就覺得很不自在。
他想著,就當是還她前些日子讓他搭船的恩情罷了。至于說眼前的這個廣平伯世子, 難道他還會傻乎乎的自報家門, 讓他查到自己的身份不成?
于是李修堯再不遲疑, 抬腳利落的就出了門,快步的往樓下大堂走去。齊明見狀, 也只得一路小跑的跟了過去。
而樓下, 王信瑞的一個隨從正在笑嘻嘻的說著︰“王法?什麼王法?姑娘你要曉得, 我們爺可是當今的國舅爺。他說的話, 做的事, 那就是王法。還有人敢來管當今的國舅爺不成?”
沈沅心中冷笑。
不過是有一個做了安嬪的長姐而已,這個王信瑞就敢自封自己為國舅爺了?簡直就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不過她是不怕的。再如何,她的姨母可是眾妃之首的賢妃, 難不成還不比一個嬪大?到時看這王信瑞還敢對她如何。
沈沅正要說出她姨母是當今賢妃的事, 這時就看到李修堯正在快步下樓梯。
他一張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 但目光卻是凜冽的。仿似就是那晚他手中拿著長劍,面對一群水匪時的嗜血模樣
沈沅看到他這個樣子,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覺得心中一寒,原要說出來的話竟然硬生生的打了個頓,一時就沒有說出來。
就這麼一瞬間的功夫,李修堯已經走下了樓梯。而且他好像是在往她這里走來。只是他到她這里來做什麼?莫不成是見她被人攔阻了,所以路見不平,要來救她?
沈沅被自己腦中忽然而起的這個想法給嚇了一跳。不過她立時就否認掉了。
她是知道李修堯這次從山東聊城回京之後就被遣到了五軍營去任職的。也是從此他就開始發跡,在北伐瓦刺的戰爭中立戰功無數,不過短短兩三年的功夫就成為了執掌三大營軍權的大都督。
雖然這是因為本朝重文輕武,所以大家都一窩蜂的去做了文官,導致做武官的人不多,才能卓越的武官就更少了,但也不可否認李修堯是個才能卓越的,所以才能這樣快的就脫穎而出。
不過,最重要的是,王信瑞的老子廣平伯現在就在五軍營里,職務還比李修堯高,李修堯會因為她的緣故得罪廣平伯的嫡長子?
沈沅自嘲的一笑,覺得自己一定是多想了。想必李修堯不過是要離開酒樓而已,只是因為他這個人原就是個冷面冷心的人,所以無論何時看著都讓人心驚罷了。
她微微的垂下了頭,甚至往後退了兩步,意思是要讓李修堯過去。
站在她對面的王信瑞看她往後倒退兩步,只以為她這是要走,忙也上前兩步,笑嘻嘻的說道︰“美人兒,你”
一語未了,忽然就听到酒樓外面有道清清朗朗的聲音在問著︰“國舅在哪里?”
這聲音里甚至還帶了兩分笑意。
眾人循聲望了過去,就見一道清瘦修長的人正從酒樓外面慢慢的踱了過來。
他穿了一件銀白色繡雲雁紋的錦袍,相貌生的俊美清雅。這樣雙手輕攏在袖中,面上帶了兩分笑意的緩步踱了進來,簡直就是風姿無雙。
沈沅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是先前她在宮門口遇到的那位年輕男子,永昌侯世子宋雲清。
不過王信瑞一看到宋雲清,面上就有些變了色。
宋雲清身子斜倚在酒樓大門的門框上,目光帶笑的看了一眼大堂里面。隨後他唇角笑容微斂,問著︰“怎麼,原來我父親不在這里?可剛剛我明明听到這里有人在說國舅爺在這里。王世子,你可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王信瑞一張臉憋成了豬肝色,在宋雲清帶笑的目光注視下吶吶的說不出半句話來。
這可真是李鬼遇見李逵,立馬就原形畢露了。
宋雲清的姑母是當今的皇後,若真論起來國舅也就只有宋皇後的兄長,宋雲清的父親永昌侯了。而王信瑞的長姐不過是個嬪罷了,他這樣的就在外面自封自己是國舅爺
原是用來震懾其他人,抬高自己身份的,但現在這樣的話被宋雲清听到了,若是他將這事往皇後那里一說,往後他長姐在宮中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連帶著他整個廣平伯府里所有人的日子恐怕都要不好過。
于是王信瑞立時就慫了。他陪著笑臉就說道︰“我來這醉霄樓也好一會兒了,並不曾見世伯在這里。想是世兄一時听錯了也是有的。”
宋雲清目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原來是我听錯了。我剛還以為是有人在這里自封國舅爺呢。”
王信瑞訕訕的笑,只說道︰“沒有的事。這天底下除了世伯,還有誰有膽子敢稱自己是國舅爺?”
一面說,一面暗中狠狠的瞪了剛剛說那話的隨從一眼。只瞪的那隨從如受驚的烏龜一樣,恨不能把一個腦袋和一個脖子都縮到殼里面去。
宋雲清笑了一笑,沒有說話,目光卻瞥向了沈沅。
沈沅這樣嬌艷的相貌,無論是誰,但凡見過了一次,總是不會輕易忘卻的。所以宋雲清一眼就認出了沈沅正是剛剛他在宮門口遇到的那位年輕姑娘。
能進宮中探望的,那肯定是宮中有親人,只怕位份還不低,約莫應當是位妃嬪。倒不曉得眼前的這位姑娘是宮中哪位妃嬪的家屬?
宋雲清心中這樣想著,目光又瞥向了一旁站著的李修堯。
剛剛看到宋雲清進來,又問出國舅的那番話之後,李修堯就頓住了腳步,站在原地沒有動。這當會察覺到宋雲清在看他,他也看了宋雲清一眼。
宋雲清心中微凜。
犀利深沉的目光,只一眼,就感覺如同高山壓頂一樣的壓迫氣勢。
李修堯心中也驚詫于宋雲清的風雅溫和。素聞永昌侯世子是個閑雅雍容的貴公子,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一面眼角余光又看到沈沅已經帶著丫鬟出了酒樓的大門,李修堯想了想,還是抬腳跟了出去。
原來剛剛沈沅看到王信瑞在見到宋雲清之後就身上所有的囂張氣勢都消散了,一時是顧不上她的,她這時候不走,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呢?左右她和宋雲清以往從沒有見過,這當會也實在不合適上前道謝。不然若冒昧上前,反倒還要教旁人以為她有心想要攀附人家呢。所以竟還是靜悄悄的走了的好。
好在她們出了醉霄樓的大門之後,徐媽媽就手指著前方青石板路上駛來的一輛馬車驚喜的說著︰“姑娘,咱們家的馬車來了。”
沈沅點了點頭。待馬車停穩之後,她立時就上了馬車,又放下了車簾子,吩咐馬車趕車快走。
路上的時候她又特意的囑咐了采薇和徐媽媽,今兒這事回去之後萬不能對任何人提起。便是沈承璋都不能說。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父親原就是個想法固執守成的人,還有個薛姨娘,正愁抓不住她的把柄。若這事讓薛姨娘知道了,經由她在父親面前添油加醋的一說,只怕父親就會覺得今兒這事是她不自重的緣故才引來王信瑞這樣輕薄的對待了。所以竟還是不讓其他任何人知道的好。
采薇和徐媽媽也深知這其中的厲害,所以當下便都說今兒的這事絕不會讓府中的其他任何人知道。
沈沅點了點頭,有些疲累的閉上了雙眼。
馬車一路到家,沈沅扶著采薇的手下了馬車,進了府門。
而在街角拐彎的地方,李修堯看著沈沅進了府門,這才轉身往回走。
跟在他身旁的齊明心中就感嘆著,公子這一路緊隨著沈姑娘,可又不上前同她說話,只是確認她安全無虞的到了家就走,可不是擔心沈姑娘途中又有什麼變故,所以才暗中的送她回來?只是他這樣做,沈姑娘完全就不知道他的好啊,只怕下次見著他的時候還要躲著他
這可真是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了。
薛姨娘心中則是十分的震驚。
自打先前見過了沈沅,她就有一種感覺,沈沅較以往改變了許多,而現在,她簡直都要覺得外面的那個人壓根就不是沈沅了。
她怎麼就能前後變化這樣的大?
薛姨娘心中莫名的就覺得有些發慌,她趕忙的叫道︰“老爺”
她意思是要說幾句話,最好能讓沈承璋對沈沅的這種行為著惱,但沈承璋只以為她這是要為沈沅求情,于是他就抬手做了個往下壓的動作,止住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又神色淡淡的說道︰“你不用為她求情,她要跪,那就讓她跪。”
他倒要看看她這次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錯了,肯誠心悔改。
薛姨娘見沈承璋這樣說,她肚子里的那些話也就說不出來了。
今兒原就是陰天,且現在又是暮春秋冬的時候,還不到酉時天就慢慢的黑了下來。
小廝逐一點亮了廊下掛著的燈籠,書房里的燭火也亮了起來。有丫鬟手中提著食盒進了書房。
已經到了用晚膳的時候了。
沈沅還在院子里直挺挺的跪著,身形一動也不動。
采薇在旁邊看了,只覺得心里難受,就勸著︰“姑娘,您起來吧。老爺心中還在生您的氣,您就算一直這樣跪著,那也是沒用的呀。不如過幾日等老爺氣消了,您再來找老爺?”
常嬤嬤也勸著︰“姑娘,您快起來吧。您再這樣一直跪著,跪壞了身子可要怎麼樣呢。”
但沈沅沒有動。
她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等父親來原諒她。
父親對薛姨娘那樣的好。她一個妾室,都能讓她管著這沈府內宅的事,可見他心中對她是如何的信任了。而且等過完年開春了,離母親仙去就一年了,父親也沒必要再為母親守制。
雖然說上輩子父親一直都沒有將薛姨娘扶正,但這輩子誰曉得呢?畢竟薛姨娘這樣得父親的歡心,她又有兒子。泓兒又不得父親的喜愛
采薇和常嬤嬤見勸不動沈沅,也只有在一旁嘆氣的份。
而書房里面,沈承璋坐在圓桌旁,薛姨娘正站在他身旁,手中拿了一雙牙箸在給他布菜。
沈承璋是個注重養生的人,晚膳以清淡為主,所以桌上放的基本都是素菜,便是唯一的一道葷菜炒雞瓜,那雞肉事先都過過水。
薛姨娘夾了一筷子炒芽筍到沈承璋面前放著的青花小碟子里面,隨後又要去夾茭白脯。
她手腕上戴著一只翡翠鐲子,成色雖然一般,但映襯的她一截皓腕還是如初雪一般的白。
沈承璋看著那只翡翠鐲子,眼中涌上了一絲溫情。
“這只翡翠鐲子,是我那時候送你的?”
薛姨娘听了,面上微微的起了一絲紅暈。
她嬌羞的低下了頭,看著手腕上的鐲子,聲音如春、水一般的柔︰“老爺還記得這只鐲子?”
“我自然是記得的。”沈承璋感慨著。又說道,“我還記得那夜的迎秋是如何的美。這只鐲子,還是那時候我親手戴到了你的手腕上。”
迎秋是薛姨娘的閨名。
薛姨娘的頭垂的越發的低了,教沈承璋看了,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夜。
崔鶯鶯白日正色拒張生,半夜卻又翩然而來,自薦枕席。
沈承璋伸手握住了薛姨娘的手,說著︰“這只鐲子成色不好,改明兒我再送你一只上好的吧。”
薛姨娘听了,卻是抬起頭,正色的說道︰“這只鐲子雖然成色一般,但是在妾身心中,卻是比其他任何首飾都要貴重的。老爺便是現在送妾身再好的鐲子,妾身也是不戴的。”
沈承璋明白她這話里的意思。
他心中很感動,就捏了捏她的手,說道︰“坐下來同我一起進膳。”
薛姨娘拒絕︰“老爺,妾身只是個妾室而已,如何能同你坐一起用膳呢?這不合規矩。”
“你同我在一起還要說什麼規矩不規矩的?”沈承璋卻是堅持著,還拉了她的手讓她坐到他身邊的椅中,又轉頭吩咐丫鬟再拿一副碗筷來。
兩個人一塊兒進了晚膳。隨後丫鬟上前來收拾了碗筷下去,兩個人坐在椅中說話。
薛姨娘轉頭看了一眼窗外。
窗子半開著,可以看到院子里還跪著的那個人。
薛姨娘想了想,最後就開口說道︰“老爺,雖然當年大xi o ji 不懂事,做了那樣有辱家風的事出來,但說到底她也只是個姑娘家,若這樣一直跪著,身子怕是受不住的。”
頓了頓,她又說道︰“便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您也該讓大xi o ji 起來才是。”
听她這樣一說,沈承璋果然的就生起氣來。
“她母親便是被她給活活的氣死的,便是為著她母親,我也該好好的罰一罰她。就讓她這樣跪著,你也不用再為她求情了。”
薛姨娘忙做了惶恐的模樣出來,應道︰“是,妾身知道了。”
沈承璋不再說話,而是走到了東次間里去,在書櫥上挑了一本書看。
薛姨娘是知道他看書的時候不喜被人打擾的,于是她就起身從椅中站起來,微笑著說道︰“這幾日天氣越發的涼了,我想著老爺身上的披風還是去年做的,就想著要給老爺做一件新的。石青色的緞子,上面再繡上菖蒲紋,老爺您看如何?”
石青色沉穩貴重,菖蒲是花中四雅之一,沈承璋向來便極推崇菖蒲,說它耐苦寒,安淡泊,這些薛姨娘都知道。
實際上,薛姨娘對沈承璋的所有喜好都了如指掌。她也曉得沈承璋偏好溫婉柔順,心地善良的女子,所以這些年她便一直在沈承璋的面前表現出這個樣子來。
沈承璋听了果然很高興,笑著說道︰“那就勞煩迎秋了。”
薛姨娘笑著同他作辭,帶著瑞香轉身出了門。
沈沅還直挺挺的跪在院子中,薛姨娘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
“大xi o ji ,”她面上帶了笑意的叫她,不過眼底卻沒有多少笑意,“您還是起來吧。剛剛妾身勸了老爺好長一會兒,老爺心中對您還是極氣的。您就算在這里跪上個三天三夜那也是沒有用的。”
沈沅抬頭仔細的看了她一會,然後忽然就笑了。
她才不會相信薛姨娘會真的在父親面前替她求情,只怕挑撥才是真的。
“姨娘走好。”沈沅只笑著這樣說了一句,然後便又轉過頭去看院子角落里栽的一叢鳳尾竹。
她竟然是這樣的油鹽不進。
這樣不軟不硬的踫了個釘子,薛姨娘心中自然著惱,不過她面上卻不顯,反倒是說著︰“不管怎麼說,大xi o ji 還是要注重自個的身子的。我還要趕著回去給老爺做披風,就先告辭了。”
薛姨娘抬腳就走了,不過等出了院門,她就低聲的吩咐著瑞香︰“你叫個小丫鬟來注意這邊的動靜。若有什麼了,立時就要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