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購買比例未達30%的兩天後才可看哦。 常嬤嬤卻搖頭︰“老奴不累。再陪姑娘一會兒。”
沈沅心中感激。想了想, 她就說道︰“過兩日我就會打發人去莊子上將您的女兒和女婿都接過來同您相見。听說您還有個外孫子,今年十二歲了?到時也一塊兒接了過來見您吧。”
常嬤嬤听她說起這個,心中就高興起來,笑道︰“是呢。我那個外孫子, 說起來現下都十二歲了, 但老奴也就他一周歲的時候見過他一面。”
“往後可好了, 大家離得近,您若想見他們了,您說一聲,我立時就遣人送您去見他們。”
但沈沅還是有私心的︰“嬤嬤,有件事我要同您商議一下。”
“姑娘您這說的是什麼話?”常嬤嬤忙道,“您有什麼事, 但憑吩咐就是了,老奴無有不從的。”
沈沅就伸手來握著她的手, 看著她, 慢慢的說道︰“嬤嬤您也知道,我有個一母同胞的三妹妹。只是我這個妹妹,性子也驕縱蠻橫的緊,女紅針鑿也不好。她身邊的人也都良莠不齊, 保不齊就有別有用心的人故意的要教壞她。我的意思,想過幾日稟明父親之後, 讓嬤嬤您過去教我這妹妹女紅針鑿, 同時也可看著她。有您在我妹妹身邊, 我是放心的。”
在常州的時候她就在想這件事了,所以才會去和外祖父請求要常嬤嬤隨她一同回京來。
薛姨娘管了一年多的沈府內宅,不消說這沈府里的許多人都听從于她的,也有許多她的眼線。而自己剛回來,身邊總要有自己信得過的人。
常嬤嬤對此自然是沒有什麼不願的。而且她還感慨著︰“姑娘您的這番苦心,還希望三姑娘心中能明白。”
沈沅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知道沈湘素來不喜她,想要改變沈湘對她的態度哪里會那麼容易呢?不過她總是要去盡量嘗試的。
這時又見采薇過來,說著︰“姑娘,屋子里的氣味都散盡了,您請進來吧。”
沈沅就和常嬤嬤一同走到了屋子里去。
屋子里幾盞燈籠亮著,倒也照的各處明亮。就見里面堆了許多的箱櫃,還有桌椅圍屏之類。不過上面都落滿了灰塵,看來這一年中都無人打掃。
沈沅讓青荷和青竹將那些箱櫃都開了,見里面放的都是些書畫瓷器,綢緞皮貨,寶石珍珠之類。
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這樣多的好東西。而且薛姨娘那樣貪財的一個人,在她離開的這一年中,就沒有打過她這些東西的主意?
沈沅且不去想這些,而是讓采薇拿了些素淨的花瓶瓷器,厚重的青銅器之類的去將屋內那些金光閃閃的陳設全都換了下來。又讓青荷和青竹從櫃子里拿了玉色的帳幔窗紗替換了屋子里現在的桃紅色帳幔窗紗。至于帳子就用雪青色的綢帳子,倒也素淨。
又讓青荷去叫了幾個粗使的婆子和丫鬟進來,幫著一起換帳幔窗紗之類。
青荷答應著去了。沈沅就看著青竹關上了庫房的門,又轉頭同采薇說著︰“剛剛我看著櫃子里放的那些綢緞皮貨都很有些時候了,這幾日若天氣好就拿出來曬曬。天冷了,我要給老爺和三妹五弟各做件冬衣。再有庫房里的這些東西,這兩日你和青荷青竹辛苦些,仔細的清點一下,都登記在冊,拿來給我看。”
采薇一一的應了下來,又去看著丫鬟婆子換帳幔窗紗之類。
一時又有小丫鬟過來通報,說有人送晚膳來了。
來送晚膳的婆子態度極恭敬,對著沈沅一口一個大小姐的叫著。沈沅知道這是因為先前沈承璋特意吩咐下的讓廚房給她做些豐盛的菜色,這府里的下人誰一雙眼不是雪亮的?立時就曉得沈承璋對她的態度如何,所以自然就不敢怠慢她了。
說到底,不論是誰,在這沈府中過的如何,還是要看沈承璋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不過沈沅還是讓采薇給了這婆子幾百個錢買酒吃。這婆子接了錢,對沈沅磕了個頭,歡天喜地的走了。
沈沅微笑。
以往她在府中的名聲並不好,其中自然不乏她自己的緣故,但想必也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的緣故。往後她倒要好好的改變一下了。
只是換換帳幔和帳子之類的倒也快。等都換好了,沈沅也讓采薇給了那些粗使的丫鬟和婆子每個人幾百錢。
說起來也只是些小恩小惠罷了,但每個人接了錢都喜氣洋洋的,對著沈沅謝了又謝。
沈沅心中就想著,想以往她給了沈瀾多少好東西,但到最後沈瀾也就是個白眼狼而已,還要心里恨她。還不如將這些東西都給這些人呢,至少還能落得一聲謝謝。
沈沅一面想著自己以前的那些愚笨,一面慢慢的吃著飯菜。
既是沈承璋吩咐下去的,廚房里的人自然不敢不听。送來的都是些極豐盛的菜色,但沈沅卻不大吃得下。
她只吃了幾筷子杏仁豆腐,又吃了兩勺子炖鴿蛋,又略略的吃了幾口飯便將手中的筷子放下了。
青荷和青竹早先已經用過飯了,這時就站在一旁伺候著。見她不吃了,青荷忙捧了茶水來給她漱口,青竹則是忙著收拾炕桌上的碗筷。
一時外面又有小丫鬟通報了進來,說是徐媽媽來了,想要見姑娘。
沈沅听了,趕忙的就道︰“快叫她進來。”
徐媽媽是母親身邊的老人,從陳家一直跟了過來的。極忠心的一個人,也極得母親信任。
小丫鬟應了一聲,退了出去。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見一個穿藏青色夾襖的中年婦人走了進來。
看到沈沅,徐媽媽就跪了下去,哭著叫了一聲︰“姑娘。”
又說道︰“您可算回來了。”
沈沅眼眶也開始發熱。
她起身從炕上站了起來,親自彎腰扶了徐媽媽起來,眼中落下淚來︰“徐媽媽,您快別這樣。您是母親身邊的老人,那就是我的長輩。還要多謝您一直盡心的照看著母親。”
“這都是老奴應當做的,姑娘您這樣說,可真是折煞老奴了。”
沈沅讓青荷端了圓凳過來,請徐媽媽坐下。徐媽媽再三推辭,最後卻不過沈沅的意思,就側身在圓凳上坐了。
沈沅也落了坐,讓小丫鬟上了茶上來,問著母親得病時的一些事,請的又是哪位醫生,吃的是什麼藥,後來又是如何病故之類的話。
徐媽媽都細細的說了︰“......姑娘您是知道的,夫人素來就有哮喘的毛病,胎里帶來的,這也是沒奈何的事,一到春秋這樣的時節就容易發作。只是這麼些年吃了周大夫的藥,又精心的調養著,總是不見貓狗這些有毛的東西,夫人的這哮喘病也漸漸的好了,連著兩年都沒有發作了。只是去歲秋季上,夫人的這哮喘病忽然就發作了,吃著周大夫開的那些藥也不見好,還一日的重似一日。”
沈沅听到這里,就蹙了眉頭,問著︰“當時徐媽媽可查過母親為什麼會忽然發病?”
徐媽媽看了沈沅一眼。沈沅直覺這里面必然有蹊蹺,忙說道︰“母親素來最疼愛我,您是知道的,她病故了,我剜心掏肺一樣的痛。若這里面有什麼隱情,您盡管說出來。徐媽媽,您還不信我麼?”
徐媽媽面上的神色有些躊躇,不過最後還是輕聲的說道︰“這事其實也是老奴私下的猜測罷了,並沒有什麼切實的證據,姑娘您暫且先听著。”
“徐媽媽,我明白。”沈沅正色的點了點頭,心跳卻漸漸的快了起來。
若母親的死是有隱情的......
沈沅猛然的捏緊了自己的手心。
徐媽媽這時就在慢慢的說著︰“那時候夫人忽然犯病了,老奴心中也覺得詫異,就和夫人身邊的紅薇、翠薇兩位姑娘細細的將屋內院中都查看了一遍,結果竟然在夫人的床底下發現了一只貓。也不曉得那畜生到底在夫人的床底下待了多長時候了。不過老奴讓小丫鬟趴下去細看的時候,她說床底下還有吃剩下的一截魚尾。倒像是有人會時常往床底下放這些吃的,窩盤住了那只貓不走一般。”
沈沅的一顆心劇烈的跳動了起來。
母親的哮喘是見不得貓狗之類的,所以母親住的听雪居里從來不養任何寵物,且看的也緊,從不許野貓野狗的進去的。但怎麼就有一只貓在她的床底下,而且還不曉得到底待了有多長時候?
若說這只貓是自己走去的,而不是有人故意的放在那的,誰信?
而能這樣悄無聲息的將這只貓放到了母親的床底下,必然是母親院子里的人,只怕還是能隨意進出屋子的人。
听雪居里的丫鬟婆子雖多,但一般粗使的丫鬟婆子是不能隨意的進出母親的臥房的,想來也就只有那麼幾個人了......
沈沅就問道︰“以往伺候母親的那些丫鬟在哪里?徐媽媽,您叫她們過來見我。”
等見了,仔細的審問一番,總歸是能審問出一些端倪來的。
但徐媽媽听了,卻是為難的說道︰“自夫人病故後不久,听雪居里的一應丫鬟就都被薛姨娘給分散了。大丫鬟紅薇和翠薇,還有二等丫鬟玉茗和玉簪,都被嫁到了極遠的地方去。至于那些小丫鬟,也都被打發到外院去做粗活了,只有老奴一個人還守著夫人的听雪居。不過這幾日我听得人說薛姨娘也想要打發我走呢。只是那個時候夫人是交代了老奴一些事要告訴姑娘的,所幸您現在回來了,不然若再遲得些日子,只怕老奴都要見不到您,也要誤了夫人交代給老奴的事了。”
但聊城這里到京城的船原就少,現在又快到冬日了,江上風大,就更少了,一時之間還哪里能找得到船去京城?
名叫齊明的長隨面上有難色,但還是轉過身去同正站在紅楓樹底下的李修堯說了︰“公子,您看,這事該怎麼辦?”
這三日他們但凡看到船就要問是不是去京城的,好不容易的今兒終于終于踫到了一條去京城的船,可偏偏就叫人包下了,不搭人。
但公子是接了吏部的文書,著他盡快去兵部報到的。走旱路太慢,所以這才想著要走水路,可若一直尋不到去京城的船......
齊明就又說道︰“公子,不然小的去跟那船家說,只要他讓我們上船,我們便多出些銀子?或者小的也可以去求見那位包了這艘船的客人,但凡只要讓我們上船,我們也可以給他銀子?”
李修堯目光瞥了一眼站在船頭的沈沅。
剛剛船家回話之前是看了沈沅那個方向一眼的,雖然他過後立時就將目光轉了回來,但還是被李修堯給注意到了。
想必那位年輕的姑娘就是包下了這條船的人。不過沈沅先前只回頭望了一眼就極快的轉過了頭去,所以李修堯這時只看到了一道縴秀的背影。
“算了,”李修堯收回目光,面上的神情淡淡的,“再問其他的船。”
他是從不肯求人的。
齊明無奈,只能應了一聲。隨後他跟在李修堯的身後,就要離開岸邊。
沈沅這時卻是在采薇的耳旁低聲的說了兩句話。采薇看了已經走出幾步遠的李修堯和齊明的背影一眼,輕聲的對著沈沅說了一聲是,然後就走到船家跟前,小聲的將沈沅的話說了。
船家听了,忙扯開嗓子喊了起來︰“那位小哥請留步。我們東家說了,要載您兩位一同去京城呢,您兩位請上船來吧。”
齊明喜形于色,驚喜的叫了一聲公子。李修堯心中也有些意外,但面上卻半分未顯,依然是淡淡的。
他轉過身來,一眼就看到那道縴秀的背影正消失在了船艙的門口。
他收回目光,抬腳往回走,踩著踏板上了船。對著船家和采薇微微的頷首,又吩咐齊明拿了兩錠銀子出來分別給船家和采薇︰“這是船金。”
船家心中是想接這銀子的,但又不敢接,目光不住的瞥向采薇。采薇自然是不接的,只說這是姑娘的吩咐。
原是旁人包下來的船,這樣讓他們上船來載他們同行,且竟然連船金都不收,李修堯心中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便提出要當面去謝一謝主人。
采薇猶豫了一下,但隨後還是帶著李修堯往前去了。
沈沅住在中艙。到了艙房前,門是關著的。采薇不好直接請李修堯進去,只回頭對他說道︰“公子請稍等,容奴婢進去通報一聲。”
李修堯站定,對她輕輕的點了點頭︰“有勞姑娘了。”
采薇推開門,走了進去,又立時關上了門。
沈沅正坐在船窗前看外面的江水,听到聲音就回過頭來。
采薇屈膝對她行了個禮,輕聲的將剛才的事說了,隨後又道︰“那位公子見奴婢不收船金,他就一定要過來跟您當面道謝。他現在就在門外,姑娘您看這事......”
沈沅不是很想見李修堯。
上輩子她嫁給李修源,李修堯雖然是李修源的長兄,但因為是庶出,李修源的母親不是很喜他。李修堯也甚少回去,多數只在軍營里。不過後來李修堯軍權在握,扶持了李修源嫡姐生的二皇子做了小皇帝,在朝中只手遮天,李家的人倒全要仰仗他了,再不敢如以往那樣的輕視他。
但上輩子沈沅嫁入李家之後和李修堯見面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李修源是不喜她的,不過是迫于她姨母的威逼才娶了她。但那個時候她是那樣的愚蠢不堪,只想著自己的相貌生的這樣的明艷,旁人見了無有不夸的,等時日長了,李修源又怎麼會不歡喜她?
但她滿心歡喜的嫁給了李修源,可其後換來的不過是李修源從沒有踏進過她房中一步。甚至連新婚之夜他都沒有來見她。
一開始她姨母還在世,父親也好好的做著太常寺少卿,雖然李修源不理會她,但至少李修源的母親待她還是好的。可後來她姨母死了,父親也遭罷官,李修源的母親便也開始不喜她。李府里的下人也個個都是一雙富貴眼,捧高踩低的好手,她日子過的極是艱難淒涼。
她還記得那個時候她知道了三妹遭薛家人嗟磨致死,五弟被人引誘的染了一身髒病,被父親攆離家門的消息,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一個人偷偷的跑到花園的湖邊痛哭,猛然的就察覺到有人在往後拉她。
她震驚的回過頭去看,就看到李修堯正站在她身後。
那個時候他已經是炙手可熱的權戚了,眉眼間滿是上位者的威壓。
他看了她一眼,面上很冷淡的說了一句︰“人只有好好的活著,才能有機會讓以往那些奚落踐踏過自己的人得到應有的下場。”
現在想起來,那個時候他是以為她想要跳水尋死的吧?
沈沅唇角忽然彎了起來。
最艱難淒涼的時候,有個人肯同自己說這樣的話,哪怕他只是誤會了,可這份好意依然還是值得心領的。所以剛剛她才會願意載李修堯一程。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他往後會是朝中一手遮天的權戚。不說要討好他,可至少也不應當得罪的。
“這位公子客氣了。”沈沅並沒有要開門的意思,只是坐在圓凳上,隔著薄薄的一扇門說著,“原只是順路的事,值得什麼?還要公子的船金,要公子來當面親謝?公子請回吧。”
她的聲音很是輕柔動听,不過語氣很平淡,仿似她對這世上的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一樣。
又讓采薇出去送一送李修堯。
采薇答應了一聲,開了門出去。
李修堯正在拱手朝門內致禮,聲音亦平淡︰“李某多謝姑娘高義,改日定當相報。”
沈沅唇角又彎了起來。
她是知道李修堯性子冷傲,寧流血不求人的,也不肯平白無故的受別人的好,不過今兒的事她可沒有想過要李修堯報答的意思。
她面向船窗,垂著眼,面色淡漠的看著波紋如綾的水面。
上輩子在李家過了那樣不堪回首的五年,這輩子她是不想再招惹任何李家的人了。今日順路載李修堯一程,就當是還了上輩子他對她說那句話的恩情吧。自此後兩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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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出去采買米糧菜蔬的人回來之後,船家便吩咐水手解了纜,扯起了帆。船離了岸邊,又往前進發了。
已經是午膳的時候了,小丫鬟青荷和青竹用朱漆大盤托了飯菜進來。
一碟子切成塊的四喜鴨子,一碟子十香瓜茄,一碟子炒面筋,再有就是一大碗的火腿煨冬筍湯,並著一碗熱騰騰的白米飯。
采薇將這些飯菜在桌上擺好,叫沈沅過來吃飯︰“船上沒有什麼好食材,也沒有什麼好廚師,姑娘您將就著用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