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美人魚的小天使已經不見了t_t 好在, 明一大師還是個守信的, 記得那十年之約。倘若明一大師給的魚確有奇效, 那就真的謝天謝地了。
福公公念了一句阿彌陀佛,捧著缽盂的姿勢更加虔誠了幾分。但凡對他們王爺有利的,他都會恭敬許多,哪怕對方只是一條魚。
福公公捧著魚同程五、程七二人一道進了正堂。
因這魚非同尋常, 三人讓屋子伺候的下人都出去了, 自己來守著它, 戰戰兢兢, 生怕一個不好出了差錯。雖說府上還是安全的,可事事無絕對,想對付他們王爺的人多了去了,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喪心病狂將這魚怎麼樣。
到了屋中, 福公公想著這魚是個有用的,所以特地拿來一個白瓷盆,盛滿清水, 再將魚放進去。
錦鯉入水,撲騰了兩下,在盆里游來游去沒個停歇,魚尾輕輕地擺動,劃出一圈圈漣漪, 整條魚顯得很歡快。
福公公不知道它在歡快什麼, 可憐見的, 還不知道自己要被怎麼著吧。
沒過一會兒, 蕭翎從里頭出來,換了一身月白衣裳,整個人看著柔和了許多。
福公公看著這樣的王爺,仿佛已經預料到以後王爺解毒之後的場面了,心下歡喜不已。忽而又記起了上午的一樁事兒,對著蕭翎道︰“今兒王爺回來的遲,不知道皇上已經先後派人來了好幾趟呢。”
蕭翎坐好,面前就是那白瓷盆里頭的錦鯉,聞言挑了挑眉︰“父皇叫人過來做什麼?”
“自然是關心王爺的,皇上也听說昨兒明一大師回京了,也知道您今兒要去寺里拜訪,故而特意差人過來打听,等著消息呢。這要是尋常的大師,皇上一準早就將人請到府里來了,哪里需要王爺自己動身,可這明一大師吧,皇上心里也沒底,所以只能在那里干著急。”
要說這明一大師,福公公也是敬佩地很。有本事的大師不曉得有多少,可如他這般有本事,連皇上都要顧忌的,卻只有這麼一個。
皇上向來看重他們王爺,雖說這方式有些奇特,但是仍舊還是一副慈父心腸,叫人看著也窩心地緊。好比現在,皇上投鼠忌器,怕明一大師對王爺不待見,耽誤了給王爺解毒的事兒,故而也不敢輕舉妄動。
“只怕等會兒還有人要過來。”
沒看到人,當然還要再叫人來,福公公思索著。
蕭翎想了想,道︰“程五,你拿著牌子進宮稟告一下。”
程五抱拳,道了一聲是,轉身就走了。速度極快,眨眼間就不見了身影,絲毫不拖泥帶水。
那錦鯉听的一愣一愣的,看得也驚奇。待人走了,不自覺地用尾巴拍了拍水面,鬧出了點動靜,並不是很大。
幾人再次將目光當到它身上,福公公現在看這魚也下意識地往好的地方想,于是贊道︰“這錦鯉,當真是個有靈性的。”
蕭翎不置可否。
不曾想,這話說完,水里的錦鯉又一個高高躍起,鑽出了水面,好像听懂了他的話,在䱇瑟一般。
“了不得,了不得。”福公公驚嘆不已,對這錦鯉能治好他們王爺又添了幾分信心,“這明一大師給的錦鯉果真同別的不一樣,待日後王爺好了,得好生感謝這位大師。”
程七在邊上插了一句話︰“那可難了,人都不在寺里了,如何感謝?”
福公公听著不解︰“大師走了?可王爺不時剛才從那里回來的麼?”
“明一大師不曉得是昨兒晚上還是今兒一早就離了寺廟,都不知道他又往哪里走了。之前倒是給底下的小徒弟留了話,說等我們王爺過去的時候,帶王爺去取他留下來的東西。結果就拿過來這麼一條魚,喏。”
程七努努了嘴,對著那錦鯉︰“且這錦鯉還不是小和尚取的,而是它自個兒跳到缽盂里頭的,這般積極,滿池子里也就它一條魚了。。”
“這……”
不曉得是不是福公公的錯覺,他覺得這錦鯉好像又䱇瑟了幾分。
自己跳到缽盂里,是一件得意的事?
半晌,福公公道︰“總歸是明一大師留下來的,怎麼樣都不重要,好生伺候著就行。對了,王爺,明一大師可說了這東西要怎麼入藥?”
入藥?
盆子里的錦鯉悄悄停了下來,吐了兩個泡泡,游到邊上,仔細地听了起來。她怎麼覺得,事情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呢。
“不曾說過。”蕭翎漠然道。
福公公還要發愁,程七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公公,左不過是王爺的藥,能治病就行,管它是炖了還是炸了,吃下去不就好了。”
他不懷好意地在錦鯉身上溜了一圈,摸著小巴道︰“這錦鯉看著也不是個肉多的,依我看,還是直接炖了比較好,也不需吃肉,喝了湯就行了。”
那錦鯉,真的一動不動了,仿佛僵住了一般。
蕭翎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它,眸色逐漸變深。他見程七一直在說,听來聒噪地很,揮了揮手,讓兩人退下了。
屋子里只剩下一人一魚。
蕭翎端坐在一側,不出一聲。至于那魚,顯然,它已經絕望了。
阿遙翻了個身,肚皮朝天,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不過以她現在的形態,就算再生無可戀也沒有人看得出來,連表情都白做了。
她悔啊,她就不應該相信那個禿頂和尚的話。想當初,她還是一條舉世無雙的美鮫人,無憂無慮,縱橫四海。可好日子就這麼到頭了。
浮華世界,大道漸消,靈氣越來越稀薄,直至漸無。她自己的老巢也被不知道什麼成分的髒水侵襲了,那味道,簡直絕了。她阿遙忍無可忍,這才拼盡全力催動墨玉,劃開了時空。
只是沒想到,她的運氣竟然這麼背,不僅弄錯了時間,還弄錯了形態。她本是鮫人,現在卻變成了一條隨時都能被人捏死的錦鯉!
這就罷了,形態不同而已,過短時間等她恢復了一切都好,可老天爺為什麼要讓她落到寺廟里。
這日日吃素,嘴里都能淡出個鳥來。阿遙最煩吃素,偏偏寺里面出了素還是素。
她本打算養精蓄銳,等蓄夠了就從寺里逃出去。可不巧,昨兒她冥想的時候,踫到了一個身量肥碩長相猥瑣的老和尚。這樣的老和尚,阿遙是不屑一顧的,多看一眼都嫌辣眼楮。
可那老和尚遲遲不走,揪著荷花池邊的樹葉,揪了一片又一片,一副不把葉子揪完就不罷休的樣子,成功地引起了阿遙的注意。
阿遙游到他身邊,擺動了幾下身子。忽而听他說,明兒有個王爺要過來,還是為了過來拿靈寵。
這樣的大事,怎麼可能不叫她上心。
阿遙一想,王府是什麼地方,跟著王爺,還怕以後不能吃香喝辣?再說了,不過是靈寵罷了,真要說起來,天底下哪知寵能比她還靈?
既然在哪里都是要養精蓄銳的,還不如給自己挑一個好地方。王府,听著就氣派,和她的身份也匹配。
阿遙心里存了事,昨兒一天都沒有休息好,攪地一整個荷花池里的魚都沒個安生。
今兒,那幫子人果真到了荷花池邊。
她心道,那老和尚識相,沒敢騙她。故而使了好大的勁表現自己,撲騰出了一地的水花,最後如願以償地被王爺看中,帶回了王府里。
阿遙一路走來,見識到了王府的富貴,心里更加心癢難耐了,
結果,結果……
到頭來,他們竟然是把他當作炖了吃的藥!
老禿驢,你等著!
阿遙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找到那老和尚將他捶死。可是,也只能想想而已,她現在還是一條任人宰割的魚呢。
想到這里,阿遙越發濃郁的悲傷好似要化為實質。
她這一番漫長的心理hu d ng,外人是無從知曉的。在蕭翎看來,這魚自從程七說完話以後就不太正常了,到現在連眼珠子都不動,翻著白眼珠,好像死了一般浮在水面上。
蕭翎一路盯著它,自然看出了這魚的怪異之處。
它是真的能听得懂人話,所以,眼前這副摸樣是因為停了程七的話,說要把它炖了吃了才變成這樣的?
倒是有趣。
蕭翎起身,從桌案上那了一塊糕點,碾碎了一些撒到白瓷盆里。
阿遙被糕點沫砸到頭上,不疼,但是她自以為受到了侮辱,于是怒目而視。
蕭翎見她如此,手上也停了下來。
“不吃?”
阿遙忍著腹內的饑餓感,繼續死魚臉的神情,她不吃素,糕點也是素。另外,她寧死不屈!
蕭翎冷笑兩聲,將手里的糕點扔下去,直直地砸到錦鯉頭上。
半個手掌大小的糕點從天而降,阿遙霎時間被砸地頭昏眼花,從水面被壓到了水底。她掙扎著抖動著身子,將糕點甩到一邊,混亂中,好像還听到一聲冷清的話。
“那便餓著吧。”
因為教養嬤嬤的事,阿遙一天都沒有搭理蕭翎,她一怒之下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午膳、晚膳也是讓人送進來吃的。
她覺得蕭翎實在是心狠手辣,今天這番動作,目的不過是想要通過這兩個嬤嬤來監視她、逼迫她,太惡毒了,果然是只有蕭翎那樣的人才干地出來。
晚上沐浴完了,阿遙沒有等蕭翎趕人就直接抱著被子跑到旁邊鋪好。說是鋪,其實就是將幾床被子扔下去,邊邊角角都沒有整理。
阿遙把自己扔到被子上,雙目放空,生無可戀地,裝死。
蕭翎見她這般,好笑道︰“不就是讓你跟著教養嬤嬤學習一段時間麼,弄得就像天塌了一般,也不怕別人看你的笑話。”
阿遙心累的不想說話。
蕭翎發現這個小怪物脾氣挺大的,一言不合就給他來冷戰。他也沒有心思來哄她,只是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
“那兩個嬤嬤是宮里的老嬤嬤,不少公主娘娘都是從她們手里教導出來的,雖嚴厲了些,不過都是有本事的。你跟著她們,多少能學點東西。”
阿遙心里排斥地緊,不滿道︰“我和你們又不一樣,學什麼規矩。”
蕭翎挑眉︰“不一樣?也對。”他望阿遙那邊打量了一會兒,勾起嘴角道,“小怪物,確實不是人。”
阿遙 地坐起來,插著腰︰“你罵誰呢?你才是怪物,我有名字,我叫阿遙!”
愚蠢的凡人,只知道怪物,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蕭翎不理會她的發瘋。知道生氣,說明心里還認同自己是個人,這就好辦了,遂道︰“不管你之前是什麼,總之,你現在是個人形,一舉一動都要按著人的規矩。況且,我今兒也給你按了一個身份,以後,你對外就稱作是範家大郎之女。切記,行事莫要丟了範家和王府的臉。”
阿遙好奇道︰“身份也是能隨便安排的?”
“你問那麼多作甚?”
阿遙道︰“說是範家之女,可是我同人家根本就沒見過,要是露餡了怎麼辦?”
蕭翎輕描淡寫道︰“那範家大郎一家早年間遇上了匪徒,夫妻二人已經遇難了。唯留下一獨女,未找到尸身,說是流落在外,可是已經找不到了。”
“那我和他們家人生的不像怎麼辦,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還怎麼裝?”阿遙繼續追問,話里有幾分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