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送什麼好呢?
鐘離坐在雜物堆旁抓耳撓腮,可卻依舊沒有一絲頭緒。
上輩子鐘文那廝在鐘離印象中就是一八面玲瓏的主,裝乖,討巧,欺軟,只要對自己有利,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好像,他還真沒有什麼弱點。
頓了頓,鐘離咋舌,站起了身,拍了拍屁股,打算出去找陳女士混點兒東西來吃。
突然,一個小石子砰的一聲滑落在鐘離腳下,她條件反射般的後退一步,一不小心又將身後倚在牆上的鋤頭給踫到,這一聲巨響,又將鐘離給嚇了一大跳。
“是誰?”
鐘離驚疑,扭頭回望,卻只看到院子里黑壓壓的一片人。
竹林外沙沙作響,院子里大人們觥籌交錯,靈樂聲哀傷且詭異,莫名的,鐘離便想起了上輩子午夜看的恐怖電影。
一瞬間,穿著白衣,眼楮淌有新鮮血液的東方女鬼,一蹦一跳張牙舞爪的中國僵尸,海邊懸浮的尸體等等情景蹭蹭蹭地從鐘離腦海里冒了出來,霎時,鐘離手上雞皮疙瘩一通亂起,心肝兒一顫,顯然是被自己給嚇住了。
鐘離心中忐忑,不安的情緒還未安撫,這時,一顆不大的小石子又突的一聲咕嚕嚕滾到她腳下。
鐘離怒,皮膚蒼白,小臉兒上滲出了些許薄汗。
“是誰?給我出來!”
鐘離承認,她這是慫了!
從小到大,她最怕的便是那種看似虛無縹緲但說不定就存在于世界哪個角落的不明生物了。
雖然上輩子她自作孽不可活,想著一物降一物,或許她看個更加恐怖的西方吸血鬼就能減輕她心中的恐懼,但事實證明,看更恐怖的電影並不會減輕她對不明生物的恐懼,只會讓她更加害怕罷了。
突然,一雙稚嫩的手從鐘離身後顫抖的摸索到了鐘離臉兩側,那人故意壓低了聲音顫顫巍巍的說,“還……我……命……來!”
演技尷尬略顯浮夸,听到這聲音,鐘離下了這樣一個判斷,不過心里卻是放松了下來。
這很明顯的就是整蠱嘛!鐘離撇了撇唇,斜眼兒瞟了瞟身體兩側的手,突然,她猛的扭頭,在身後那人還未反應過來時拽住了他的手,一個漂亮的過肩摔,頓時,一道淒厲的吼叫自身下那人的口中傳了出來。
鐘離挑眉得意的笑,拍了拍身下那人的小臉兒,“怎麼著?還敢出來嚇人不?”
底下的那人齜牙咧嘴的慘叫,口中討饒,“離離姐,離離姐我錯了嘛,錯了,下次,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還有下次?”鐘離怒,手上也不免加大了力氣,但她心里有度,手上的力度並不能傷到這個小孩子。
不過這小白胖娃娃?怎麼感覺那麼熟悉?
“姐,離離姐!快放開我的手,都快要被你掰斷了啊!”地上的小白胖娃娃撕心裂肺的嚎叫,小臉兒痛苦的揪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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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被這白胖娃娃的姿勢逗笑了,沒好氣的說,“小不點兒,剛才明明都是你先來嚇我的,怎麼你還做出一副我欺負了你的模樣啊?”
“哼!”小白胖娃娃白了她一眼兒,揉了揉被扭疼的胳膊,眯起桃花兒眼瞪了她一眼,後一邊警戒的看著她,一邊往後退去。
鐘離不禁偏頭思考,她,看起來有那麼可怕嗎?那小屁孩兒居然跑得那麼快?
不過裝鬼嚇人?這倒不失為一個不錯的好主意!想起鐘文那廝在竹林干的好事兒,鐘離不禁計上心頭。
出了門口的雜物堆,鐘離去找陳女士要了一塊雞腿,吃飽喝足後,鐘離滿足的擦擦嘴,腆著個小肚皮扯了扯陳女士的衣袖,抬起頭含糊的問,“媽,文文哥呢?”
“你文文哥早跟著你奶奶回去了,對了,剛才怎麼沒見你?你跑哪兒去了?”
鐘離縮縮脖子,小手蹭了蹭鼻子,埋頭,索性不說話了。
和周宇哥說的那些話都是小孩子的秘密,她才不會那麼輕易的就說出去呢。況且要是讓陳女士知道了他們倆剛才談論的事,陳女士不扯了她褲子打屁股才怪!
“唉,你這孩子,問你個問題你都縮著個脖子不敢回答,你怎麼不學學你周宇哥哥,你看看人家,就算是失去了……”陳女士驚得一下捂住口鼻,眼神瞟了眼跪在靈堂之上的周宇,見他沒什麼反應,陳女士心里這才稍稍的放松下來。
“媽,其實周哥哥他……”
“好了,離離啊,都快八點了,走,媽媽現在送你回去休息,明天一大早的你還要去上學呢!”還未等鐘離把話說完,陳女士就已經脫下了圍裙,跟隔壁大媽打了個招呼,緊接著拉了鐘離的小手出去。
“好吧!”鐘離妥協,撇撇唇,心里不禁暗想︰鐘文那丫回去了,就算她想整蠱今天也不行了,得!乖乖的跟著陳女士回家睡‘長高覺’吧!
偏了偏頭,鐘離眼眸一閃,又看見了靈堂上跪著的周宇,她慢慢的走了進去,在周宇的身邊停下,跪著身子,結結實實的朝靈堂上周二叔的照片拜了三拜,隨後,她用很小的聲音對周宇說,“周哥哥,我媽媽說過,小孩子的悲傷是可以哭出來的,至于大人們……,或許,等我們長大以後就會明白了。”
雖然鐘離也能算一個‘半大人’,但是,在這些深沉的情感方面,她也不怎麼明白。
只是剛剛過來看到父親在一旁偷偷抹眼淚水的時候,鐘離心里突然一個念頭閃過︰那些大人們,或許真的,不像我們小孩子想象得那樣無情。
或許,他們只是因為顧忌面子,又或是不好意思……
總之,大人們,並非要將葬禮變得像喜事一樣,打牌,喝酒,聊天,在他們笑著的背後,或許隱藏著更大的悲傷。
只是我們這些小孩子不明白而已,呵,鐘離上輩子就已經知道了,那些大人們啊,在情感這一方面真的是太擅長偽裝了。
比如,鐘爸。
不過啊,那些大人們也真是夠蠢,以為這樣掩飾小孩子們就看不出來了?
小孩子多聰明多可愛呀,什麼都懂一點,可卻對什麼事情都存有那麼一點迷糊。
比如她自己,比如周宇哥哥。
等鐘離走時,靈堂上身軀挺直,沒有表情的周宇此時哭得撕心裂肺,周二嬸一听自家娃哭得那樣傷心,抑制不住的又哭了起來。
周圍的那些大人們見了,也都忍不住紅了眼眶,可他們,卻是始終隱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悲傷?又有什麼好抑制的呢?鐘離跟著陳女士出門,忍不住在漆黑的夜里歪頭思考。
不過,這個問題依舊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