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推門之時,兩扇玻璃門之間,好似被什麼東西給牽扯住,根本就推不開。
我伸著手在玻璃門的縫隙之中來回摳抓,竟意外的,摸到了一條很粗的鐵鏈。
是的,有人用鐵鏈,將門鎖死了。
我不明白,平時的打印室從來不鎖門,為什麼今天會突然鎖門?而且,這屋子里明明就站了我這麼一個大活人,難道那個人看不見嗎?還是,對方就是故意的……
束手無策之時,我猛力的拍打門面,並朝著外面大聲呼喊。
可惜,那頭什麼動靜都沒有,安靜的令人心慌。
我的眼前是黑的,我的身後是黑的,我的腳下以及周邊,都是黑的。
我唯一能看見的,就是屋子最里側上方的一個小天窗,那里透著星星點點的光亮,可是什麼用都沒有。
莫名間,我覺得胸口有些悶,呼吸也跟著不順暢,我摸索著蹲坐到了牆壁的角落,右手死死的抓著自己的胸口,左手按壓在冰冷的地面。
我的心跳變的不正常,腦子也開始不停的胡思亂想,好像一切都不對勁了,整個人被恐懼和仇恨沖蝕著,不停的發抖,不停的惶惶不安。
我試著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兜,可兜子里什麼都沒有,剛才出來的時候,我並沒有攜帶手機。
絕望的一刻,我再次伸手拍了拍玻璃門面,顫抖著嗓音呼喊了幾句,依舊無果。
難道我要在這里度過整整一夜嗎?為什麼這里會突然停電,為什麼沒有人發現我的存在……
想著想著,畏懼的眼淚順勢滑過了臉頰,我抹掉淚水,摸爬著地面,重新走到了玻璃門邊,我一邊拍,一邊喊,直到聲嘶力竭,直到嗓子破音。
我想不會有人來救我了,即便這里又冷又潮濕。
我靠在牆壁一側,努力的佝僂著身子,試圖能讓自己暖呵一些,時間一分一秒的過,我的耐心也在一點一點的消耗。
我沒有覺得累,也沒有覺得身體有什麼特別難受的地方,可是,心里的那種恐懼感實在是太可怕,彷佛我下一秒就要被死亡吞噬,彷佛我今晚沒辦法活著走出這里。
這一層只有我一個人,周圍沒有聲音,黑漆漆的一片,沒人听到我的呼救,我也聯系不上外面的任何一個人。
這種眼睜睜看著自己受困的感覺,太難捱了。
哭夠了喊夠了,我的體力也跟著快要耗光了,我身子乏弱的趴在了地上,地面很涼,刺得我的肌膚生疼。
慢慢的,我開始失去意識,閉上眼楮的那一瞬間,我只覺得嗓口很干澀,似乎有絲絲血腥的味道,腦袋也很疼,疼的我只想快點睡過去,這樣就不用經受黑暗的吞噬。
可是,正當我放棄了被人拯救的念頭時,十五層的樓梯口那邊,響起了迅速激烈的腳步聲。
是有人來這里了!
我撐著最後一點力氣去拍打玻璃門面,可力量微弱,實在起不了什麼作用,我想開口說話,但嗓子像是被堵住了那般,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過了兩秒,那個腳步聲越來越向我靠近,忽然間,我听到了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唐未晚!你在哪!說話!”
我團著拳頭,一下又一下的捶打著玻璃門,很快,那人找到了我的位置。
當那個人的身影出現在我的面前時,我抿著干涸的嘴唇,努力睜開半眯的雙眼,那個人的身影很高很大,我似乎,在哪里見過。
忽然,他聲嘶力竭的沖我開口,“你讓開!我要砸門!”
听到這句話的一瞬間,我的腦海里,即刻浮現出了滕柯的模樣,這應該是他的聲音,一定是他。
我撐起身子,努力的向後挪了過去,我不知道我的身後是什麼,只是,向後退的過程中,我身後的衣服,被劃開了一個口子。
倏然間,我感覺到了一絲絲的疼痛,好像是,後背被劃傷了。
我忍著痛楚說道︰“我……讓開了……你砸吧。”
一秒、兩秒、三秒……
僅僅三秒,我就听到面前的玻璃門,被砸成了無數碎片。
稀里嘩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甚至有很多的玻璃碴,蹦到了我的腳邊。
玻璃門徹底碎了,而這時,整個十五層的照明燈,重新點亮。
燈亮起的一刻,我的眼楮被晃的生疼,我低下頭,眼淚嘩嘩的向外流,我閉著眼楮,哭喪而嘶啞的說道︰“抱歉……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滕柯沒說話,他就安靜的站在我面前,好長一段時間里,我們兩個人,都靜謐的沒有任何聲音,和外面的黑夜一樣,靜的幽深而無邊。
當我的眼楮慢慢恢復常態時,我抬起頭,望向了他的臉,他默然的站在那里,視線就停留在我的身上,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樓梯口那頭急匆匆的跑過來了一個保安,那保安一臉驚恐的站到了滕柯身邊,點頭哈腰的道歉︰“對不起滕總!對不起滕總!是總閘被人關了!我們也沒想到,整個大樓會突然停電!對不起滕總!對不起滕總!”
此時,站在我面前的滕柯依舊面無表情,他眸色深邃的看著我,接著走到了我身邊,蹲下身說道︰“我是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在這里呆太久。”
我用力的點點頭,而眼角沒干的淚水, 里啪啦的就落在了地面上。
滕柯一把抓起我的下顎,頂著我的視線繼續道︰“你為什麼總不听話?”
我說不出話,一邊擠著眼淚,一邊咽著喉嚨。
滕柯回過身,沖著保安命令道︰“查監控,是誰斷了電,還有是誰鎖了門。”
保安點頭哈腰的一個勁的應答,並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
我自知我得救了,就打算撐起身子離開,而這時,滕柯一把摟住了我的上身和小腿,直接將我橫抱了起來。
我尷尬的小聲道︰“我……我可以自己走……”
他黑著臉瞪了我一眼,“還逞強?”
我默默的垂下頭。
算了,還是別客氣了,畢竟我的兩條腿都麻了,走路估計也是夠嗆。
滕柯把我抱回辦公室以後,直接將我扔在了里間的大床上,“撲通”一聲,我落在了柔軟的被單里。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緩著氣說道︰“對不起,又給你添麻煩了。”
滕柯沒理我,徑直走去了辦公桌那邊,他自顧自的翻了一會兒抽屜,再次走回我面前時,手里握著碘酒和消毒棉片。
我這才意識到,原來我的腿上,都是擦傷。
腦子極速反應的一刻,我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噌的一下就將兩條腿抬到了空中,我保持著雙腿在上,身子在床墊上的姿勢,對向了滕柯。
滕柯一愣,一臉𢓁鵅@惱鏡轎頤媲埃 檔潰骸澳闋鍪裁礎 br />
我雙手撐著腰身,嗓音顫抖,“我怕……弄髒你的被單……我小腿流血了……”
滕柯特別嫌棄的看了我一眼,指著我身下的那個位置說︰“你已經弄髒了。”
我側過頭,果不其然,一抹紅色,赫然出現在純白的被單上。
我狠狠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接著諾諾問道︰“這被單……能干洗嗎?”
他沒說話,冷冰冰的抓過了我的腳腕,接著坐在床邊,開始幫我的小腿消毒抹藥。
我有點受寵若驚,畢竟這樣的待遇,著實出乎我的意料。
滕柯認真幫我抹藥的時候,眼神很專注,我迎著頭頂的昏黃光線,看著他的側臉,沉醉又迷人,彷佛這個時候的他,就是最善良的。
傷口處理好之後,他一把將我的腿推到了一邊,我身體不穩的倒在床單里,而他起了身,整理衣領說︰“自己能走嗎?”
我看他這是要帶我走,極速的點頭,接著蹦下地,可兩條腿著陸的瞬間,我還是因為小腿無力而沒有站穩,並且,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跪在了滕柯面前……
那場面,好像是求主子饒罪一樣……
我丟臉的低下頭,牙齒緊咬著嘴唇,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滕柯特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隨後伸手攙扶在我的兩條胳膊下,他用力一抬,我便站直了身,他崩潰的說道︰“唐未晚,我上輩子欠你的嗎?”
我搖搖頭,“應該不是……”
他一邊擰著眉,一邊轉過身,接著蹲在地上,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說︰“上來吧,我背你。”
他背我?
驚訝之余,我連忙擺手拒絕,“不用了不用了!這太麻煩了,我自己扶著牆壁……”
話沒說完,他有些發火的提醒了我,“別廢話!”
好吧……
我趴著身子就靠在了他的後背上,他輕松的站直身,將我騰空到一米九的空間里。
上面的空氣可真好聞啊……
我不自覺的深吸了一口氣,身下的滕柯就又無奈的問了一嘴,“你又怎麼了。”
我傻傻的說︰“沒事……就是上面的空氣好好聞……”
他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那是洗發水的味道。”
“……”
我被滕柯背下樓以後,他將我塞進了他的車子里,而一進後座,我就看到了對面一臉緊張的滕小川。
滕小川看見我時,瞪大眼的就躥到了我身上,他摸著我的臉說︰“晚晚媽媽!你疼不疼呀!你受傷了嗎?小川給你吹吹!”
滕小川有模有樣的在我的身上尋找著傷口,當他發現我滿是傷痕的小腿時,他的眼楮里泛出了一點淚光,他可憐兮兮的看著我,然後去幫我的傷口吹氣,“晚晚媽媽,你是不是特別疼……”
小家伙的嗓音帶著點哭腔,奶奶的聲音,听的我心都化了。
我捧起他的小臉,狠狠的親了一口,“乖寶寶,阿姨不疼!沒關系的!謝謝小川擔心我!”
滕小川輕輕的撫摸著我傷口的周圍,這時,滕柯上了車,他扣好安全帶,回頭看了我一眼,問道︰“回你家還是回我家。”
我應答的斬釘截鐵,“我家!謝謝!”
車子發動,而粘人的滕小川,慢騰騰的趴到了我的大腿上,我捏了捏他的小臉,說︰“小鬼頭,你怎麼大半夜的還跟你爸爸出門,明天不上課了呀!”
小川指了指滕柯的背影,說︰“是爸爸在家里看公司的監控,看到晚晚媽媽有危險,我不放心,就跟來了!我得督促爸爸,讓他去救你!因為我現在還沒有長大,不能保護晚晚!”
小川的話說的有頭有道,而我也是這時才清楚,滕柯之所以會來,是因為在家里看到了公司辦公室的監控。
原來,他的辦公室里,是真的有監控的。
所以說,他剛剛在家里,一直在用遠程監控偷窺我!
開車的滕柯清了清嗓,命令小川︰“你困了就睡,少說話。”
滕小川在我的懷里撒了一個嬌,接著緊緊摟住我的腰,小臉埋在我的肚子里,說︰“晚晚媽媽,到家你叫我,小川困了。”
我撫摸著他的額頭,“恩,睡吧,到家叫你。”
車子回程的一路,我和滕柯都沒有任何的交流,他開他的車,我放我的空。
偶爾,我會在後視鏡里捕捉到他偷偷看我的眼神,但也就那麼一瞬間,他便收了回去,彷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不過真的很奇怪,每一次,在我跟他發生對視的時候,我都會緊張的心跳加速,砰砰砰的,根本不受克制。
或許是眼下的黑夜太鬼魅吧,總是很容易讓人的內心變脆弱。
車子抵達我家門口,滕柯回過頭說︰“下車吧,我送你上樓。”
我低頭看了看正在熟睡中的小川,有點難辦,“你先幫我把小川抱走吧……他摟著我的腰,我不敢動……”
滕柯探頭看了一眼,隨後重新發動了車子,我不明白他要做什麼,只听他冷冷的來了一句,“那就去我家,我可不想把他弄醒,再哄很麻煩。”
(十一點還有一章,今晚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