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離塵坐一會兒就走了，李英歡毫不在意地喝茶看戲，吳亦清沉默良久，似是在思考。
“英歡……”吳亦清轉頭叫她。李英歡回頭︰“怎麼了？”
“你說，張離塵說的，是真是假？”
李英歡愣了一下，剛才她也只听了個大概，沒有多想，畢竟這些東西不是她能解決的了的。
想了想，李英歡道︰“張離塵應該不至于在這種事情上撒謊，有沒有人屯兵，有沒有人壓糧價，到川蜀那帶一打听便知，可他為什麼來找你？僅僅是因為吳家在川蜀地區生意多了些？若真的有人屯兵，他應該去找三姐或者是呂亭安吧？”
“說對了一半，”吳亦清笑著摸摸她的頭，“他說的當然是真的，只不過他不能去找你家三姐和呂亭安，想必，他在川蜀做的生意，並不是能抬到明面上來的。而糧食價格只是他的一個借口罷了，他需要一個人幫他解決那邊的麻煩，但是他又怕如果是你三姐或者呂亭安到那邊去查，查到什麼不利于他的東西。所以這個人，當然是跟張家有著密切合作的我了。”
李英歡听他這麼一說才明白一些，但是她對這種事情向來頭疼，“你們這些生意人真的是，一肚子壞水，搞不懂你們一天都在想些什麼，好復雜啊~”
“行了，”吳亦清勾起唇角，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好戲要開場了。”
李英歡看著他片刻，然後匆忙轉頭看向二樓謝天景坐著的方向，一個比楚青尉略矮一些的青年人正在質問謝天景，台上唱戲的聲音太大，二樓的聲音一樓听不見，但是坐在二樓的人是能听見的，一個個都在看著謝天景坐的那桌，都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你說要給我贖身的，謝公子…”那個青年也就是楚青尉說的師兄，指著楚青尉質問謝天景︰“他是你新歡嗎？謝公子，你不是說我師弟什麼都沒我好，非我不要的嗎？怎麼要給他贖身了，是要帶回謝家嗎？”
謝天景猖狂多年，沒想到會有今日如此難堪，旁邊的人都在看著，他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偏偏身旁坐著的楚青尉還在一個勁刺激著已經有些偏執的青年︰“我就是比你好怎麼了？謝公子看上我關你什麼事了？識相的就趕緊滾，別打擾別人雅興。”
“你！”青年作勢就要上來打墨青，被謝天景攔住︰“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是你能胡鬧的地方嗎？快給本公子滾回去，明日本公子去看你再說！”
“我不！若你今日贖了墨青的身，又怎麼會再來找我？我不管，今日公子答應我的事一定要兌現，不然我絕不離開謝公子一步！”
“放肆！”謝天景也火了，過去玩的那些不管男男女女都沒有這麼讓他難堪過，也不知道今日這青年受什麼刺激了，謝天景只能安慰著青年，讓青年跟他離去，把墨青留在茶樓里。臨走前還跟楚青尉低聲說︰“我去解決他的問題，回頭去戲園找你。”
楚青尉怯生生地點點頭，目送謝天景和青年離去，周圍人熱鬧看夠了，都繼續看戲。楚青尉勾起一抹邪笑走下樓，坐在剛才張離塵坐過的椅子上︰“怎麼樣，戲看夠了？”
吳亦清賠笑︰“哪里哪里，我怎麼敢看大哥的戲？不知大哥有何吩咐？”
楚青尉白他一眼，看向李英歡，問吳亦清︰“這就是你看上的李家那個姑娘啊，不錯，是個妙人兒，長得挺水靈的。”
李英歡剛說了聲楚公子好，就被吳亦清打斷，吳亦清看著楚青尉︰“不許打她的主意。”
“哼，我像是搶兄弟妻子的人嗎？你怎麼把為兄想的如此惡劣？簡直愧為我楚某人的弟弟！”
“說的好像我願意當你弟弟似的，當初不知道是誰，硬拉著我結拜，忽悠我說從此帶我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怕旁系的暗害，誰知道，我都奪了權成了家主，你還是這樣高不成低不就，一點也沒有為兄長的樣子。”
“哼！”楚青尉一拍桌子︰“我高不成低不就？如果沒有我你能有西北那麼多生意？真是忘恩負義！不行，我要去告訴伯母說你欺負我。”
“這麼一點事情你就要告訴我娘？楚青尉你多大了啊，真是幼稚！”
李英歡一開始還以為他們真的在吵架，听了一會兒發現兩個人都沒有生氣的意思，就放下心來默默看台上唱的霸王別姬，一邊吃著瓜子和花生一邊時不時給自己添茶。
等到兩個人吵完了，台上的戲也告一段落，李英歡看時間不早了，就放下手里的吃食，道︰“阿清。楚公子，我該回去了，告辭。”
“那個，”楚青尉喊她，然後被吳亦清瞪了一眼，又道︰“你家三姐，就是李參謀，什麼時候回涼城啊？”
“楚公子找三姐有事嗎？”李英歡沒回答他。
楚青尉點頭︰“自然。敢問李參謀何時回涼城？”
李英歡搖頭︰“我不知道啊，三姐的公事很少在家里說，說了我也不會听的。不過楚公子要是想見三姐，等三姐回來我會轉告她的。”
吳亦清摸摸她的頭︰“今日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
李英歡甜甜一笑，轉身離開。
“不得不說，”楚青尉摸摸下巴，一副嘆惋的模樣︰“這樣一個心思通透機靈聰慧的女子，當你吳家當家主母真是可惜了。”
“怎麼可惜？”吳亦清不滿。
楚青尉瞥了他一眼，“她明明知道李英歌歸期卻什麼也不說，應該是怕別人對李英歌不利，起的是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心思。她與你結識，就算一開始她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她的姐姐哥哥們不可能不告訴她，但是她還是與你相識相知，並不過分親近，沒有起什麼攀附權勢之心。有心機卻不擺弄城府，看來李家也是教的好啊。這樣一個女子，干點什麼不好，吳家當家主母豈是那麼好當的？累死人的活計。”
吳亦清瞪他︰“沒辦法，老子就看上這一個了，隨你怎麼說。她當就好，若是不然，我就去搶親。”
“你這性子怎麼越來越像土匪了？我沒帶你進過山寨之類的賊窩啊~”楚青尉故作驚訝地看著他︰“莫非是陸西承那小子教的？看大哥我去跟他算賬！”
“……”吳亦清頓時什麼也不想說了。
……
兩個人一直坐到傍晚，吳亦清才坐起身來抻個懶腰，然後又頹廢地趴在桌子旁，動也不想動。
楚青尉忽然道︰“亦清，年後我就要去東北了。”
吳亦清一愣，旋即問道︰“去那里做什麼？那里，沒有楚家的生意吧。”
“有他的消息了。”
“……”吳亦清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就沉默。楚青尉扯出一抹冷笑︰“說是去美國留學回來之後，給日本人當了走狗。”
吳亦清拍拍他的肩膀︰“算了吧，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是啊，我都三十了，清朝都沒了……”
吳亦清本來還想再勸，听見這句話忽然就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