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門閥

第兩百七十八節 李廣利眼中的張越(2)

類別︰ 作者︰要離刺荊軻 本章︰第兩百七十八節 李廣利眼中的張越(2)

    在官衙之中,等候了大約半個時辰後,李廣利就听到門外有禮官唱諾道︰“長孫殿下駕到……”

    李廣利眉毛一揚,感覺有些奇怪。

    皇長孫劉進的性格與喜好,素與乃父太子據相似。

    溫文爾雅,恭謙平和。

    李廣利曾見過這位殿下幾次,但加起來說過的話卻不超過十句。

    一般都是‘臣李廣利拜見殿下’、‘將軍言重,孤擔不起……’這樣的對話。

    甚至有些時候,李廣利能在這位長孫眼中看到一些名為厭惡的神色。

    太子系素來是主和派。

    太子身邊的人,也一直在鼓動和平。

    還別說,他們也差點促成了和平!

    那是元封年的事情,彼時李廣利還在長安城中廝混,是一個紈褲子弟。

    當是時,匈奴人在戰場上被打怕了。

    加之,趙信死于漠北,于是就想著與漢媾和。

    于是,趁著一次兩國使節來往的機會,當時的匈奴單于烏維告訴漢使王烏︰吾欲入漢見天子,面相約為兄弟。

    王烏回國,將此事稟報給天子,天子狂喜,這可是不戰而屈人之兵!

    更是臣服匈奴,雄霸世界的偉業。

    于是命人在長安為單于起豪宅,等待著烏維入朝。

    結果,烏維單于又改變心意了,他告訴前去匈奴的漢使︰非得漢貴人使,吾不與誠語。

    意思就是說︰漢朝先拿出誠意,派一個尊貴的大人物來俺們這里意思意思,不然俺就不去長安。

    使者回報,太子系歡呼雀躍,馬上就在朝堂上鼓動起來。

    選來選去,最終選了大鴻臚路充國充當使者去匈奴。

    漢朝意思意思了,匈奴也意思意思一次回來了。

    于是,烏維單于從他的兄弟里選了一個人,前往長安,面朝漢天子。

    本來,此事若繼續下去,漢匈之間的和平,恐怕已經實現。

    縱然不能,兩國也能建立良好的互信。

    然而……

    這注定是不可能的!

    因為,大漢帝國真正的主人不答應。

    那數十萬大軍,那數以千計的軍功貴族不答應。

    和平?媾和?

    是在講笑話嗎?

    更別提,在事實上,所謂的議和和和親,只是匈奴烏維系和漢家太子系一廂情願的事情。

    漢家朝廷和匈奴的王庭里,有一堆人不肯答應!

    那位匈奴貴人,甚至沒有在長安活過當年冬天!

    雖然朝廷對外宣布,匈奴貴人是得病而死。

    而且給與了等同漢室王子的葬禮禮遇進行下葬。

    但事實上,包括匈奴在內的很多人都清楚,這位匈奴的貴人的死因,十之八九就是被病死。

    于是漢匈兩國距離和平最近的外交努力破滅了。

    更可怕的是——這個貴人死後不過兩年,主導與漢議和的匈奴烏維單于暴卒于王庭。

    其子烏師廬立,這就是兒單于,因為其年少,國家大權落到了烏維的弟弟,右賢王句犁湖之手。

    之後的事情,李廣利就比較清楚了。

    因為那時候已經到了居延,開始準備遠征大宛。

    兒單于即位後,匈奴內部的烏維系和句犁湖系打的不亦樂乎。

    旁觀的吃瓜群眾漢室也沒有閑著,派出了大量使者,前往匈奴,挑撥離間,煽風點火。

    在短短四年內,就搞得匈奴上下離心,烽火四起。

    兒單于即位不過三年,就暴卒在軍中。

    句犁湖剛剛得勝,又病死在幕北。

    然後,其左大都尉、右大都尉等高級貴族輪流叛亂,單于庭血流成河,死者數以萬計。

    也正是這一段時間的匈奴內亂,使得其無力顧及漢室的遠征。

    以至于哪怕他第一次遠征大宛受挫,匈奴人也力氣來管。

    等到第二次遠征大宛勝利班師回朝的時候,匈奴人都還在忙著清剿‘叛賊’。

    匈奴的此番內亂,持續了差不多七八年,直到天漢二年才開始結束。

    新即位的且侯單于笑到了最後,整合了匈奴的力量,在衛律等人的輔佐下,開始勵精圖治,學習並且模仿漢軍的制度,訓練軍隊,並西入西域,拉攏車師、龜茲等國,又下嫁自己的親妹妹給烏孫昆莫,拉攏這個西域強國,漸漸恢復元氣。

    並成功的抵御了漢軍接連發動的兩次攻擊。

    甚至全殲了李陵部!

    而至此,現在的匈奴內部,對漢家充滿了仇視。

    漢匈外交甚至已經中斷了五年了!

    但在長安,太子系卻越發沉迷于所謂的‘弭兵’‘修和’,甚至喊出了‘莫如和親便’的口號。

    妄圖要終止戰爭!

    這簡直就是不可理喻!異想天開!

    當年,烏維在的時候,和平尚且不可得。

    如今,漢匈舊仇未去,新恨又添!

    無論是漢家在烏維死後挑撥離間,在匈奴人的傷口撒鹽的事情,還是匈奴人報復性幾次入寇邊塞,殺掠軍民,都使得兩者的仇恨越來越深。

    所以,在李廣利眼里,太子據和他身邊那幫儒生,完全就是在閉門造車,根本就是在拿軍國之事開玩笑。

    腦中回想這些往事,李廣利也不免滿心狐疑︰“長孫難道真的變了?”

    若真是這樣,那就有些麻煩了。

    長孫的立場,倘若果真傾向了主戰。

    那他幾乎就能收獲軍方的忠心!

    劉氏施恩百年,在軍隊里有著龐大的影響力。

    李廣利很清楚,只要在位的天子沒有失德之事,哪怕是自己麾下的大軍,也是一紙詔命就可以倒戈相向的。

    想著這些事情,他內心就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陰霾,但臉上的神色卻沒有變幻,甚至露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提著劍帶著部下,連忙出迎。

    “臣李廣利,拜見長孫殿下!”走到門口,遠遠的就看到一位身穿冕服,頭戴冠琉的年輕人在十余名期門郎簇擁下走來,李廣利立刻便恭身敬拜著。

    他身後的將校們,也都各自紛紛恭拜︰“末將等拜見長孫殿下……”

    一個個紛紛抬眼,打量著那位走來的年輕長孫,想要從其身上和神色上找出一些東西,一些渴望的特質。

    “將軍辛苦!”劉進微笑著上前,扶起李廣利,又對其他將校說道︰“諸公辛苦,快快起來吧……”

    就听著這位長孫說道︰“公等于塞外,番衛國家,守衛桑梓,勞苦功高,聞公等歸朝,孤本欲親自登門求教,未想公等居然屈尊降貴,親來新豐,實令孤汗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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