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私心。
錢氏因為自己疼愛小兒子的私心, 讓四個兒子無償的為薛陸奉獻了七八年的功夫,自己的孩子耽擱了,家里的氛圍也變了。
而每個薛家兒子也在有了自己的兒子之後有了自己的私心。他們已經迫不及待的脫離薛家這個因為薛陸而形成的牢籠,開始他們的新生活。
錢氏這一病就是三四天,起初各房的人都還能穩得住, 到了後來都坐不住了。
吳氏氣的在屋里罵人︰“你娘這是裝病呢,不就是為了不分家嗎,前幾年上吊嚇唬我, 說我不孝, 現在又病了, 到時候村里還不得說咱們逼著你爹娘分家將你娘氣病了呀。”
吳氏是個掐尖要強的女人,逼急了也不怎麼怕事,要不然幾年前也是由她跳起來要分家了。雖然後來被錢氏強勢鎮壓, 但是並不代表她放棄了。
那時候她孤立無援,薛老三也不站在她這邊, 現在好了雖然還是她挑起來的,但是這次不管是薛老三還是二房、四房都站出來要求分家了。
所以,吳氏覺得她沒必要怕了,必須得堅持下去,就算錢氏裝病,也不能將這事糊弄過去。
“薛老三我告訴你, 這次若是不能分家, 我絕對沒完。”吳氏氣急敗壞的在屋里走來走去, 繞的薛老三腦仁疼, “行了,我去找二哥還有老四商量商量。”
薛老三去找薛老二和薛老四商量去了,吳氏這才滿意了,“哼,這家必須得分!”
薛老三找兄弟的時候他的兩兄弟也急的上火,三人坐在一起一合計,決定將薛陸叫來問問薛陸到底怎麼想的。
這話是薛老四提出來的,不過薛老二和薛老三都不抱什麼希望,在他們看來薛陸只要不傻就一定不會同意分家,一旦分了家薛陸兩口子那日子就難過了。
不過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在薛東去叫人的時候薛陸居然來了,而且臉色沒有半分不高興的樣子。
薛老二和薛老三看著薛陸,期期艾艾的不知道如何開口,薛老四急了,直接對薛陸道︰“老五,今日我們三個叫你過來,就是想問問你,同不同意分家?”
還好來之前薛陸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這幾天常如歡又對他各種的洗腦做工作,否則以那天的狀態過來,非得和幾個哥哥打起來不可。
現在他已經想明白了,對于他們提出來的問題也知道怎麼回答,“二哥、三哥、四哥,我同意分家。”
他這話一出,不光薛老三薛老二驚訝,就連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將他叫來的薛老四都驚訝。
薛老三激動的眼楮都紅了,顫抖著聲音看著他問道︰“你、你真的同意分家?”
薛老二和薛老四雖然沒說話,但也眼楮不眨的看著他。
薛陸被三個哥哥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眨眨眼道︰“當然。”
“你媳婦知道嗎?她同意?”
薛陸抿抿嘴,“我媳婦同意的,就是她說服我同意的。”
他老老實實的回答,而薛家三個老爺們則若有所思的相互看了一眼,他們就說嗎,就薛陸這腦子,怎麼也不可能同意,原來是弟妹同意了而且還說服的這榆木腦袋。看來他們得好好感謝感謝弟妹啊。
其實他們在叫來薛陸之前還商量著,若是薛陸不同意,他們便誘惑他,甚至答應分家的時候多給五房分些東西。畢竟五房可以說沒有勞動力,薛陸不事生產,只靠個女人抄幾本書根本不能生活。
誰知他們都還沒說這些條件,薛陸就痛快的答應了!
薛老二、薛老三、薛老四得了肯定答案心里滿是驚喜,拉著薛陸狠狠的夸了他幾句。
薛陸從小到大听習慣了錢氏的夸獎,卻還是頭一次听見哥哥們的夸獎,所以很高興的接受了夸獎。
要不是錢氏還‘病著’薛老四都想去切上一斤肉兄弟幾個喝上一杯。但是現在從薛陸這里得到肯定回答,並且听薛陸說準備去說服薛老漢兩口子,心里也踏實了許多。
薛老二有些不好意思,最後問道︰“要是分家了,你還打算讀書嗎?”
薛陸一愣,“讀啊,為啥不讀,我娘子說了我最近進步很快,要是進度可以,今年秋天可以去試試童生試。”
“還考?”薛老四驚訝,“你們哪有銀子去考,你們以後吃什麼喝什麼。”
薛陸有些委屈,然後實話實說,“我娘子說了,讓我暫時不用擔心銀子的事兒,她說她想法子,只讓我好好讀書。”
薛老二和薛老四對視一眼,哥三個表情很微妙,感情他們弟弟同意分家是弟妹的主意,就連以後養家也要靠弟妹呢。
薛陸見三個哥哥這樣,以為他們是擔心他,趕緊保證道︰“我肯定會努力讀書的,等我考上秀才就可以到縣城坐館教書,就能賺銀子了。困難只是暫時的。”
看著從前不知人間疾苦,混賬無賴不知上進的弟弟突然上進了,他們三個當哥哥的,心里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慨。
盡管他們想再勸勸他讓他打消念書的念頭,但看薛陸這樣,就知道人家夫妻倆已經商量好了,根本不需要他們多嘴。
于是薛陸走後,薛老二對薛老三和薛老四道︰“要不....分家的時候咱們吃點虧,給老五多分點算了。”
薛老三和薛老四點點頭,嘆氣道︰“只能這樣了,只盼著他真的上進了吧。要不然,咱們也只能管他們溫飽了,多了是不能了。”
另外兩人點點頭,便默認了這點。
薛老四突然道︰“咱們幾個在這說,大哥會不會不高興?”
薛老三皺眉,“左右咱們提出分家他已經不高興了,再添一點也沒什麼了。”
他們這麼想,柳氏和薛老大卻不這麼想了,柳氏看著薛東跑來跑去的,將他叫過來,“你二伯和你四叔跟你爹他們說什麼呢?”
薛東十歲了,也知曉些事情了,他娘特意叮囑過他,不能隨便亂說,而且若是分家成功了,他娘就將他送到鎮上學堂去念書,所以柳氏問他的時候他留個心眼,“沒啥,就是說說閑話。”
說完,薛東就跑了,柳氏站在原地恨的咬牙切齒,然後匆匆的回了屋里,“當家的,我跟你說,老二、老三、和老四他們三個在一塊還不知道說些什麼呢。而且我剛才看著老五也從老四家出來,你說他們四個會不會串通一氣要求分家。”
薛老大皺著眉頭,想了想搖頭,“應該不能吧,就老五那德行,能同意分家才怪。爹和娘不願意分家說到底都是為了他,他總不至于被他們幾個攛掇幾下就同意了吧。再說了那五弟妹可不是省油的燈,老五他若真的敢私自答應分家,五弟妹能不跟他鬧騰?”
柳氏一听覺得也有道理,然後便放下不提,只是傍晚的時候卻越想越不放心,便趁著做晚飯的時候拉著常如歡的胳膊小聲道︰“五弟沒跟你說今日老二他們找他干什麼?”
常如歡淡淡的看她一眼,知道她擔心什麼,便道︰“沒說。”說了也不告訴你。
柳氏一听急了,拉著她到了外面,“五弟妹,你可別犯傻。要是真的分了家你們五房可就啥也沒有了,老五不是個能種地的,你也不行,你們兩口子吃啥喝啥,大家一塊過多好,你們也不用下地,好好讀書就行了。”
常如歡快被她感動哭了,這是多麼的為他們著想呀!
見她不說話,柳氏又急忙道︰“不是大嫂說你,男人啊最是心軟,他今日被老二他們叫過去,還不知道灌了什麼藥,你回去可得好好問問,別讓老五被忽悠了。”
遠遠的吳氏過來了,柳氏只能住了嘴,小聲叮囑︰“可別忘了啊。”
常如歡點點頭,“好。”
這日的晚飯,除了大房的人,其他人吃的都挺開心的。薛老漢不明所以,只以為是因為錢氏病好些了高興,若是知道幾個兒子是因為薛陸答應說服他們分家不知道會不會氣的吐血。
晚飯後常如歡和其他人都照常先去看了錢氏再各自回房。而薛陸則和往常一樣留下來和薛老漢及錢氏說說話,誰都沒有在意。
等所有人走後,薛陸便對薛老漢道︰“爹,分家吧。別擰著了,對大家都不好。”
薛老漢還以為他要說啥,誰知道他突然來了這麼一句,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說啥?”
薛陸看著他爹,覺得他爹真的老了許多,也是他爹今年都六十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都是為了他,爹和娘才那麼壓迫哥哥們,若不是因為他,家里也不會成了這樣,成了十里八鄉的笑話。
薛陸看著他爹,重復了一遍,“爹,同意分家吧,分了也好。”
“你個兔崽子!”薛老漢听明白了,一巴掌拍在他臉上,“連你也這麼說,連你也這麼說!”聲音到了最後都哽咽了。
薛陸喉嚨發酸,臉上的疼痛都沒感覺到。
他爹是最疼他的,雖然他爹不喜歡說話。他娘也是最疼他的,要不然他娘現在也不會躺在炕上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