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楮,坐了起來。有些疑惑地摸了摸額頭。
“你醒了——”旁邊一個溫柔的女聲。
我看過去,見到一個女人,正彎腰將一些東西陸續的往包里放。長發低垂,看不清臉。但彎下的幅度,顯示出主人姣好的身材。
“你是?”我問,話剛出口,就想起來了︰“你是那個按摩女郎。不好意思,剛睡醒,有點迷糊。”
“不要緊。”她收拾好東西,將包提在手里笑著說︰“我們本來就只是一面之緣,過了今晚,誰也不認識誰是正常的。好了,我的工作完成了,該走了。”
“呃,那個……”被她說的不好意思,我急忙站起來,“這次麻煩你了。多少錢,我把錢給你。”說完這句,我又楞了一下。我身上可是一毛錢都沒帶。快刀又不在,這可怎麼辦好?
“不用了。我們的賬單是跟酒店結的。”女人淡淡地說。
“哦。這樣啊。”我松了口氣,“那我送送你。”
打開門,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我習慣性的皺眉。按摩的效果的確很好。我現在人舒服了很多,頭也不暈了。可是總感覺有哪個地方不對勁。可是到底哪里有問題,我卻一點頭緒也沒有。
第二天一大早,快刀就過來了。看他眼楮里面的血絲,說明昨晚沒怎麼睡。不過他卻是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一點疲憊的姿態也沒有。顯然是有好事。到了房間,他怪笑地看著我︰“怎麼樣,昨晚舒服了吧!”
我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沒搭理他。
見我這幅模樣,他訕笑一聲,不過也是見怪不怪。只是道︰“你收拾一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已經收拾好了。”我站起來說。
已經有一輛車子等在下面,我們直接上車。車子開了足足一個小時,才在一個地方停下。我開門一看,周圍似乎是民居,路上行人很少。這個點估計都去上班上學了吧。快刀跟司機說了一聲,司機便把車開走了。他向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跟著,便自顧自的走向一棟普通的樓房。
在一樓的一棟門前就停下,快刀輕輕的敲門。房門打開,是一個老婆婆開門。
老婆婆大概六七十歲的年紀,滿臉富態。不說話,只是把我們讓了進去,關上門後,笑眯眯的打量我們。
快刀倒是很客氣,低聲說了聲︰“勞駕您了。”這才往里走。我眼楮微微轉動一下,也含笑沖她鞠了一躬才跟著快刀離開。
到了里屋,光線比較暗。一進去,便聞到一股濃厚的書香。我左右看了看,整個房間都被書填滿。不大的空間,五個大書櫃。還有一張長書桌,上面也堆滿了書。然後就只剩下幾條窄小的空間通行。快刀這時候停了下來,沖著書桌方向恭恭敬敬的彎腰︰“師父。弟子把人帶來了。”
就見書桌後面的書晃動一下,一個身影露了出來。我眼皮一顫。以我如今的身體素質,別說是個人,就是蚊子靠近我,我都能听出一點動靜出來。可是剛才,我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或許是他穿著灰布衣服不顯眼吧。”我心里這麼想。
那是一個老人,老態龍鐘。臉上皺紋如同干枯的土地一樣。听到快刀的聲音,他放下手中的書,抬頭看了我們一眼。就這一眼,如同針刺一般扎在人身上,我瞳孔猛然一縮。
“太強了!”我情不自禁的後退兩步。
如果說赤眉是河面上的浪潮,夢幻師是水里的暗流的話,那眼前的老人,至少是印度尼西亞海嘯那般的級別,非人力可擋!
“你就是孔杰?”老人嘆息一聲,聲音充滿了失望︰“太弱了。”
不是我太強,是你太弱了。我听懂了老頭的暗語。眼中紅光一閃,我緩緩低下頭︰“受教了。”
“哼。”老人冷哼一聲,抬手制止快刀的插嘴,看著我︰“怎麼?我這麼說你,你不服氣?”
“我是一個劍客。”我淡淡地說。既是劍客,手中無劍,自然弱。但如果手中有劍的話,我臉上露出一絲獰笑。
“好。既然你這麼有自信,那我就給你一個展示的機會。”老人一伸手,一道光芒從書堆中飛出,詭異的停在他的手邊,是一把暗紅色的長劍。
他神情復雜地看了手中長劍一眼,隨後右手一引,長劍便向我直射過來。我抬手一接,便將它納入掌中。一種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我驚異地看著手中的長劍,竟然是我屠殺數百人,打敗夢幻師的那把。
“用不著驚訝,這把劍,本來就是我的佩劍。”老人有些唏噓︰“原本听說你救了快刀一命,而且年紀輕輕的就打敗了赤眉,我一時高興,便命他將這把劍轉贈給你。沒想到,差點明珠暗投,玷污了……”
鏗鏘——
一聲脆響,長劍出鞘,打斷了他的絮叨。剎那間,整個房間的空氣都清冷起來,無窮的殺意遍布其中。我紅著眼楮,獰笑著看著他︰“是不是明珠暗投,要試過才知道。”
“不錯,勇氣可嘉。不過實力的差距,不是幾句大話就能抹平掉的。”老頭冷笑︰“我只出手一次,接的下,我就正式把這劍賜給你。接不下,就死。”
雖然他說的平淡,但沒有人會懷疑他話的真實性。
“師父,您息怒,孔杰他一向……”快刀急忙辯解。不過老頭一瞪眼,他便嚇得不敢多說。
“瞧好了。”老頭說完,伸出右手,向我推了過來。
明明兩個人之間相隔好幾米,他的手再長,也不可能打到我。可是從他手掌張開的那一刻開始,便有無盡的壓力朝我撲面而來。那只枯槁的手掌在我眼中越放越大,越來越強,最後如同大山朝我沖來一般,滿眼盡是肉山,仿佛那就是整片天地。而現在,天地正朝我壓過來。
退,退無可退。進,欲發不能。我就如同如來掌心的猴子,被牢牢束縛其中。等待巨石壓頂的那一刻。
“嗡……”
一陣清鳴,被灌注內氣的長劍,爆射出強烈的銀光,整個房間在光芒照耀下,模糊不可見。然而有兩點猩紅,在這片光芒中,依舊清晰無比,那是我血紅的眼楮。
“這才有點意思。”老人的臉色稍緩,“不過,這還不夠。”
他的手掌如同拉長了一般,朝我越來越近,干枯的皮膚,如同焦黃的土地,手掌的紋路,近似大地的溝壑。空氣如同凝固的鉛塊,重不可聞,鋪面的風壓,比刀刃都要凌厲。我就如同無根的稻草,在暴風中飄搖不定,隨時都可能被輾碎成灰。
生死關頭,異變突生。在一片銀光中,一縷淡紅色的怪異虛影在劍上浮現,隨後如同有生命一般順著劍柄鑽進我身體,莫名的,我瞬間得到很多信息。
“如果還不夠的話,那這樣呢?”
我忽然獰笑著反問。紅光閃現,我左手握著劍刃,鮮血流水一般從劍尖覆蓋整個劍身,短短幾秒,森白的劍刃變成刺眼的猩紅。隨後詭異的發燙,將血液蒸發,如同燒紅了的洛鐵。絲絲紅霧翻騰,在空中飄蕩,我深吸一口氣,紅霧如同有生命一般,朝我鼻中爭先恐後的鑽進去。
“吼——”
我低聲微笑,如顛似狂。任由左手的鮮血流淌。呼吸之間,竟然發出野獸咆哮的聲音。隨著鮮血的增加,紅霧開始朝我頭頂匯聚,沒有風,卻自己形狀不定,伸縮拉長,如同里面包裹著一條巨蟒。
“出來吧……”
我猛然抬頭,兩道血光直接射向紅霧雲團。仿佛回應我的聲音,雲霧劇烈翻滾,“ 、 、 ……”,一連串的脆響,虛幻的雲霧上,竟然出現一道道黑紋,就像將要破碎的雞蛋。
“吼——”
一聲興奮至極的獸吼,整個雲霧被黑紋布滿,仿佛下一刻,就要支離破碎,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劇烈的的疼痛從腦袋里面傳來,仿佛整個頭要爆開一樣,讓我痛不欲生。我慘叫一聲松開手中的長劍,雙手捂著腦袋摔倒在地上。疼痛越發劇烈,就好比有幾個電鑽拼命朝我腦子里面鑽,我拼命翻滾,滾到牆邊。狠狠地用力往牆上撞去。
“咚——”
一聲悶響,我昏了過去。額頭鮮血直流,但我卻流露著解脫般的微笑。
過了足足半刻鐘,快刀才反應過來,試探性地喊了幾聲︰“孔杰,孔杰……”沒有反應。他小心翼翼的靠近,走到我身邊,檢查了一會兒,才松了口氣︰“師傅,他昏過去了。”
老人沒有反應,只是愣愣地看著我,臉上表情可以說精彩至極。那是驚訝狂喜遲疑憤怒等各種表情混合一塊,僵硬在一起才會有的樣子。
“師傅,師傅……”快刀又喊了兩聲,老頭才有反應。快刀趁機問︰“師傅,剛才……發生了什麼?”
“劍心通明……”老人長呼一口氣,表情總算略微平靜一些,不過眼中的驚喜卻還是遮掩不住︰“沒想到,世上真有這種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