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將信將疑地跑過去,彎腰仔仔細細地打量石頭和樹干,可是除了發現石頭有點點水漬泥印,樹干上有被野獸抓過的痕跡之外,什麼都沒有。
“你們看,這是不是他的腳印?沾了泥水印在石頭上,現在水干了,泥留下來了。這樹上有快速擦過的痕跡,枯皮掉了一點,高度大概等同于成人的肩膀,所以我推斷他從這兒經過了。”
“還是看不到啊。”幾人又自己看了看,還是啥都沒有,都很疑惑。
丁丁微微一笑︰“我能看到,這就是為什麼我能靠這個吃飯。”
幾人釋然,能當做職業的必定有不凡之處,而丁丁不經意地提到吃飯,暗示這是商業機密,讓他們也不好意思繼續打听。
丁丁當然是在胡扯,他找人靠的不是這個。不過總得有個解釋,超出常人的觀察力和眼力、推斷力雖然少見,總算還是正常人,靈眼什麼的,就太超過了。
這次走的路完全是深山當中,林木茂盛,沒有林木的地方全是石頭,而且很多地方長著苔蘚,幾人走的非常艱難,丁丁好幾次差點崴到腳。
好在一直是在往低處前進,翻過一道山梁之後,海拔越來越低,高反的癥狀很快都消失了,雖然無路難行,速度卻不慢。
中午休息的時候,阮長天指著背後一個方向道︰“那里就是老廟子,我們已經超過了大概8公里。丁老弟,他會去都督門嗎?”
“不知道。”
丁丁皺眉道︰“看他的行進路線,基本是沒有明確的目的地,走到哪里算哪里,哪里能走走哪里,你看,”丁丁在地圖上用手比劃了一下︰“如果是想往某個方向去,這兩個彎拐的就沒有必要。”
“可是如果是沒有目的,那為什麼會避開了更好走的老廟子路線?”
“所以說,他很可能是在無意識地逃命。”丁丁猜測。
“逃命?”
“不知道選擇路線,只走眼前最顯眼的地方,暫且這樣推測吧,等找到人才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丁丁不願早下結論。
“丁兄弟,”大張湊了過來,“你說他會不會也……”
“不會。”丁丁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秦風的魂影雖然有些不穩定,但亮度沒有減弱,反而開始漸漸增強,說明他的生命是沒有危險的。當然其他方面就不好說了。
下午在路上看到了幾名徒步的驢友,老朱去問了一下,都說沒見到落單的人。
老朱幾人都很沉重,但丁丁越來越輕松,因為他已經看到了,4公里之外,秦風的魂影靜靜地懸浮在那里。
半個小時後,眾人發現了已經失蹤了七天的秦風,他正躺在一棵紅杉樹的下面,衣衫破爛,臉色憔悴。
“秦風!秦風!”
“秦風,醒醒啊!”
幾人涌了過去,拼命呼喚躺在樹下的秦風。
“等一下!”阮長天止住眾人,伸手摸了摸秦風的頸部動脈,好一會兒才點點頭,大家都面露喜色,沒死就好。
阮長天讓人報警叫急救並聯系那幾個朋友,讓二雷把睡袋鋪好,把秦風抬到睡袋上,開始檢查他的身體。
丁丁此時才上前去看,一個消瘦的男人昏迷著,臉上骯髒漆黑,頭發蓬亂,身上的衣服褲子都被刮的破破爛爛,鞋子只剩一只了,腳尖處還磨了個洞,另一只腳傷痕遍布,血淋淋的。
阮長天脫掉秦風的破爛衣服,大家看到他的身上遍布的傷痕都面露淒色,撞傷,擦傷,咬傷,紅包,這個人究竟經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幾人用鏈鋸鋸了兩棵小樹,做了個擔架,把睡袋固定在上面,把秦風輕輕地放上去。
這里已經接近都督門,幾個人輪換著抬擔架,快速前進。
兩個小時後,到達都督門,一個救援隊已經趕了過來,隨行有一名醫生,給秦風的傷口做了簡單的處理,喂了點水,供上氧氣。再次抬起出發,經過厚畛子出山。
出山口的地方,幾個人站在那里翹首盼望,其中有兩個中年婦女,正是失蹤兩人的家屬。秦風被送往醫院,他的家屬哭哭啼啼地跟著去了。
而韓啟民的家屬看到出來的人群中沒有他,便臉色慘白。
老朱捧著裝有遺骨的睡袋,低頭道︰“嫂子,啟民他……”
韓啟民家屬身子一晃咕咚暈倒在地。
第二天,秦風醒來了。听到消息,正準備回去的丁丁去了安州第一醫院,他也很好奇到底秦風是怎麼活下來的。
病房里有好幾個人,都是這一批同行的驢友。
“這位就是丁強南兄弟,這次就是他找到你們的,要不是他,你也就躺在那兒回不來了。”看到丁丁進來,阮長天給秦風介紹。
秦風掙扎著要起來,丁丁連忙上前按住。
“丁兄弟,”臉色好看許多的秦風虛弱地道︰“大恩不言謝,以後你就是我的恩人,有事您只管吩咐。”
秦風的家屬也過來千恩萬謝。
丁丁謙遜道︰“不用不用,我來也是應阮哥的要求,謝他就好了。”
客氣了幾句,秦風道︰“唉,可惜啟民沒能回來。”
大張忍不住道︰“正想問你,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秦風臉色黯淡,道︰“那天下去之後,就發現了水源,我在溪邊取水,韓啟民說他听到林子邊緣有響動,就說可能是兔子山雞,要去捉一只。我說別去了,他說搞點肉給大家改善一下伙食,面包餅干吃膩了,就去了。我心想就十幾步的距離,也出不了什麼事,都帶著刀呢,就同意了。”
“溪水水流小,等我把四五個密封盒和幾個大杯子都裝滿了,也耗費了不少時間。回頭喊他走,可是沒有回應。我把容器都裝到包里,就去找他,可是林子邊上什麼都沒有,因為起霧了,稍微遠一點都看不見,所以我就往前面繼續走。”
“走著走著,便看到韓啟民躺在地上,身子還在一動一動的,我就奇怪了,再往前走了兩步,忽然發現……”秦風停了一下,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老秦!”他的家屬慌忙上前抱住他的頭安撫著。
丁丁奇怪地望向阮長天,他走過來輕聲道︰“醫生說他受了刺激,回憶起往事的時候會有頭痛頭暈等癥狀。”
“那就不讓他說了。”
“醫生說讓他回憶也是好事,一味躲避容易造成短時失憶,對以後記憶力有影響……反正我沒搞懂。”
過了一會,秦風緩和下來,拍拍擔心的老婆,繼續說道︰“我看到一匹狼正趴在他身上,他的肚子都被咬開了,到處是鮮血……”
眾人面露悲色。
“那狼忽然抬頭看著我,齜著鮮血染紅的長牙,口水滴下來,喉嚨里嗚嗚直響,眼看就要撲過來。我當時腦子就懵了,也不記得什麼情況,似乎是轉身就跑了,再次清醒的時候,是被溪水冰醒的。我摔倒在地上,撞在石頭上暈了,也不知道距離那里有多遠,但是腳很疼,似乎跑了很遠的路。”
“我一醒來就想起那頭狼,感覺它就在我身後,我慌忙就跑,就這樣一直跑,然後跑不動的時候停下來,發現我迷路了。下來打水什麼都沒帶,就一背包,裝的都是水還背在背上。喝了水我就睡著了,醒來感覺頭腦一陣迷糊一陣清醒,就這樣一直走,也分不清方向,只知道背對著那頭狼的方向跑。餓了就喝水,吃野菜蘑菇,水喝了容器都扔了,看不到人,看不到路,最後就是走不動躺下,再醒來就在醫院了。”
“那頭狼已經被我們打死了。”大張道。
“它的小狼也被我們打死了,你知道嗎?它後來把啟民拖進了洞,拿他來喂……”
眾人不忍再听,秦風流著淚閉上眼楮。
當天,丁丁便和魯驚風坐車回了于州,阮長天幾人還要把秦風送回去,接著去參加韓啟民的葬禮。
走的時候,丁丁問阮長天︰“他們以後還會去爬山嗎?”
“秦風估計不會了,其他人還會的。”
“為什麼?這麼慘痛的教訓就在眼前。”
“攀登,是我們的愛好,是深刻在驢友血液中的野性的**,征服群山,是我們的追求。就算有危險……干什麼沒有危險呢。”阮長天微笑道。
丁丁點點頭,揮手告別。
回程的火車上,丁丁收到短信,阮長天打過來20萬元酬勞,想到淒慘的兩個人,丁丁沒有絲毫的興奮。
阮長天的話也給他不小的震撼,為了心中的野望,可以不顧危險,為了追求,可以笑對磨難。自己何時能做到這樣無畏?
看了看靜坐養神的魯驚風,丁丁忽然覺得自己太過弱小。這次如果沒有他,自己會不會跟他們一起,傷在狼的爪下?心理上的強大多少還會依賴于身體上的強大,沒有強大的武力終究走不遠。
回到薔薇街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剛上到三樓,魯驚風忽然停住了腳步,丁丁跟著停住了。
“怎麼了?”丁丁給魯驚風一個疑惑的眼神。
魯驚風指了指樓上,丁丁側耳傾听,啥都沒听到,但很明顯魯驚風听到了動靜。魯驚風輕輕幾個縱躍就消失在樓梯拐角,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丁丁躡手躡腳地跟上,剛上到六樓,便听出有聲音來自自己的辦公室,听得很清楚,有人在翻動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