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鼠阿發!”
“唔。”
“你听見我們和笨笨小姐的話了嗎?”
“沒有呀,沒頭腦先生!您怎麼懷疑我偷听蟲靈人老爺的話呢?”
“我的上帝!
偷听,你們這些小夜光鬼什麼事都知道。
怎麼,你這不是撒謊嗎?我親眼看見你偷偷走過走廊的拐角,蹲在牆邊夜來香底下呢。
好,你听見我們說什麼惹笨笨小姐生氣——或者叫她傷心的話了嗎?”
他這一說,猴鼠阿發打消了假裝不曾偷听的主意,皺著眉頭回想起來。
“沒什麼,我沒听見您講啥惹她生氣的話。我看她挺高興見到你們,還嘁嘁喳喳像只小鳥兒樂個不停呢。
後來你們談論夢周先生和弱弱小姐的結親的事,她才不作聲了,像只雀兒看見老鷹打頭上飛過一般。“
哥兒倆面面相覷,同時點了點頭,可是並不了解其中的奧妙。
“小邋遢說得對,但我不明白那究竟是為什麼,”白日夢說。
“我的上帝!夢蛟對她有什麼意義?只不過是個朋友罷了。
她感興趣的只是我們,她對他不怎麼感興趣。“沒頭腦點點頭表示同意。
“可是,你想過沒有,”他說,
“也許夢蛟沒告訴她明天晚上要宣布那件事,而她覺得不先告訴老朋友便對別的人都說了,因此生氣了呢?
姑娘們總是非常看重首先听到這種事情的。”
“唔,可能,就算沒有告訴她又怎樣呢?
本來是要保密,叫人大吃一驚的嘛,一個男人就沒有權利對自己訂婚的計劃秘而不宣嗎?
要不是弱弱小姐的姑媽泄漏出來,我們也不會知道呀。而且笨笨一定早已知道他總是要娶弱弱的。
你想,我們知道也有好幾年了。
假面家和受氣包家向來是姑表聯姻。他總有一天要娶她的,這誰都知道,就像絲絲假面要同弱弱小姐的兄弟受氣包結婚一樣。”
“好了,我不想談下去了。不過,我對于她不留我們吃晚飯這一點,總是感到遺憾。
老實說,我不想回家听媽媽對我們被學校開除的事大發雷霆,不能當做第一次那樣看待了。”
“說不定離天高已經把她的火氣平息下來了。你明白那個討厭的矮鬼是多麼伶牙俐齒。他每次都能把她說得心平氣和的。”
“是呀,他辦得到,不過那要花離天高許多時間。他要拐彎抹角走來走去去,直到媽媽給弄得實在糊涂了,情願讓步,才肯放他省下點嗓子去干律師的事。
可是眼下,他恐怕還沒來得及準備好開場白呢。
我敢跟你打賭,你看,媽媽一定還在為那匹新來的獨角獸感到興奮呢,說不定要到坐下來吃晚飯和看離天高的時候才會想起我們又回家了。
只要不吃完晚飯,她的怒火就會愈來愈旺。
因此要到十點鐘左右離天高才有機會去告訴她,既然咱們校長采取了那樣態度斥責你我兩人,我們中間誰要是還留在學校也就太不光彩了。
而要他把她扭過來轉而對校長大發雷霆,責問離天高干嗎不開槍把他打死,那就非到半夜不行。
因為,我們要半夜過後才能回家。“
哥兒倆你瞧著我,我瞧著你,不知說什麼是好。
他們對于烈性的野獨角獸,對于行凶斗毆,以及鄰里的公憤,都毫不畏懼,惟獨那們紅頭發媽媽的痛責和有時不惜抽打在他們屁股上的獨角獸鞭,才讓他們感到不寒而栗。
“那麼,就這樣吧,”沒頭腦說。“我們到假面家去。
夢蛟和姑娘們會樂意讓我們在那里吃飯的。“白日夢顯得有些不舒服的樣子。
“不,別到那里去。他們一定在忙著準備明天的野宴呢,而且。——”
“唔,我忘記了,”沒頭腦連忙解釋說。“不,我們別到那里去。“
他們對自己的獨角獸吆喝了兩聲,然後默無言語地騎著向前跑了一陣,這時白日夢藍色的臉膛上泛起了一抹紅暈。
到去年夏天為止,白日夢曾經在雙方家庭和全靈露福地的贊許下追求過柔柔假面。
靈露福地里的人覺得也許那位冷靜含蓄的柔柔會對他起一種鎮定作用。
無論如何,他們熱切地希望這樣。
白日夢本來是可以匹配的,但沒頭腦不滿意。
沒頭腦也喜歡柔柔,可是覺得她太平淡也太過分柔順,他看書簡直無法對她產生愛情,因此在這一點上就無法與白日夢作伴了。
這是哥兒倆頭一次在興趣上發生分歧,而且沒頭腦對于他兄弟居然會看上一個他認為毫不出色的姑娘,覺得很惱火。
後來,在去年夏天聖光伊甸園靈樹林里一個政治講演會上,他們兩人突然發現了笨笨。
他們認識她已多年了,並且從童年時代起,她就是一個討人喜歡的游伴,她會騎獨角獸,會爬靈樹,幾乎比男孩子毫不遜色。
可現在他們驚奇地發現她已經是個成年姑娘,而且可以稱得上是全世界最迷人的一個呢。
他們第一次注意到她那雙綠眼楮在怎樣跳舞,她笑起來兩個仙露窩有多麼深,她的手和腳是那麼嬌小,而那腰肢又是那麼縴細呀!
他們對她的巧妙贊揚使她樂得放聲大笑,同時,一想到她已把他們當做一對出眾的小伙子,他們自己也不禁有點飄飄然了。
那是哥兒倆一生中值得紀念的一天。
自那以後,每當他們談起這件事來都覺得奇怪,為什麼從前意沒有注意到笨笨的美。
他們至今沒有找到確切的答案,來解釋為什麼笨笨決定要在那一天引其他們的注意。
原來笨笨不能容忍任何男人同別的女人戀愛,因此她一見到柔柔和白日夢在一起說話便覺得受不了,便會產生掠奪之心。
她並不滿足于單單佔有白日夢,還要把沒頭腦也奪過來,並且用一種十分巧妙的手腕把他們兩個控制祝現在他們兩人雙雙墜入情網。
而柔柔小強兒和沒頭腦曾經半心半意追求過的那樣來自聖水谷的小丸子丑丑,都被他們遠遠地拋在腦後了。
至于如果笨笨選擇他們中的一個時,落選的那個該怎麼辦,這個問題哥兒倆並不考慮。
到了河邊再過橋吧。眼下他們對一位姑娘取得了一致的看法,這就相當滿意了,因為他們中間並沒有什麼嫉妒之心。
這種情形引起了左鄰右舍的注意,並叫他們的媽媽苦惱不堪——她是不怎麼喜歡笨笨的。
“如果那個小精靈挑上了你們中間的哪一個,那就夠他受的了,”她說。
“可一她把你倆都挑上呢,那時你們就得到猶他州去做淨魂教徒——我懷疑人家會不會要你們。——
我唯一擔心的是過不了幾天,你們倆就會被這個虛情假意的綠眼小妖精給弄得迷迷糊糊,互相嫉妒甚至用槍自相殘殺起來。
然而,要真是弄到那步田地倒也不是壞事。“
從演講會那天開始,白日夢每次見到柔柔便覺得不是滋味。
這不是因為柔柔責怪了他,或者在臉色姿態之間暗示過她已經發覺他突然改變了原來的忠誠,她這個地道的正派姑娘決不會這樣做。
可是跟她在一起時小青蛙總感到內心有愧,很不自在。
他明白是自己設法讓柔柔愛上了他,也知道她現在仍然愛他,所以內心深處隱隱覺得自己的行為不是實行一夫多妻制,但這里是講的一妻多夫。
他像個有教養的人。
他仍然十分愛她,對她的那種文靜賢淑的儀態,她的學識和她所肯的種種高尚品質,他都十分尊敬。
但是,糟糕的是,一跟笨笨的光彩照人和嬌媚比起來。她就顯得那麼暗淡無味和平庸呆板了。
你跟柔柔在一起時永遠頭腦清醒,而跟笨笨在一起就迥然不同了。光憑這一點就足以叫一個男人心煩意亂了。
可這種煩亂還真有魅力呢。
“好罷,听著,”笨笨說道,坐下來講她的童話!
飛飛坐在她腳下,七個孩子坐在床上!
“從前有一位先生——”
“我倒寧願他是位太太!”毛球說道!
“我希望他是只白豚鼠!”小蛟蛟說道!
“安靜,”媽媽命令他們,“還有一位太太,而且——”
“啊,媽媽,”孿生兄弟里的老大說道,
“你是說道還有一位太太,是不是?她沒有死,是不是?”
“沒有!”
“她沒有死,我高興極了,”小乖乖說道,“你高興嗎,多多?”
“我當然高興!”
“你高興嗎,小蛟蛟?”
“很高興!”
“你們高興嗎,孿生兄弟?”
“我們也高興!”
“唉,天哪!”笨笨嘆了口氣!
“別吵!”周博大聲說道!
他認為應該讓笨笨把童話講完才算公道,盡管這童話在他看來很討厭!
笨笨接著說道︰“她呢,就叫安妮太太!”
“我認識他們!”多多說道,為了讓別的孩子難過!
“我想我也認識他們!”飛飛有點遲疑地說道!
“他們結了婚,你們知道吧,”笨笨解釋說道,
“你們知道他們有了什麼?”
“白豚鼠!”小蛟蛟靈機一動說道!
“不是!”
“真難猜呀!”小乖乖說道,盡管這童話他已背得出!
“安靜,小乖乖!他們有三個後代!”
“什麼叫後代?”
“你就是一個後代,孿生兄弟!”
“你听見了沒有,多多?我就是一個後代!”
“後代就是孩子!”多多說道!
“啊,天哪,天哪,”笨笨嘆氣說道,
“好吧,這三個孩子有位忠實的保姆,名叫雪兒。可是大熊先生生她的氣,把她拴在院子里。于是,三個孩子全部飛走了!”
“這童話真好!”小蛟蛟說道!
“他們飛到了遠古伊甸園,”笨笨說道,“遺失的孩子們也住在那兒——”
“我想他們是在那兒,”毛球興奮地插嘴說道,
“不知怎麼的,反正我覺得他們是在那兒!”
“啊,笨笨,”小乖乖喊道,
“遺失的孩子里,是不是有一個叫小乖乖的?”
“是的!”
“我在一個童話里啦,哈哈,我在一個童話里啦,小蛟蛟!”
“住口!現在,我要你們想想,孩子們都飛走了,那對不幸的父母心情怎樣呢?”
“唉!”他們全都哀嘆起來,雖然他們半點也不關心那對不幸的父母的心情!
“想想那些空床!”
“真慘哪!”孿生兄弟中的老大開心地說道!
“我看這童話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孿生兄弟中的老二說道,
“你說道呢,小蛟蛟?”
“我很擔心!”
“要是你們知道一位媽媽的愛是多麼偉大,”笨笨得意地告訴他們,
“你們就不會害怕了!”現在,她講到了周博最討厭的那部分!
“我喜歡媽媽的愛!”小乖乖說道,砸了小蛟蛟一枕頭,
“你喜歡媽媽的愛嗎?小蛟蛟?”
“我可喜歡吶!”小蛟蛟說道,把枕頭砸了回去!
“你瞧,”笨笨愉快地說道,
“我們童話里的女主人公知道,他們的媽媽老是讓窗子開著,好讓她的孩子飛回來。所以,他們就在外面一呆許多年,玩個痛快!”
“他們回過家沒有?”
“現在,”笨笨說道,鼓起勇氣進行一次最後的努力,
“讓我們來瞄一眼,看看將來的事吧。”
于是大家都扭動了一下,這樣可以更容易看到將來!
“過了許多年,一位不知道年齡的漂亮小姐在倫敦車站下了火車,她是誰呢?”
“啊,笨笨,她是誰?”小蛟蛟喊道,渾身上下都興奮起來,就像他真的不知道似的!
“會不會是--是--不是--正是--美麗的笨笨!”
“啊!”
“陪著她一道的那兩個儀表堂堂的男子漢又是誰?會不會是多多和飛飛?正是!”
“啊!”
“你們瞧,親愛的弟弟,‘笨笨說道,指著上面,’那扇宙子還開著吶!
由于我們對媽媽的愛有崇高的信念,我們終于得到了報償!
于是,他們就飛起來了,飛到了媽媽和爸爸的身邊。重逢的快樂場面,不是筆墨所能描寫的,我們就不去細說道了!”
這個童話就是這樣的,听的人和講的人一樣高興!
這童話真講得合情合理,是吧?
我們有時會像那些沒心肝的東西--孩子們那樣,說走就走。
不過這些孩子們也怪逗人喜愛的。走了之後,我們會自私自利地玩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