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每一個字,像是重重地落在她的心。 w w w v w
那一晚,他們在自己家里的那一晚,他說是要重新開始的那一年,他也這麼說過。而現在,即便是同樣的話,在方希悠听來,似乎有種不同的感覺。
不用這麼見外,他們是你的家人,對我也非常好,我做那些都是應該的。方希悠道。
曾泉不語,看著妻子。
那你的決定呢方希悠問,你要守著她嗎
你覺得可能嗎他問。
怎麼不可能方希悠看向他,道,當著一家人的面,你那麼深情的告白算了,我不說了,我不想再說這件事了。
好,那我們不說這件事了。既然,我們現在還沒有離婚,我們還是夫妻,那麼,我想和你說,我覺得你有權利知道。曾泉道。
方希悠不語,看著他。
我,要辭職他說。
辭職方希悠愣住了。
明天我會去市里談,這件事,我想應該先和你說。曾泉道。
我為什麼要知道那是你的事,你想做什麼,那你去做好了,你跟我說什麼你什麼時候當我們是夫妻了你什麼時候願意和我商量了方希悠情緒有些激動,拿著剪刀的手,在顫抖。
我已經和你說了,你怎麼想,我沒有曾泉道。
方希悠一下子站起身,盯著他,淚水從眼里流出來。
曾泉,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麼我是什麼我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你可以那麼愛她,為什麼你方希悠道。
曾泉不語,也不看她。
他想要從這個世界逃離,從這個熟悉的又讓他無法呼吸的世界里逃離
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這麼多年,你當著我的面,你對她笑,你和她那麼開心的說話,你和她開玩笑,你和她打情罵俏,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覺得你是不是一直都沒有錯你是不是覺得,覺得她在這個家里了,在你眼前了,你可以隨心所欲做你所夢想的自己了,是不是方希悠道。
是,你說的對,在她面前,我可以什麼都不是,我只是我自己,我只要做我自己好了。我可以不用去想曾家,不用去想我爸,不用去想我的一切,我只要這樣做我自己好了,只有在她面前,我才會這樣放松,我才會,做我自己曾泉道。
那麼我呢你那麼討厭我嗎啊,阿泉你那麼她拉著他的胳膊,盯著他,淚眼蒙蒙地追問著。
曾泉閉眼,轉過頭。
所有人,都要我理解你,都要我理解你的痛苦,理解你的艱難,可是,有誰能理解我你理解我嗎你對我,只有這句謝謝和對不起。我需要你的謝謝和對不起嗎方希悠拉著曾泉的胳膊,流淚道。
曾泉轉過頭,沒有看她。
這麼多年,從小到大,我愛你一個人,我想要的,是和你在一起,哪怕我明知你是為了她才和我結婚,可是,我也沒有反悔,我以為只要我們結婚了,我會讓你愛我。可是,我等到了什麼不管我為你付出多少,我都沒有辦法,沒有辦法走進你的心里因為這場婚姻是我主導的,所以我才要受這樣的懲罰嗎所以我才活該遭受這樣的待遇,是嗎活該被你冷落,是嗎方希悠道。
曾泉不語。
他能和她說什麼除了道歉和感謝,他還能說什麼
淚眼蒙蒙,方希悠盯著他,可是,兩個人誰都不能再說一個字了。
好,你要走走吧我不會挽留你,我知道算我挽留,你也不會听我的,我在你的面前,從來是這樣無足輕重。你重視任何人,是不會重視我。所以,我不會再勸你什麼了,你要辭職,那你去辭職吧離婚,那離婚吧我,不會再挽留了,阿泉,我這輩子,我已經,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1方希悠說著,無力地坐在沙發,捂著臉哭著。
她絕望了,對于這樣的婚姻,她絕望了,多少年,不管她付出多少,都沒有辦法讓他愛自己,到頭來還要看著他在自己的面前跟另一個女人表白一個丈夫,在自己的妻子面前,向另一個女人表白,試問這世有哪個女人可以忍受有哪個女人可以無動于衷有哪個女人能平靜接受,還對丈夫說我理解你沒有人做不到,是不是沒有人做到,憑什麼要她做到都到這樣的地步,她又何必去維護大家的和平
曾泉看著她,看著她在自己的面前哭泣。
多少年了,他都沒有看見她這樣哭過。她很少哭,也很少笑,不管是流淚還是微笑,都像是被計算機編程過一樣,恰到好處,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那麼多。
你不需要理解我1曾泉坐在她身邊,道。
她沒有回答,捂著臉無聲落淚。
這些,是我的錯,我們結婚,也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也不是你一個人主導的。當初,是我曾泉道。
是你,是你為了她,這件事,不用再來提醒我了。方希悠哽咽道,我知道自己有多失敗,不用你一次次來提醒我。
好吧,那我提了,我只是想說,你不用這樣責備自己,是我該向你道歉,是我太自私。這些年,你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我也很感謝你這樣做,你是個好妻子,可我,不是個好丈夫1曾泉道。
說這些干什麼方希悠道,我們需要這樣自我檢討嗎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曾泉把紙巾遞給她,她卻沒有接,自己拿起紙巾擦著臉的淚。
我不想那麼小氣,我也會慢慢想通這件事。這麼多年了,我們互相折磨這麼多年了,也該結束這一切了。當做是放彼此一條生路吧方希悠看著他,道。
可是,一看她,她忍不住難受,從來都沒有這樣難受過,難受到不能看見他,難受到搞不清楚自己這麼多年在做什麼。
這些年,我們的共同財產並沒有多少,你買的算你的,我買的算我的,希園是我的,離婚後我要拿走,其他的,你看著分吧反正又沒有多少的。方希悠道。
希園是甦以珩送給方希悠和曾泉的那個宅院。
我沒問題。曾泉道。
好,那你什麼時候想辦手續,提前和我說一聲,去把手續辦了。方希悠擦著淚,道。
曾泉不語。
這,算是解脫了嗎兩個人,都解脫了嗎也算是,終結了嗎
不知道別人是怎麼離婚的,他們的離婚,真是,太簡單了。
時間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我想睡覺了,明天我會整理這里的東西搬到我爸媽那邊去祝爸爸和姨那邊,我也會和他們說的。方希悠道。
她這麼著急把他趕走嗎方希悠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這麼果決地離開自己愛了這麼多年的人。這麼的果決,沒有絲毫的留戀,讓她不禁懷疑自己有沒有愛過他,到底,有沒有愛過他如果愛過,應該還會留戀,不是麼可她為什麼,一點都不再留戀了
到底,是為什麼難道她從兒時開始的愛戀,持續了將近三十年的愛戀,她這麼多年唯一的愛戀,居然,居然這麼輕松,放開了
為什麼,會這樣
嗯,那我先走了,明天早我會早點離開他起身道。
你不用再和我說了,我們,沒有關系了。方希悠打斷他的話,道。
曾泉看著她,她依舊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只是不看他。
那你早點休息等我辦完了辭職,再回來辦手續,我會提前和你約時間的。曾泉道。
方希悠沒有說話,好像在等著他趕緊走。
怎麼,會這樣她,怎麼會這樣
財產分割的事,我明天和以珩打電話,讓他的律師幫忙處理一下,你要拿的都拿走,不用和我商量。曾泉道。
方希悠依舊沒說話。
曾泉深深望了她一眼。
听著曾泉關門離開,淚水,從方希悠的眼里涌了出來。
她睜開眼,看著這空蕩蕩的奢華的屋子,一切都是模糊的,好像自己這麼多年的人生一樣模糊不清,一樣虛幻。
心,一絲絲扯著痛,她低頭,看見茶幾的花剪和花枝花瓶,慢慢伸手。
手,伸向了那把花剪,顫抖著,伸了過去。
她要干嘛拿著這把剪刀扎死自己嗎她沒那麼蠢,算她覺得自己這一生是個笑話,她也不會拿起剪刀自殺
只有甦凡那種懦夫才會自殺,她方希悠絕對不會,只有懦弱無能的人才會選擇死亡,她,不會
抓起剪刀在眼前晃了下,她看見了花瓶里的花,那一朵朵嬌艷的花兒
嚓 嚓,剪刀反射出的光,在房間里到處舞動著,盡管屋子里的燈光很亮,遮住了剪刀的光,可是她的動作很快,所有的花,都被剪了下來。花瓣掉落在茶幾,地板,她的裙子。
他喜歡甦凡的花,甦凡種花,甦凡
猛地,方希悠抓起花瓶里那些被剪了頭的花枝,起身用花枝打翻了那只價值連城的古董花瓶,花瓶的碎瓷片散落一地,連同花葉。
茶幾,還有花,還有讓她一看見會想起甦凡的花
花枝,被她抓著在茶幾不停地捶著,花瓣和花葉四處亂飛,飛到她散落的長發,飛到空,落在茶幾和地。而她手的鮮血,也順著花枝流了下來,一滴滴,滴落在茶幾,流在她的裙子,滴在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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