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雅又一次從頭到尾把方案都看了一遍, 沉默了幾秒鐘組織了一下語言才拿著格里菲斯的方案進行說明︰
“請您看這里，各路需配置引導牌或方向牌。那麼, 配置方式是什麼呢？引導牌或者要做成什麼樣呢？主干道和輔路數量的配比是多少呢？”
“……”
“中央廣場需建立賣場方便獵物買賣, 那麼，中央廣場的攤位要建多少個呢？建成什麼樣式？是否需要配備袋子或者刀具等設施？出入口的設置呢？幾個出口幾個入口？”
“還有相關的安保人員要怎樣安排？就算不考慮有小偷的存在, 維持秩序的人手也是要有的，這里的人員配置是多少？排班要怎麼安排？”
“劃分狩獵區域——這個狩獵區域要怎麼劃分？以什麼為標準？劃分之後要怎樣安排？采取怎樣的模式安排才能保證大多數人滿意？”
“……”
譚雅聲音平和, 並沒有咄咄逼人的意思，但每丟出來一個問題, 都會讓格里菲斯感到背後一涼。一個接一個, 一個又一個。
盡管譚雅……還有在場的幾人一貓都沒有質問的意思，但格里菲斯還是覺得自己要被這些漏洞戳的無地自容, 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了。
好不容易再建立起來的自信也轟然倒塌, 只剩最後一點還勉強支撐著他站在這里, 沒有像先前那樣失禮的直接走掉。
然而這最後‘一點’，此時此刻也是宛如風暴中的小樹苗一般搖搖欲墜。隨時可能消失。
才只听了幾頁，他就再也听不下去了。
看著那還沒提及的頁碼，他第一次對自己當初自信爆棚的寫了這麼多頁想要鎮住人的行為感到無比懊悔。
每多听一句，作為管理者的尊嚴就破碎一塊，每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粗略就是這些, 以上僅為我淺薄的個人觀點，還請您多包涵。”
譚雅用一句謙語做了收尾。對著兩人微微一屈膝，再次轉身回到了娜娜身旁當她的人形講解員。也許是女性心思天生就更細膩一些，在解讀娜娜的意思這一方面, 譚雅是目前幾人中做的最好的。
猜中幾率也是最高的——在娜娜沒有個人終端的情況下，大多數情況就只能靠猜了。
心有靈犀或者‘一個眼神就能明白’這類情況，畢竟不是隨處可見的。
畢竟就連相處多年的席爾維斯特都還不能百分百解讀娜娜的想法，時不時搞點烏龍出來呢。
格里菲斯失魂落魄的拿著幾分鐘前還是自己自信之作的方案，呆呆的站在原地。巴奈特已經走了，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工夫在這里跟他干耗時間。
譚雅在同娜娜確認一遍物資數據之後也屈膝離開了。大廳中只剩下了娜娜、不知名柱子少年還有格里菲斯。
沒過一會兒，一個眼角已經有了皺紋的中年女性走了進來。她看到站在大廳中的格里菲斯也不驚訝，對他友善的笑了笑之後就熟門熟路的走到高台面前，雙手合十對娜娜拜了兩拜。
“感謝神使大人的護佑，我女兒順利生下了一對雙生子！”她臉上既有家族添丁的喜色，也有著隱隱的後怕。“本來醫生都說這次凶多吉少了……謝謝您，謝謝您願意每天傾听我女兒的心事，願意護佑她平安。”
恭喜。
看著滿臉喜悅的女人，娜娜也有點高興——听到喜訊總比听到噩耗要好。最近一直都是些勞心勞力的事情，多听點好消息，心情也會跟著一起變好。
娜娜毛絨絨蓬松松的大尾巴不自覺的甩了甩。
這是她心情很好的表現。
她自然不認為這個是自己的功勞，畢竟自己實際上並沒有什麼特異功能。除了運氣好了點，直覺準了點之外，就真的再沒什麼可值得一提的了。
“真是個好結局啊。”
不知何時站到格里菲斯身旁的青年男性一臉‘感動’的感慨著。略帶稚氣的臉上滿是看到了happy end一般的欣慰。同旁邊一臉失魂落魄的格里菲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真的是，神使在護佑麼？”又看了一會兒一臉欣喜的同娜娜嘀嘀咕咕說著什麼的女人，格里菲斯聲音嘶啞的開了口。
“嗯……你堅信是的話，就是。”
到底是神使的護佑，還是命運的安排，誰也說不好。
站在神使面前的女人還有她的女兒他都曾經見過。五六個月的時候，那個年輕女人的肚子就已經大的很嚇人了。同肚子相比，瘦的不像樣的四肢讓她看起來好像竹竿插在大團子上。走起路來都搖搖晃晃的。
因此出行的時候幾乎全靠馬車。下車來，上車走。肚子是看著安全了，但人卻看起來卻是越來越糟糕，也許是因為害怕會出什麼問題。她自己的神情也總是很惶恐。原本清麗的容顏也因憔悴和恐懼而顯得黯淡無光，生生老了好幾歲。
直到她來祈求神使保佑為止。
也許是真的沒了主意，也許是周圍人對自己的態度太過明顯，讓她也沒了主心骨。她開始像這個毛絨絨的，雖然漂亮但怎麼看都有些可疑的神使祈求護佑。
因為之前梅迪西斯制定的那一大堆規矩里有‘拜見神使必須虔誠，必須步行走過教堂前的長街’這樣的規定，每次來參拜神使的時候，她都要從街道的盡頭下車，步行走過教堂前可能有兩公里左右的街道。
一開始還需要人攙扶，走的搖搖欲墜。慢慢適應之後，她自己一個人就可以走的非常穩健，雖然步履因為肚子的原因怎麼也輕盈不起來。但是她卻能感到自己越來越有力，走的也越來越穩。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好轉。她也有了在參拜的同時跟神使講一些平時不敢說的悄悄話的勇氣。
石雕的女神和女神像前專心的，用平靜的眼神注視著自己的神使。有種讓人安心的感覺。埋藏在心底的不安一一傾訴而出。身體也在一次次的行走中變得越來越力。
樂觀的心態和強壯健康的身體，本就是順利生產必備的條件。
兩者具備，順利生下雙胞胎也不是什麼不敢想象的事情。
所以這事到底是偶然呢，還是真的有誰在冥冥之中作了安排呢——可能只有命運自己知道了吧。
“不過有一點我倒是很確定，那就是神使大人，真的是非常非常厲害的管理者。”像是想起了什麼，他突然感嘆道。
“我從沒見過做的這麼好的安排。”
不說別的，至少這東西是沒有真才實學才做不出來的。
“……什麼？”
听到這個話題，格里菲斯猛地轉過了頭。但身旁看起來比自己小了七八歲的青年卻是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指了指他手上剛剛被譚雅找出了無數漏洞的方案。
“我可以看看你寫的方案麼？”
格里菲斯猶豫了一下，他實在不想再把自己的失敗放到別人面前，但又很想知道面前這人口中的‘厲害’到底有多‘厲害’。
他曾經見過的安排到底有多完美。
因此在猶豫了幾秒之後，就把自己的‘杰作’遞了過去。
自稱學者的年輕人接過他的方案一目十行的看了一圈，搖了搖頭。
“嗯……差得遠呢。”
他並不是嘲諷，而是實事求是的說明一個事實。
“所以到底差在哪里？”
格里菲斯執著的追問。雖然他已經知道自己的方案很差勁了，但還是想知道這個差距究竟在哪兒。
“這樣，你跟我來一下吧。”
至今不知姓名的年輕人對著格里菲斯招了招手。
“來親自看看，就能感受到了。”
他帶著格里菲斯離開了教堂，走到了巴別塔為了這次活動臨時撥給騎士團的一塊場地。
其實就是一個空著的雙層庫房。
庫房的上層被用來擺放各處送來或者買來的物資，下面則被改裝成了這次狩獵活動的集中指揮中心。
原本通透的整間庫房被人用隔離板臨時隔出了很多小房間。
“這些事籌備會議室。用來給各個行動小組做任務總結用的。”
注意到格里菲斯的目光一直在那些只能容納六七人的小房間上晃，‘學者’自覺地解釋道。“再往里走大一些的房間是‘值班室’，是給那些值夜班的騎士們休息用的。”
“為了保障這次活動能夠順利進行，將采取全天候值班制度，白天晚上都會有值班防止意外情況發生，就算真出了什麼問題，也有人可以快速進行反應。”
他一邊走，一邊介紹著。
“這里是醫務室，狩獵活動期間，專門請來的醫生們將在這里工作，幫助在城市里意外受傷或者突然不適的參與者。”
“那邊那間靠近樓梯的是物資管理室，所有物資的調動都要在那里進行統一記錄。”
“……最前面呢？”
在倉庫的最里面，是一片明顯被空出來的場地，除了三面的牆壁上掛著的地圖，和地圖前面的一張長桌之外就再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這里是……嗯，指揮中心。所有人員和物資的調度，都要在這里現場進行。”
“狩獵活動中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問題，人們不太可能把所有的問題都提前準備好，因此到時候總還是要針對遇到的問題進行調整的。”
年輕的學者一邊說著一邊聳了聳肩膀。
“這些都是……？”格里菲斯聲音艱澀的問道。
“這些都是神使大人的指示哦——當然還有其他的各種預案，不過我覺得帶你看看這里就差不多了。”
“……”
格里菲斯吞了吞口水，突然想要不管不顧的跑回教堂，對著神使大人參拜︰
您還缺學徒麼，自信心碎了一地之後什麼都要重頭開始的那種。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章的時候，讓我想起了我自信滿滿開始上班的時候，寫個啥都被領導批的一無是處。一開始挺不服氣的，然而領導/隔壁部門的主管隨便說幾個，就讓我無法反駁。
那時候提交東西簡直是噩夢= =比犯錯看到年級主任還心虛。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還能不能好好工作了otz感覺自己好像真的跟領導說的一樣‘做事不帶腦子’。（心里苦）然後我掉頭發掉的特別凶，那時候還是過腰長發，每次收拾的時候都心驚膽戰生怕自己的頭發都掉禿了= =
生孩子這個是一點道听途說+藝術加工（喂），務必要相信科學相信醫生。
今天更新早了一點點……也是進步啦！感覺自己有機會摸魚一下新坑的設定（蠢蠢欲動）
ps︰竟然說良心不會痛還美滋滋的，太過分啦！你們的良心大大滴壞！（指）說點好的贊贊歐氣明天抽奶光不好嘛！嘛！嘛！
晚安啵啵，不要修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