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十萬年

序之三 陳老道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渡廬 本章︰序之三 陳老道

    ()    甦洛荊憤憤踏上石階,小跑起來,越跑越覺得步履輕盈,似乎越向上,靈壓越弱。不過減弱相當有限,還不足以讓她突破壓力、運使遺寶。

    直到一個半小時後,她登頂“歸峰”。

    踏足山巔的瞬間,靈壓突然消失,素紗衣和紅繩鈴鐺全都恢復了力量。

    “要是我能踏空飛行,就可以從高空直接降落,也省了爬坡的辛苦!”她胡亂想著。

    山巔積雪深厚,結成了冰層。

    百尺見方的平台上,除了一塊丈高的花崗岩外別無他物。石頭上刻著“當歸”二字,正是此峰名字的由來。

    玉枕山制高點是“歸”、“妙”二峰,其“妙峰”更高,“歸峰”稍遜,但也相差無幾。既然要登頂,還是應當向妙峰進發。

    在物質界,二峰相距甚遠,並無聯系;在墟界,兩者卻僅有百丈之遙,山巔以鐵索橋連結。橋的底鏈上沒鋪木板,橋身正在呼嘯山風劇烈搖擺,過橋似乎危險重重。

    對于本領高強的探險者來說,踩著鐵鏈凌空行走並非難事。甦洛荊視線一掃,已確定了途換氣的落腳點,正要騰身而起,心頭忽然一凜,只覺身後寒意逼人,火浣錦織也有些抵擋不住。

    她猛地回頭,目光敏銳投向不遠處的岩石。

    山石一側,果然有位面容白淨、身著道袍法衣的老者閉目打坐。

    “他在這兒坐了多久?怎的剛才沒發覺?”

    她壓下心驚懼,遺寶“火雲鏈”已然發動。

    紅繩圈驟然斷開,脫離左腕,見風就長,在空化作一條十幾米常的綢帶,環繞身周尺,猶如赤龍護身。

    綢帶一端系著一只 亮銅鈴,仿佛龍首。

    甦洛荊檀口微動,輕吐真言。破幻鈴隨即振響。

    拳頭大小的鈴鐺爆發出無形的波動,震撼的鐘聲敲響在所有生靈的心底。方圓十里內,雪底的蜈蚣、竹林的田鼠、灌木從的夜鶯……都被驚動,瘋狂竄出巢穴,遠離此地,掙命似的逃離。

    破幻鈴音莊嚴浩蕩,如晨鐘暮鼓,破一切邪祟,在母親是一件強大的遺寶。可惜甦洛荊修為尚低,尚不能全然發揮作用,最多遲滯一下魘獸動作,嚇唬嚇唬山間蟲豸。

    那道袍老者紋絲不動,雙仍結成太極印,緩緩睜開了眼,口吐出白氣如箭,良久不散。

    甦洛荊注意到此人身周皆為深藍色冰晶,不尋常的寒意正源于此。

    她後撤兩步,仔細端瞧,卻是一怔。

    這老人她認得!

    陳洞禹,爺爺的好友,也是一位火居道士,大概劍術很好。

    陳老常到甦氏莊園拜訪,還送過甦洛荊禮物,墟界相逢倒是第一次。雖然相貌與物質界的真容相比有些變化,但那傲然卓群的氣質和一身凜然的劍意絕對錯不了!

    傳統佛道修行方式繁多,境界劃分眾說紛紜。陳老的實力並不為多數人所知,但甦洛荊的爺爺曾提到,此人修為層次相當于冥修者的。

    神游境在入冥境之上,是指冥想之屋解除錨定、融入自身,成為“投射”的一部分,相當于擁有一個隨身空間,用于隱匿身形,也極為方便。

    方才若非寒意侵襲,甦洛荊根本意識不到他的存在。

    她放下戒備,卻未收起火雲鏈,小聲問候道︰“陳老,陳老?”

    陳老似乎遇到了大麻煩,面色青灰,表情忽而猙獰、忽而沉靜,印訣也有些走形。

    良久之後,他輕哼一聲,似是答應,又似隱含著痛楚。

    甦洛荊不知如何是好,對方卻從牙縫里艱難擠出了兩個字,“敲……鐘!”

    敲鐘?敲什麼鐘?

    她愕然四望,心想哪里有鐘,忽然醒悟陳老說的是破幻鈴。她這遺寶本體雖然不大,卻能發出黃鐘大呂般的聲響。一般人听到,都會誤以為是在敲鐘。

    如果破幻鈴音對陳老有幫助,那就敲吧!

    歸峰之巔再度響起鐘聲。

    一次、兩次、次……

    陳老的臉色開始好轉,猙獰的表情漸漸消失。

    甦洛荊繼續振鈴……十次、十五次、二十次……

    破幻鈴不像素紗衣那般節能,精神消耗很大。待到振鈴十次,她已用去自身大半法力。

    不能再繼續了,否則沒有足夠力量回到冥想之屋!就算到此為止,回歸物質界後,也要睡上一整天才能恢復精神!

    幸運的是,陳老的狀態也徹底穩定下來。

    “可以停了,小甦!”

    陳老撤去印,兩按著冰面,艱難地爬了起來。

    甦洛荊趕緊收起遺寶,上前幫忙。陳老一個趔趄,好懸沒有摔倒,多虧她眼疾快攙扶住了。

    陳老站穩之後,向她連連道謝。

    甦洛荊心全是疑惑,問起緣由。

    陳老一聲長嘆︰“唉——都是貪心害人!老道枉活十有六,卻沒堪破心貪欲。丟人,丟人哪!”

    原來,十日前他進入墟界游歷時,偶然發現了玉枕山異變,為探尋遺寶,便沿山路向上。到了山,他同樣遇到了那坑人的“審雨堂”。

    陳洞禹精神修為高妙無比,卻也跟甦洛荊一樣著了道,接連兩次被勸退。第次,他終于發覺不妥,繞著小院走,才平安登頂。

    當他抵達峰頂,只覺得心情愉快,功德圓滿,干脆利落地退出了墟界,並在此後數日將玉枕山之事全然忘卻,一次都沒有想起。

    直到四日前,他遇到一位同修好友,談起墟界玉枕山近日的變化。好友說自己在山上被兩次勸退,驚覺危險後直接下山,再也不敢回返,還勸陳洞禹千萬小心,不要去冒險。

    陳洞禹這才憶起他詭異的山經歷。不僅是前兩次的勸退,第次登頂明顯也有問題!

    入山的目的本是尋寶,兩次勸退後。只因他自負本領高強,不肯放棄,“目的”就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登頂”,登頂後又將此事遺忘。與之互為照映的是,他的好友被勸退後謹慎留心、不敢妄動,反能安全下山,保留記憶。

    那審雨堂主人操縱人心的能力簡直出神入化!

    陳洞禹心思一動,決心再探玉枕山。

    這回進入墟界,他直接從高空飛來,降落在歸峰頂上。甫一落地,他就發覺尺冰層下藏有重寶。

    “重寶?”甦洛荊疑惑地問道,低頭去看冰面。

    丈之內,除了冰色異常,沒有任何寶物的痕跡。

    “所以說是貪心哪!”陳老又嘆了口氣,“在重新踏上玉枕山的一瞬間,我就再次落入了精神操縱的圈套!”

    在幻覺,他看到藍冰下有一把寒光熠熠的寶劍被凍結。根據感應和以往經驗判斷,那是絕品的“眾生”級遺寶,距“福地”級只差一線。

    陳洞禹愛劍如命,見此良材,豈有不動心的道理!

    可他想盡一切辦法,始終無法打破冰層。哪怕用上自家佩劍——遺寶“碧水劍”也未能在冰面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

    于是,他打坐捏訣,靜心感應,終于發現寶劍已經自生了靈智,丈藍冰應該就是此劍為了自保釋放出的威能所致。

    這麼一來,事情就難辦了。

    陳洞禹修為深厚,隨身空間,也就是所謂的紫府,容積甚大,倘若一劍削平山峰,把冰層整體收取,倒也裝得下。但道家的紫府跟冥修者的“冥想之屋”一樣,是重要的神魂居所,對外部精神入侵極其敏感,陳洞禹又怎敢胡來妄為。

    直接把“劍靈”放入,怕是免不了一場神魂大戰,紫府破碎都有可能,必須先將其降服。

    “其實哪有什麼劍靈,幻覺罷了!”陳老苦笑道。

    這場與“劍靈”的心靈交鋒,持續了整整十天。他在玉枕山歸峰之巔的冰雪里,也坐了十天!

    “十天!”甦洛荊驚呼,“墟界的時間流速是物質界的二十倍,那豈不是四天夜,您的身體……”

    “肉身無妨,我進入墟界前,就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弟子們見我遲遲不歸,會給我輸營養液。只是精神損耗太大……嘿,若不是小甦你的破幻鈴,老道這回怕要交代咯!”

    “可是,陳老……我修為尚淺,破幻鈴怎會有這麼大威力?”

    “所以說,對方下留情了,”陳洞禹滿臉頹色,“他只在最初讓我產生幻覺,就再沒有出。這十天都是我自己折騰自己,精神分裂出一個“劍靈”跟自己打!所以,你的鈴鐺才能讓我察知真相!破除幻覺!”

    “一次出,幻覺就能維持十天!”甦洛荊有些難以置信,“高人高到了這種地步?”

    “就這麼高!”陳老沉重道,“你想想自己,為什麼一根筋地往山上爬,別的什麼都不管?稀里糊涂只想登頂,連尋找遺寶都忘了吧?”

    “好像真是這樣……”甦洛荊醒悟過來,許多被莫名壓制的意識漸漸浮出水面。

    “所以趕緊回去吧,千萬不要再來玉枕山!我也要退出墟界,歇息一段時日了。”

    “可是,”甦洛荊還有些不情願,“這里有福地級……”

    “遺寶再好,也要有命拿!”陳老疲憊的表情添了一抹嚴厲,“過幾天,我去看望你爺爺,你要不听話,我可跟他告狀!”

    “哦……”甦洛荊悶悶不樂地應了,“那我現在下山,原路返回。”

    “好,你快些回去!我先走了,人老了實在熬不住……”

    陳老揮放出紫府光門,抬腳走了進去。

    甦洛荊見狀,心又生艷羨。

    她若想返回物質界,必須回到錨點,從冥想之屋轉,著實麻煩。神游境界就輕松多了,冥想之屋解除了錨定,可以隨時召喚,任意選擇下線地點。

    光門消散後,陳老已經離去。

    甦洛荊沒有急著回歸,反而面露思索之色。

    她決心再冒一次險。

    那審雨堂疑霧重重,正等待著有人解開謎題,她才不會輕易被嚇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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