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
程頤踩在潮濕陰冷的地,微微蹙著眉,在工作人員的指印下往里走。
走廊很悠長,微弱的燈光有些暗,偏偏還彌漫著散不去的消毒藥水的味道。
這濕冷的環境,讓程頤一直皺著眉。
這里的環境的確是差了些,但對于某些犯過錯正在服刑的人來說,已經好的如同天堂。尤其對葉龍來講,犯過太多的錯,下半輩子能夠再此度過,已經要感謝天恩浩蕩了。
終于到了葉龍的病房門口,程頤示意工作人員離開,他自己則推開門,走了進去。
葉龍穿著藍白條紋的病服,坐在床,痴痴的望著窗外,從程頤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瘦削的背影硬挺的脊梁。
葉龍似乎完全沒有听到來人的聲音,只是那麼一直安靜的痴痴的望著遠方,像極了一個沒有靈魂的玩偶。
程頤走前,繞過病床,站在窗前,擋住了葉龍的視線,輕笑,葉龍,別來無恙啊。
葉龍沒有回答,僵硬的挪了挪地方,繼續望著窗外。
程頤突然覺得好像也沒有什麼好對葉龍說的,只是定定的打量了葉龍幾分鐘,便想離開。
本以為會有很多的事要說,當真見了葉龍,似乎所有的語言都能變得蒼白,變成長長的嘆息。
這一生,斗了夠久。程頤說,你我也算扯平了。
贏家是你。葉龍竟然開口說話了,一直晦暗不明的瞳也開始慢慢聚光,只是依然直直的望著窗外,你贏個德高望重兒孫滿堂,卻沒有人知道,造成今天所有所有這一切的罪人,是你。
是你太執著。程頤冷笑,不該是你的東西,不該拿
誰又規定那些東西是你程頤的葉龍反問。
我覺得你已經魔怔了。
是,你現在面對的本來是個瘋子。葉龍回答。
裝瘋嗎程頤冷笑,真像你的風格呢。
我恨自己太清醒,竟然沒有真瘋。葉龍答。
分明是你錯了。
誰對誰錯有那麼重要葉龍冷笑,何況,咱們究竟誰更錯,恐怕我們自己心里都有定奪。我能走到今天,完全是因為,我你更早沒了心,如果他還在,我定然不會輸于你。他不在,與我而言,輸贏都變得沒了意義。
哈程頤氣極而笑,輕蔑的瞅著葉龍,我真是沒有想到,你竟然如此堂而皇之的為你的過去作結。你不覺得這話說出來很搞笑嗎
所以,報應來的如此之快。葉龍終于扭頭看向程頤,唇角輕挑,帶著邪惡,你的兒子不是馬前赴後繼了嗎你千萬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算你不知道,我也是知道,你的兒子們不都是喜歡男人嗎
程頤已然氣的渾身發抖,指著葉龍的鼻子大罵,你恬不知恥
誰誰更恬不知恥呢,這件事誰說得清呢。葉龍繼續笑,繼續揭程頤的瘡疤,程先生應該不會忘記洛小涵吧,程先生知不知道海宸究竟是怎麼死的嗎你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可這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呢。
洛小涵的事情,終究要畫一個句點,這件事的真相如何,沒有人這兩個人更清楚。
提到洛小涵,程頤的心便忍不住顫抖,那大概是一切罪孽和恩怨的。
海宸最後知道了全部的真相。葉龍說,他承受不了自己活在這麼巨大的一個欺騙里,精神崩潰了。我以為海宸是不愛程玫的,當真相大白,他會選擇離開程玫,只是沒有一個機遇。于是,我綁架了程玫,告訴他,想要救你的女人,要麼去死,要麼離開程玫。
你怎麼能知道,他們的感情,很好,沒有人可以拆散。程頤回答。
你錯了,我做到了,死別生離更決然。葉龍答。
程頤有點氣急敗壞,恨不得抓起個東西狠狠的砸向葉龍的腦袋。可是,如果在這個時候,失去了冷靜,暴躁了,意味輸掉了。
于是,程頤努力平復情緒,很快便換成了從容不迫的笑容,是呢,起身敗名裂,好像藍家失去的最多呢。不,或許是黎家,也或許是程家。斗了半輩子,不過換來死是死,傷的傷,沒有人能夠全身而退。
隨便吧,我想開了。葉龍笑,程頤,我不跟你斗了,我累了。生活是年輕人的,我們老一輩也該消停消停了。我不想讓我所經歷的不幸,再讓孩子們經歷。老程,你也收手吧。
你這話說的真是喜感啊,敢情我在跟你斗一樣。程頤反駁,這些事,我早看淡了,我十年前退出所有爭執了,一心教導孩子,發展事業,不然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我今天來看你,不過是因為我們這一輩人,真是越來越少了。斗了這麼久,突然覺得算有仇恨,我也不想詛咒你死了呢,因為這個地方更適合你。
程頤說完,打量了下房間,又看看葉龍,我也認為年輕人應該有年輕人的生活,我釋然了。只是依然沒有勇氣想起莫離。
算你想把責任全都推卸到我身,也沒有關系。葉龍答,畢竟這事起源于我。不過,你好像我更明白,這事本質錯在你。
不要說了。程頤嘆口氣,苦笑,真沒想到有一天,我竟然可以這樣心平氣和的跟你講話,看來時間真能催人老。
不,是看起來,你還沒有老糊涂而已。
幾十年的恩怨,經過時間的沉澱,不過變成本來的樣子。
為權斗,為財斗,為情斗,斗來斗去最終明白,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在斗爭全身而退。
程頤沒有再繼續跟葉龍糾纏,很多事看起來好像真的沒有那麼重要了。
葉龍已經遭到了應有的懲罰,注定孤獨的走完後半生,而他程頤還在輝煌的頂點,做著自己的霸王,這樣的結果,應該讓他學會感激。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似乎在用這種方式洗盡人間的鉛華。
藍似景裹著毛毯,出神的坐在沙發,面對程頤焦急的詢問,他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辦法說出口。
最後,程�瑑臙夾解洁@耍 荒芨勺 諞槐 闋潘 黃 酒 br />
在這個城市的另一地點,熱鬧的街邊,人來人往,完全沒有人注意到,在街邊小區的居民樓究竟發生著什麼。
甚至,都沒有人注意到,有一戶幾年都不曾有人住過的房間,突然有人入住了。
這個城市是如此,人來人往,不曾有人稍加關注一下周遭的事情,或許沒有興趣,或許只是因為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太遙遠。
順著街角往小區內走,在往里數第四排樓,有一家剛剛換了窗簾,是橙黃色的,日落時陽光的顏色。
這一天,這一戶人跟往常一樣,在下午的時候,才拉開窗簾,仿佛在汲取太陽的光芒,以便讓房間都染成緋紅。
只是今天下了雪,沒有了太陽了。
房間里,床的人還在昏睡,仿佛一具精美的冰雕,無暇的寧靜的,帶著令人彷徨的美麗和冰冷。
床邊的男人,坐在高腳椅子,雙腿自然的彎曲,他正在認真的看著書,表情認真的有點肅穆。
良久,他起身,放下書,轉身離開。很快又折返回來,手多了一塊浸濕的毛巾。
他走前,彎腰,輕輕為床的人擦拭著臉。他知道她是個愛安靜的女子,若要醒來發現自己一身的異味,肯定又會被氣瘋,然後又要經歷一系列本該可以避免的麻煩。
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臉頰,滑膩溫潤的觸感,如同等的玉器一樣,觸之便不想收手。算她整個人已經憔悴成這樣,依然沒有頹敗,這不只是他的功勞,更是因為她有這樣的資質。
毛巾下滑,滑進脖頸,男人的手僵住了。他只能到這里了,在繼續下去,他怕自己會瘋狂,更怕沒有辦法面對之後的事情。
這是個傻姑娘,她完全不知道,只有在她睡著的時候,他才敢認真仔細貪婪的打量她。
從沒想過有一天,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做到這種地步。
這大概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吧,誰讓冥冥的相逢,讓他們永遠維系到一起了呢。
世女人千千萬萬,健康的漂亮的活潑的聰慧的純真的性感的,多種多樣,只是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如此深入的住進他的心里。
仿佛一粒種子,在心里生根發芽,等發現的時候,早變成了血脈,除之等于除掉自己。
只是,遺憾的,她永遠都不會明白。
若要明白,或許也不會天涯海角的躲。
更遺憾,算她明白了,也只會嘲笑這種感情的痴傻。
他們之間,似乎在不知不覺產生了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呢。究竟是因為誤會,還是因為冥冥之,現在的他已經不想去計較了。
輾轉了這麼久,他明白一個道理,只要她不醒來,所有的考量都是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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