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已經將境界穩固得差不多了,鐘離晴于是告別了依依不舍的湯沅, 朝著定心峰山腰的錘煉堂御劍飛去。
她御劍還不算太熟練, 做不到高來高去在雲中穿梭的極速, 只能在離地幾丈的高度慢慢騰挪, 偶爾遇到攔路的巨木古樹需要繞過, 不求速度, 但求穩妥……因而等她到達山腰的錘煉堂時,門口聚集的人已經不少了。
看了一下門口規規矩矩排隊的,都是與她差不多修為的灰衣弟子, 腰間都配著憑信金劍, 也沒人仗著修為鬧事插隊, 鐘離晴也就走到了隊伍最後,默默地排起了隊。
排在她前面的是個面容寬和的青年,他注意到鐘離晴還是個不足雙十的少女, 因而十分體貼地讓開了位置, 還拍了拍前面那個似乎是相熟的同伴︰“阿和,讓這位師妹先。”
鐘離晴蹙了蹙眉, 正要拒絕, 那名叫阿和的青年已經听話地讓開了路,順便也拍了拍前面的弟子︰“師兄, 讓後面的小師妹先過去吧。”
連鎖反應的結果, 就是鐘離晴莫名其妙地從隊伍的最後一個位置換到了第一個。
她也沒想到這些灰衣弟子如此的謙讓友愛,無論是男是女,一听是給年輕的小師妹讓位, 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教她話到嘴邊的拒絕也只好咽了回去——盛情難卻,況且,能夠不排隊,也沒什麼不好的。
踏進琢磨堂的那一刻,鐘離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分明還是普普通通的易容,莫非這些弟子只是看著她身量單薄,年歲尚小,便對她尤為關照麼?
不自在地朝這些熱心的弟子們道了謝,鐘離晴迅速進到內殿,掃了一圈人來人往的大廳,問過了指引的弟子,在最深處的櫃台前停下了腳步︰“請問灰衣弟子的憑信金劍可是在這里領取?”
“不錯,”那值守的弟子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從櫃台里取出一只乾坤袋——乾坤袋里除了一枚小劍形狀的配飾,還有一塊玉牌與一根銀針——那弟子將玉牌和配飾都遞到鐘離晴面前,又指著銀針淡聲吩咐道,“各自滴一滴精血即可。”
鐘離晴遲疑地看了對方一眼,慢吞吞地伸出手,拈起那根銀針,扎破了指尖,逼出了兩滴精血,分別滴到了玉牌和那小劍上。
——不是沒有機會故技重施,將秦衷的精血置換頂替,只是臨到末了,卻鬼使神差地還是用了自己的精血。
眼睜睜看著沾染了自己精血的玉牌從黯淡無光變為縈繞著淡淡的微光,而那枚小劍配飾也陡然蘊含了靈力,鐘離晴有瞬間的懊悔,只是很快便將那情緒拋開了……做便做了,後悔是這世上最無用的情緒。
那弟子將玉牌收了起來。
“灰衣弟子秦衷,煉氣後期修為,積分為零,可以去前邊的櫃台領取任務兌換積分值,一百點積分值即可滿足晉級青衣弟子的要求;同樣要記得,積分值也可以用來兌換功法、丹藥和法器。”那弟子簡單地提點了幾句,便低下頭繼續手上的事。
“敢問前輩,晉級青衣弟子所需的一百點積分值,可否用來兌換其他東西呢?”如果這一百點積分值只能用來做晉級之用,那麼換取功法丹藥可就需要額外再掙得更多積分值了。
“晉級青衣弟子的積分值是根據你的憑信金劍中曾經累積過的最高值為準的,換言之,倘若你的憑信金劍里曾經記錄過一百點積分值,那麼就算達到條件了。”那弟子見鐘離晴問得仔細,便也放下手中的事,耐心回答道。
“若是弟子之間交易積分值,是否允許?”鐘離晴終于提出了真正關心的問題。
“自然可以,”那值守弟子顯然也明白了鐘離晴提問的用意,笑得意味深長,“崇華並不禁止比斗約賭,只是每筆積分的來歷在這憑信金劍里都是有跡可循的,若是想著鑽空子,做出一些有悖道義,坑害同門的事,執法堂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他看鐘離晴仿佛是無意間問起,便也做出只是順勢提起的樣子,只是兩人對方才言語間的試探警告心知肚明,權且裝作沒發生罷了。
“多謝解惑。”頷首謝過那好心又多心的值守弟子,鐘離晴若無其事地轉身,走向另一邊領取任務的櫃台。
在櫃台與櫃台之間的空曠處,立著數塊三人多高的石板,那石板被刻寫了特殊的符咒,能夠浮現出滾動的字跡,就像是後世的光幕顯示板一樣,上面羅列著一條條任務信息,看得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鐘離晴迅速掃了一眼,很快卻被另一面尤為巨大的石板上浮現的文字吸引住了——那是專門記錄比斗成績與排行的榜單。
榜單按照修為大境界分組,從煉氣期到元嬰期,共有四張榜單,每過一盞茶的功夫,便會更新一次;上面記錄著積分累計最高的前十人,以及當月勝利場次最多的前十人——這二十人,基本代表了崇華派這個修為階段的最強者。
一目十行地瀏覽著那四張榜單,重點卻在煉氣期與元嬰期的兩張榜單上。
果不其然,相熟的幾個名字赫然在榜。
鐘離晴看了一會兒元嬰期的榜單上排行最前的陸縴柔三個字,不由自主地勾起一個微笑來。
而後視線一轉,掃了一眼煉氣期當月勝率最高的十人名單,淳于秀三個字讓她目光一凝。
看來,她還是小瞧了這位靈犀學院的首席。
希望下一次,故人相見,可別是在擂台上——畢竟,她現在是女子身份,也不有求于人,自是沒有什麼憐香惜玉的必要了。
“這位師妹,想要領取什麼任務?”這邊值守櫃台的是一個笑容甜美的女修,見鐘離晴稚氣未脫的模樣,神色愈發溫柔起來。
“接取編號肆柒參的任務,有勞。”肆柒參是去收集一甕玲瓏綠萼的花瓣,這個任務雖然只有兩點積分值,但是勝在可重復接取——任務最多能夠接取十次,只要全部完成,二十點積分值便到手了——相比起其他繁瑣又耗時的任務,可算是性價比最高的了,對她這個修為也算是毫無難度。
況且,玲瓏綠萼的花瓣可是煉制丹藥的絕好材料,她正好趁著完成任務之便收集材料,可謂是一舉兩得。
“已經為你做好標注,可以去下一個櫃台兌換保存花瓣的玉甕,因為師妹是第一次領取任務,還沒有積分值,可以用靈石兌換。”那女修好心地提醒道。
謝過那女修,依言換過了一只玉甕,鐘離晴不由腹誹︰就這樣一只不起眼的玉甕,竟然花費了一百塊下品靈石,她的大半身價都被掏空了。
怪不得修真者有一說——財侶法地,財是排在頭一位的。
玉甕原本是要花費一點積分值兌換的,因為她暫時積分為零,只能用靈石來換。
如果一百塊下品靈石相當于一點積分值,那豈不是說,只要湊齊一萬塊下品靈石,就能完成任務了?
可惜鐘離晴也問過那值守弟子︰兌換靈石的業務是有額度限制的,兌換數量超過十點積分,便是只對青衣弟子開放的業務,所以想要通過靈石堆出積分,其實是行不通的。
拿著耗費大量靈石才兌換到的工具,根據那女修的指引,踏著木劍慢悠悠地飛向玲瓏綠萼最多的山峰寒梅峰。
崇華的地圖需要數千塊下品靈石,數十個積點,鐘離晴目前的經濟狀況還負擔不起,她只能根據那女修的口述,在心里大概勾勒出寒梅峰所在的位置。
以她所在的定心峰為坐標中心,向著南方飛行三十里左右,那座最高的的山峰便是寒梅峰。
鐘離晴手頭並沒有指南針,只能借鑒曾經的常識來辨別方向。
她觀察了一下錘煉堂外幾棵參天巨樹的生長情況,根據陰陽面判斷了南面,而後便自信滿滿地御劍飛去——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這錘煉堂外的古木全都是木系靈根的修士以法術催生長大的,上面的紋路卻不是根據陽光日照曬出來的,因而以此來辨別方向,也是不準確的——她飛去的方向,實際上卻是北面。
三十里處的確有一座山峰,巍峨岌穉,高聳入雲,遠遠望去,卻像是籠罩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威勢。
鐘離晴御劍近到峰前,定楮一看,卻沒發現什麼端倪,劈手打出一道靈力,也沒有觸發禁制的感覺,她這才放下心,御劍朝著峰頂飛去。
離得遠了還沒發覺,等到御劍飛到了峰頂,只見一座華麗恢弘的宮殿靜靜地佇立在山頂,只是偌大的宮殿,卻悄無人聲,杳無人跡。
鐘離晴踟躕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上前進入到宮殿內,而是轉身走向了林子里,開始尋找玲瓏綠萼——這種梅花的花瓣是綠色的,細長而尖,呈萼狀,瓣邊有鋸齒,心瓣稍帶黃色,平伸而無風味,很不顯眼,遠遠望去很難分清哪是葉,哪是花。
她的任務要取那最中間帶有一點黃色的心瓣,而她想要輔以佐丹的卻是萬中無一的變異赤色心瓣,要在這麼多花瓣中尋找,無異于大海撈針,只靠神識感知,沒多久就會耗盡她的靈力,只能時不時交替著用肉眼尋找來代替——這種法子雖然費勁,卻也鍛煉著她的神識,是以她仍是咬牙堅持著,只在精疲力盡時才歇息一會兒。
可是,直到第三次耗光了靈力,搜遍了這片林子,仍是沒有找到一片玲瓏綠萼的花瓣,別說是花瓣了,就連一棵梅樹的影子都沒見著,教她不禁懷疑起來︰若不是那女修告訴她的信息有誤,就是自己找錯了山峰。
正猶疑間,卻听一個輕靈空幻的女聲忽然響起道︰“小丫頭,你不知道這里是禁地麼?”
鐘離晴驚得連退了幾步,舉起手中的桃木劍,擺出了防御的架勢,下一刻卻覺得自己可笑至極——就算那人出聲,自己都沒有發覺對方的存在,可見她的修為深不可測,比晏長老都要高出一大截。
畢竟自己已經能稍微感覺到一些晏長老的劍勢,可是這個聲音的主人,她卻一點都感知不到。
若是對方真的要對她出手,恐怕她是在劫難逃。
“弟子本以為這里是寒梅峰,想來摘取玲瓏綠萼的花瓣,若是冒犯了前輩,還請恕罪,弟子這就告退。”她躬身作揖,畢恭畢敬地解釋道。
“擅闖禁地者——死,這是規矩,”那女聲不咸不淡地說著,而鐘離晴循聲抬頭,也終于見到了聲音的主人,“既然是規矩,就要遵守。”
那人一襲明艷的紫袍,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分花拂柳間,衣擺逶迤,仙姿裊娜,竟像是從廣寒宮里走來的嫦娥——那眼眸如琥珀般剔透,縱是冷然無情,卻也旖旎生色,如酒醉人。
她的五官如雕刻般端正,神色淡漠,仿佛戴著一層面具的木然,鐘離晴一眼便斷定,這紫袍人與她一樣,並未以真面目示人。
眼看著她抬起右手,掌心靈力凝聚,似乎就要出手將她擊斃,鐘離晴心中一驚,連忙大聲說道︰“不知者無罪,還請閣下見諒!”
“哦?我若是不見諒呢?”那紫袍人聞言,卻神色不動,依舊我行我素地凝聚著靈力,似乎非要將鐘離晴就地處決,沒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生死攸關,也容不得她多考慮,鐘離晴迅速服下一顆還朱丹回復靈力,在那紫袍人倏然挑眉下,將全身的靈力灌注在手中的桃木劍之中,使出一招“牧童指路”,盡力向她刺了過去。
卻在堪堪要觸到她時,一個瞬移繞過了她,而後虛空凝指,畫出了一道避靈符朝她擊去,同時將乾坤袋里取出的御空符猛地拍在身上,頭也不回地向前飛去——她這幾個動作,只在一息之間,著實已經用盡了全部的手段,也不在乎暴露虛空畫符與瞬移的底牌,只求能逃出生天。
可惜,等她剛要飛離那山峰,卻覺得迎面撞上了一面無形的屏障,猛烈的撞擊讓她頭昏腦漲,胸口一陣悶痛,禁不住噴出一口鮮血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剛要強撐著破開那屏障,陡然間,她只覺得全身的靈力都被禁錮住,再也不能施展分毫。
驚怒之下,急火攻心,鐘離晴終于暈了過去。
“……有趣。”意識抽離之際,卻听那個如夢似幻的女聲淺淺地笑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七夜︰蠢寶寶,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鐘離晴︰說得好像你分得清一樣?
我覺得吧,分不清東南西北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了 ( _ )
對了,你們喜歡這位姬佬紫的姑娘嗎?我的設定里,這位可是36d呢(手動滑稽)
如果你們看過師姐那個坑的話,大概能猜出來她是誰,吼吼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