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晴第一次分析不清自己的想法。
這種感覺如此陌生,瞬間的心悸讓她無措得幾乎失了冷靜, 在對方的目光里率先敗下陣來, 不得不按著胸口, 撇開臉調整呼吸。
正在這時, 就听那明方學院的院長淳于方開始循例說起了漂亮的場面話, 眾人都向他看去, 也沒人注意到這一角鐘離晴的異樣。
看起來,那女修也將注意轉到了淳于方身上,倒讓鐘離晴喘了口氣。
她掐了掐掌心, 在心里狠狠地埋怨自己︰當那女修看來的時候, 她甚至暗暗後悔自己服用了易容丹, 將自己偽裝成這樣普通的樣貌,而不是自己本來出色的皮相,也好教那女修留下個好印象。
——她怎麼會有這樣愚蠢的念頭呢?
或許是太過思念阿娘了, 就連見到一個與她只是有幾分神似的人也會這樣沖動, 變得不像自己了……除了這個,鐘離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反常。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 坐在她身邊一直若有似無地用眼角的余光觀察她的敖幼璇忽然冷哼一聲, 翹著嘴角,用那雙嬌俏的眼眸斜了她一眼, 不冷不熱地嘲笑道︰“嘖, 人家可是堂堂元嬰後期的大能,崇華首徒,掌門唯一的親傳弟子——小子, 仔細著些,再這麼不識禮數地盯著人家猛瞧,莫非是不想要這雙招子了?”
連她自己都意識到這語氣中太過濃烈的醋味兒,偏偏鐘離晴卻像是沒察覺到似的,只是點點頭,對她的警告不以為意︰“元嬰後期,崇華首徒,莫非她就是陸縴柔?”
“放肆!人家陸仙子的閨名豈是你一個煉氣期能叫的?你也配?”眼看著鐘離晴不僅沒有收斂,反而對那女修更感興趣的模樣,敖幼璇不知為何便感覺心頭的怒火騰地一下子竄得老高,忍不住便惡言相向。
——崇華青蓮峰的陸縴柔,乃是崇華劍派第二個百歲結嬰的天才修士,師從崇華掌門,幾乎已是下任掌門的欽定人選,修真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也只有鐘離晴這個初涉修真界,又毫無背景的散修菜鳥還認不出罷了。
“……原來是她。”鐘離晴對她惡劣的態度並不在意,只是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敖幼璇,而後便借著看向廣場正中高台上的淳于方之便,又打量了幾眼那崇華派的女修。
崇華如今的首徒陸縴柔,之前背誦的宗派常識中倒是有過介紹,本以為是個古板嚴肅的女子,想不到,竟是這般的風采。
見她不再搭理自己,敖幼璇咬了咬唇,卻只好別過頭,顧自生著悶氣。
而鐘離晴的注意也被發話的淳于方拉了過去,在他洋洋灑灑地�@鋁艘淮蠖岩院螅 沼諉靼祝赫獯蔚難“謂 扇〈舐葉返男問劍 煌 懷”榷肪途齔鍪ェ骸 br />
“諸生,請上台來。”在幾所學院的院長點頭示意下,各自作為代表的百名學子紛紛站起了身。
等到一干學子依言站進演武場中央的平台上後,那院長笑著捋了捋胡須,而後一揮手,腳下的平台忽然響起了機括轉動聲,這座百丈見方的石台忽的拔地而起,緩緩上升,足足離地數十丈才停止了升勢。
鐘離晴早就有所防備,是以只是輕晃了幾下便站穩了步子,而她身邊的敖幼璇卻像是被這突然的動靜嚇了一跳,猝不及防下,整個人都往身邊離得最近的鐘離晴撲了過去,張牙舞爪地想要抓住什麼依仗……最後卻教鐘離晴扶住了。
低頭看了一眼整個人都撲在自己懷里的小蛇蠍,鐘離晴蹙了蹙眉頭,將她稍稍推開一些,免得她溫熱的呼吸繼續噴灑在自己的胸口,目光下意識轉向台下那白衣女修,見對方並不曾注意自己這邊——心里先是一松,卻又無端端地失落起來,也就沒有發現敖幼璇眯著眼楮朝她胸口探尋的目光。
恐怕就算發現了,也是不會在意的。
據那淳于方所言,五所學院共百名學子將在這座平台上展開搏殺,切磋為主,點到即止,不可傷及性命,將對手擊退平台為勝——最後留在平台上的十人將擁有自主選擇宗派加入的權利,而這十人之間還要進行最後一項角逐,勝者代表的學院,便是這一屆的五院魁首。
這百人學子便是那軍馬兵卒,這百丈高台便是那楚河漢界,就算那些台下坐著的看客們以為自己是執掌乾坤的棋手,可這些比斗廝殺的學子們,卻不是個個都把自己當做棋子。
——至少鐘離晴不是。
若是以學院的榮譽為前提考慮,自然是以各自的學院為單位進行對抗,最後再決出個人的勝負。
莘元學院派出的二十名學子之中,除了她與敖幼璇外,還有八個煉氣中期的新弟子,另外十個,則是上一屆的前輩學長們,平均修為在煉氣後期,甚至有一兩個已經摸到了築基的門檻。
只是,她們這樣的陣容,在對上其他幾所學院的學子以後,便全然不夠看了。
像鐘離晴這樣煉氣初期的學子不是沒有,但也只有兩個,天剛學院與靈犀學院各有一個,而威虎學院,最低水準都是煉氣中期,至于東道主 方學院,清一色全都是煉氣後期的修為,這樣明顯的修為差距,恐怕勝負從一開始就注定了。
這是包括莘元學院的院長尤百川在內都無法否認的事實。
但是所有人都不曾預料到的是,這一屆宗派內選,有了鐘離晴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變數。
迅速給敖幼璇和自己身上貼了數十道防御性的符 ,鐘離晴在所有人警惕地望著早就結成統一對外的陣列,蓄勢待發的 方學院時,同敖幼璇傳音道︰“那些小子里面,哪幾個是你的人?”
敖幼璇嗔怪地瞥了她一眼,卻也沒心思糾正她的說法,只是輕哼一聲,回音道︰“三個配田黃玉的是听話的,兩個配雞血石的是絕對忠心的,那個戴黑曜玉的是死士。”
詫異地掃了一眼真就據實以告的敖幼璇——最令鐘離晴驚訝的卻不是她竟然有本事安插了這麼多人進來,而是她竟然連死士都告訴了自己,雖然不能確定這就是敖幼璇全部的底牌,但也足夠讓鐘離晴感受到這份信任的重量。
又拍了厚厚一沓符 在她手上,讓她找時機將這些符 交給她的手下們,同時與她傳音了自己的計劃,說起來也不過是八個字︰合縱連橫,遠交近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