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他挑眉, 站在夕陽里, 被染了色，像一張發黃舊照片。
“嗯, 就是說你人品好, 正直, 善良，溫暖。”南州歪著腦袋，像看透什麼似的彎起了眼楮。
“什麼亂七八糟的……”李蕭白嗓子忽然泛癢, 下意識扭過頭避開這道狡黠的目光。一側臉頰被夕陽映得發燙, 嘴巴也有點干。一陣風吹進來，他阿嚏！南州這時才笑出聲︰“謝謝啊, 知道大班長最心疼群眾，好意我領了趕緊把衣服穿上小心感冒。我這褲子沒事, 回教室一會兒就干了。”
李蕭白噢, 乖乖穿回外衣︰“春捂秋凍，冷一點沒關系。只是打了個噴嚏，離感冒還遠。”
“那可不一定。初中時學的《扁鵲見蔡桓公》忘了？什麼病都要防患于未然。”南州頭頭是道地說, “馬上數學競賽開始，萬一病了影響你狀態怎麼辦。”
李蕭白拉鎖系上, 整理領子時不甚在意地撇撇嘴︰“不是我自夸，就是發燒到四十度，也能在半小時內做完十道函數計算大題。想讓我出丑，沒那麼容易。”
嗯，嗯, 您最牛。南州哭笑不得。
“怎麼樣，領子整理好了嗎？”他背過身，讓她幫忙看後面。
領子邊緣稍微窩進一點，她伸手幫他整理好，“嗯，好了。”
“多謝。”他轉回來，手摸著剛才被她踫過的地方。這時，從樓下上來幾位競賽班的同學，招呼李蕭白一起上樓，“那我先走了。”他說，“你和左敏慢慢畫，如果我下課早，就過來幫你們。爭取一次過關。不然返工太麻煩。”
“知道——哎等等！”
“what？”
“軍訓時拍得相片洗出來了嗎？”
“今天晚上去取。”李蕭白說，然後又一笑︰“怎麼，迫不及待想看到自己的英姿？”
“是迫不及待想看到大家的。”南州笑道，“我和左敏決定在板報加一個關于軍訓版塊，明天你把相片拿來，咱們一起挑幾張有意思的貼上去，一定能給板報加分。”
這個主意good！不過……
板報全部書寫完已經過了晚上七點半，南州頭上臉上一身粉筆末，左敏也是，發上星星點點的白。
“左敏，你還等李蕭白嗎？”南州收拾著書包。明天第一節課是數學，不知道有沒有突然襲擊。
左敏想等李蕭白，可礙于南州在這兒又不好意思說，“不，不等了。”
兩人一起出了教室，快走出校門時，左敏忍不住回頭朝教學樓四樓望過去，南州停住腳步也望過去。
四樓燈火通明，競賽班還沒下課，透過敞開的窗戶，依稀可听到于老師鏗鏘有力講解例題的聲音︰“對稱軸x等于二分之a，當二分之a小于零，即a小于零時……耿旭！來來來，告訴我這題接下來該怎麼做。”
起哄叫好聲中，教室里響起耿旭清亮沉穩的嗓音。
“南州，你和耿旭是一個小學的？”一起往車站走時，左敏忽然問。
“對，我們都是草廠三小的。”
“一個班？”
“不是，我和蔡夢莎一個班，耿旭在二班。”
左敏點點頭，似乎勾起了回憶。平日里話不多的她，此刻顯得格外健談︰“我記得小學時總在《少先隊隊報》上看到耿旭的名字，什麼小發明家，養花小能手，還有他寫的作文。那年全國評選十佳，北京市推薦三位，一共十位候選人，他也是其中之一，當時我覺得他勝算挺大的，鋼琴彈得那麼好，但沒想到最後勝出的是李蕭白，挺可惜的。”
並非可惜，是不公平。也許李蕭白自己都沒察覺到，但耿旭一定明白。
“南州，如果是你，你覺得他們倆誰更優秀？”
這麼八卦的問題南州一般選擇直接扔回去︰“你覺得呢？”
“都很優秀。”左敏說，臉上沒有半點虛情假意。
南州點頭︰“我也這麼認為。”頓一頓，也忍不住八卦︰“左敏，你和李蕭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嗯，幼兒園的時候了。”
那算是真正的青梅竹馬了，南州默默想著。可平日里真看不出李蕭白和左敏很熟。哪像她和洛雨，隨便挑個話題就能嗨聊一小時。大概李蕭白和左敏都屬于內斂矜持的人吧。只是南州實在想象不出時光往回倒退十年，五六歲的李蕭白會是一副什麼樣子。玩玩具車嗎？不……他那麼愛顯擺自己聰明智商超群，一定玩積木和拼圖的可能性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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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蕭白把相片帶來了，大家圍過來一起挑。趙鑫舉起一張砸麼兩下嘴︰“這個好。”
“哪里好？”武咚咚歪過腦袋。
趙鑫︰“因為有我，而且還是正面。沈南洲，記得一會兒把這張貼上去。”
“神經。”南州拗不過趙鑫，勉為其難接過相片，主要是武咚咚在耳邊吹風，說這張相片照的確實好，人顯得朝氣蓬勃充滿活力。南州舉相片混著陽光仔細看了看，切！是潮，氣，蓬勃吧！趙鑫那張臉都笑花了。
“咦，相片怎麼這麼少？”另一邊，蔡夢莎忽然說，越想越覺不對，就問李蕭白︰“是全部的嗎？”
“是全部的。”李蕭白拿起一張相片，瞅著里面某位認真踢正步的姑娘漫不經心地說。
蔡夢莎困惑了，她自詡記憶力不差，怎麼感覺軍訓時李蕭白得拍了幾百張呢……
相片很快挑選完畢，杜老師也對新板報滿意，當著全班同學表揚了左敏和南州的敬業認真。下課後，他又把李蕭白叫過來吩咐把那張集體合影洗成30寸然後發給每位同學，費用他出。李蕭白得令後中午吃完飯就跑去校外照相館了，回來的時候正看見趙鑫和洛雨米斯達在操場打球，“來來來，給我。”他興奮跑過去。
幾人打了會兒球，休息時，趙鑫小聲問他︰“你到底藏起多少張相片？”
“沒多少。”
“一百張有嗎？”
李蕭白喝口水，故意默了會兒才點頭。那些照片真不能見光，否則某些事也該見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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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物理測試成績出來了。接到卷子的一剎那全班陷入恐怖的沉默。我靠，這是我考出的分數？搞錯了吧？一看字體，沒錯，就是俺的……分數太傷自尊，眾人已無力氣提筆記板書，教室里安靜極了，以至于杜雅文吸氣呼氣的聲音听起來都格外響亮。嘶嘶的，老性/感 ！
熬到下課，南州剛攤開卷子鼓足勇氣看了第一道錯題，趙鑫長腿伸過來踢踢她凳子，“沈南洲，你錯了幾道題。”
“童鞋，你應該問我對了幾道。”
“不能吧，那天看你奮筆疾書還以為愛因斯坦上身了。”趙鑫屁顛顛走過來，扯過南州緊緊抱在懷里的試卷，一看，噗嗤了！“我靠，居然比我錯得還多！嘖嘖，看來不是愛因斯坦而是沒頭腦和不高興。”
“就是愛因斯坦，不過是六歲以前的。”南州扯回卷子，這麼差的成績就別讓全班知曉了。
趙鑫嗤笑，一屁股坐到武咚咚座位上，“那你是道听途說了，愛因斯坦打小兒就聰明，十幾歲開始自學微積分。別忘了，他可是猶太人。”
“可不都說他小時候很傻嗎？”南州把物理卷子悄悄塞回課桌。決定回家再好好看自己錯哪兒了。
“別逗了，愛因斯坦才不傻。告訴你，天才的基因都是打娘胎里帶來的，不存在忽然開竅一說。他小時候只是沉默寡言不愛說話而已。在中國不也這樣嘛，伶牙俐齒的孩子更容易討大人歡心。那不是聰明，是抖機靈。蕭白小時候也不愛說話，對了，你猜猜他智商多少？”
南州撇撇嘴︰“肯定不低于110吧？”
趙鑫瞪眼楮，仿佛南州辱罵了李蕭白︰“是138！”
啊！！南州咋舌，天才呀！記得原先看過一篇報道，說中國男子圍棋隊中有一名隊員智商超過160。南州也測過智商，網上那種熱帖，做了好多題，也不知準不準，最後數值是115。鐘馨比她高，117。
差兩分沒什麼，但差出二十分就是人與神的差別了。
武咚咚上廁所回來見趙鑫正坐在自己位子上與南州款款而談，腳步停了一瞬，大腦里撞出許多火花但最終還是選擇走過去從後面一把將趙鑫推出去。“誰讓你坐這兒的！經過我允許了嗎？”
“我靠，你謀殺啊！”趙鑫剛才沒準備，差點一跟頭跪地上，回頭怒視洋洋得意的武咚咚，咬牙說道︰“你個死胖子。”
對于一位花季少女來說，再沒比“胖”和“丑”更刺激靈魂的了。
“你說誰胖！”武咚咚氣得又站起來。二十八中校服是紅白相間，于是趙鑫覺得眼前陡然豎起一面紅白相間的肉牆，他嚇得後退兩步，生怕一不小心被牆壓死。話說他把能壓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名單這輩子只留給兩個人︰鐘馨，還有他和鐘馨的閨女。
“告訴你，我只是看著胖，其實體重才120斤，沒有你沉。”武咚咚說。
趙鑫冷笑，是120公斤吧。那腿，跟大象似的！
這時門口有人喊“沈南洲有人找。”南州哎一聲，真舍不得錯過如此精彩的對決。走到門口，見洛雨站在門外，左臂抱著一只籃球。頭上出了許多汗，臉色紅撲撲的像一個大隻果。“怎麼這麼多汗？”
“我班剛上完體育課，爽死了！打了半小時籃球。”他抬手用衣袖胡亂擦了把額頭，眉毛被蹭得有點亂。
南州想了想，“今天是周五？”
“是啊。”
“咦，你們班周五體育課不是在上午第四節麼？”南州回憶的口吻。
洛雨一愣，也不知怎地心里忽然暖呼起來，仿佛有一只小暖水袋貼在胸口，身體本來就熱得慌，如今是更熱。嘴上卻還是不饒人，陰陽怪氣地︰“我班上什麼課你怎麼記那麼清楚，閑的呀。”
南州翻個白眼兒︰“是我記憶力好，開學那天你給我看過課程表，總共那幾門課，我就記下來了。”其實，也不是她記憶力多超群，主要周四上午第四節課是一班的體育課，而二班是周五，挺自然地就下來了。
“你周末有事麼？”還有幾分鐘上課，洛雨長話短說。心里還有許多話呢，但現在只能先藏起來。
“周六上美術課，周日沒事。”
“那上我家吃炸醬面吧，姥姥想你了。”
自從上了高中，南州已經不常往洛雨家去了，倒不是怕人說閑話，而是她把更多的時候留給了美術。那天去報名時才知道，許多準備考美院或設計專業的學生，基本從學齡前就開始有針對性地學習了，而她從十五歲才開始，說實話，相比其他人已經輸在了起跑線。所以只有更加努力的練習。
其實南州也想姥姥了，正好媽媽給洛雨姥姥做了一身新衣裳，本來說十一拿過去，擇日不如撞日，提前幾星期給吧。“行，周日我過去。不過事先說好，光吃炸醬面不行，你還要準備薯片和鍋巴，飲料我要喝醒目！”
“ok，豬！”
南州走進教室往里走時，身後一個人問︰“剛才你和洛雨聊什麼呢？”
回頭，李蕭白正垂眸看她，目光淡淡的。
“沒什麼。”她對他笑一笑，坐回位子拿出圓珠筆開始做英語習題。
她真沒別的意思，只是下意識地一句回答。但在李蕭白看來，“沒什麼”相當于“跟你沒關系”。被排除在外，他心里當然不爽，所以當趙鑫非常不開眼地管他要物理卷子參考參考時，李蕭白直接甩了個白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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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周日，南州和洛雨定的早上十點見面，他騎車去汽車站接她。
正刷牙，電話忽然響了。媽媽走過去接起來，“嗯嗯”兩聲，轉頭喊她︰“南南，電話！”
“誰呀？”
“李蕭白。”
他啊……南州還以為是洛雨，“喂。”
“沈南洲你起床了麼？”對面，他語氣蠻焦急。當听到南州說剛起時，他一字一句說︰“那就好，你趕緊洗漱，記得穿校服去學校。九點操場集合！”
“啊——什麼事？”南州腦袋蒙蒙的。
“緊急任務！來了就知道了！不聊了，我還得通知其他人！”嘟嘟嘟，李蕭白掛了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小白智商138高麼？會不會有點杰克甦？但中國圍棋隊那個是真事，我忘了是誰了，十六歲測智商，168.但好像圍棋成績一般。
感覺柯潔智商也不會低。我挺粉他，哈哈~
感覺大家都很喜歡耿旭呀，別著急，別著急，雨露均沾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