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趙鑫沒駁過面子李蕭白一次面子, 但今兒“叛變”了︰“沈南洲啊……不管！”
“為什麼？”
趙鑫嚼著脆生生的小白菜說︰“我要幫鐘馨呀, 她今天也帶了個箱子, 比沈南洲那個大多了。”
如果不是顧忌人多，李蕭白會直接一腳飛過去。“你丫瘋了嗎，鐘馨是外班的！再說你和他也不在一棟樓, 一會兒班級集合走, 你怎麼幫？”
趙鑫嘻嘻笑︰“那有什麼，混進他們班不就得了，反正兩棟樓挨得近, 咱們又都穿迷彩服。”
這種胳膊肘往外拐加不給面子的做法，讓李蕭白略怒︰“趙鑫，想死嗎。”
往常這般凶趙鑫絕壁怕了，但今兒個真不怕。
“蕭白啊, 我要是你，現在絕對裝成小綿羊。把我弄死對你有什麼好處？求求我呢, 興許我一高興幫沈南洲把箱子搬上去了。”
此話也有理。李蕭白說︰“行, 那我求你，好嗎。”
趙鑫︰“……”
這麼多年啊，從來都是他求李蕭白，十次還得有八次被回絕。今兒個, 今兒個,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不，是翻身農奴把歌唱︰[是~誰~幫咱們的解放 ——嘿，巴扎黑！]
趙鑫美呀, 屁顛屁顛地吃著白菜。但心里又有點不忿，沈南洲到底哪兒好？撇一眼姑娘背影，嘴角抽抽，已經吃第三個饅頭了，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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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刷完碗，學生們排隊走出食堂然後在門口列隊站好，然後跟隨各自教官走向營房。還沒開始訓練，又剛吃過午飯，被八月驕陽烘烤著讓大家的腳步格外拖沓。忽然，二班方陣的教官忽然扯開嗓子唱了一句︰“學習雷鋒好榜樣——”
然後二班集體開始唱︰“學習雷鋒好榜樣，忠于革/命忠于黨——”
參加過軍訓的人都知道，一個班開始唱歌，對其他班而言是一種挑釁。就你班會唱歌，就你班忠于革/命忠于黨？緊接著，三班，四班，五班也扯開嗓子開始唱，什麼《團結就是力量》，《打靶歸來》，《我是一個兵》……偌大的操場儼然成了拼歌台。你方唱罷我登場。
競爭如此激烈，但一班始終沒動靜。
趙鑫求勝心切，回頭去看鄧教官︰“報告——”
“說。”震耳欲聾歌聲里，鄧教官步履穩健極了。
“咱們怎麼不唱歌啊。”趙鑫急地抓耳撓腮，一顆火熱的紅心無處安放。還有幾個男生也著急了，扯嗓子喊誰不會，一班大嗓門有的是！
可鄧教官卻是一副心如止水。很俏皮又很輕蔑地“唉”一聲，“不急不急，咱們保持自己的節奏，不讓跟著別人走。想唱歌啊，告訴你們有的是機會，軍訓十二天，讓你們唱個夠。現在呢，剛吃完飯，最重要的是休息，積攢能量，保存體力，晚上再和其他班好好比！”
大家紛紛點頭，誓要干死別人的樣子。
“咱班文藝委員是誰？”鄧教官隨口問。
“蔡夢莎！”幾個男生迫不及待地只給他看。然後所有人視線就像聚光燈，一起集中在走在第二排的蔡夢莎那里。
多少有點意外，但蔡夢莎見慣大場面了，挺直腰桿微微側頭，對鄧教官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
鄧教官倒沒咋地，但其余一圈男生被這微笑晃得心中小鹿亂撞。一時間方陣里粉紅泡泡亂飛。
不過……女生們反應則復雜許多。
武咚咚歪過頭，跟南州嘀咕︰“她就是三十五中那個會跳舞的校花？”
“嗯。”
“長得就那麼回事，你比她好看多了。”
“算你有眼光。”南州歪脖子樹一樣給了武咚咚一個微笑，武咚咚扭過頭去開始干嘔。真是美不過三秒，一笑毀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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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好行李大家開始往樓上搬運。軍訓十二天，大家帶的東西都不少。趙鑫已經答應李蕭白幫南州搬箱子，好處是李蕭白把自己私藏的一套英文原版《莎士比亞戲劇精選》借他看。要知道那可是李蕭白的寶貝命根子，平日里誰摸一下封皮都不行。
“沈南洲你別動啊，一會兒我幫你抬箱子。”趙鑫後面背著自己的書包，前面挎著李蕭白的。本來他想一個人把三個人的一起背上去，不想李蕭白書包巨沉，三十來斤的樣子。他嚴重懷疑他把《大英百科全書》裝里面了。
南州不好意思麻煩趙鑫，忙擺擺手︰“沒事，我自己能搬上去，不沉的。”
“我也能幫她。”說話的是武咚咚。
趙鑫瞥了武咚咚一眼，心想這姑娘夠胖的啊，得有一百五十斤吧？這麼沉的身子骨，能自己順利爬到二樓就不錯了，哪兒還有力氣幫別人搬箱子？這時三人已走到營房門口，趙鑫急性子，大大咧咧對南州說︰“你就別客氣了，在門口這兒等我一會兒，一分鐘我就回來。乖乖等著啊！”說完，背著兩個大書包奔向樓上。
“他是誰啊？”武咚咚一直看著趙鑫背影消失在樓梯，才轉頭問南州。
“他叫趙鑫。”南州笑咪咪地做介紹。“我們倆一個初中的。”
“同班？”
“不是，他和李蕭白——就是咱們一班班長，他倆是同班。”
武咚咚點點頭，還想問點什麼，但又不知從何問起。身邊同學開始陸陸續續往樓上走，“你是等他，還是自己上去？”
“自己上去。”南州拉著箱子往里走。
武咚咚熱情地伸過手︰“上樓梯時，咱倆一起抬吧。”
“謝謝啦真不用，這箱子看著大其實里面沒裝什麼，我自己一個人可以。”
“你這人……嫌棄我啊！還是看不起？”武咚咚有點不高興。
南州當然不是故意駁武咚咚面子，只是單純的不想麻煩別人，也不想給新同學留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感。好在武咚咚也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姑娘，抱怨完，事兒就過去了。箱子提上樓確實有點費勁，南州走一步挪一步。武咚咚的背包也挺大，她對南州說︰“你干脆在這兒等我，我先把書包放宿舍，一會兒過來接你。”
“不用了。”
“哎呀你別客氣了！在兵營做蝸牛可是要挨罵。”武咚咚抱著書包跑了，南州繼續在樓梯艱難挪步。期間也有男生過來問需不需要幫忙，南州都說不，然後男生們也就沒堅持自顧自走了。
直到走到樓梯拐角，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按在了箱子提手上。
“唉？”看見來人，南州微微一愣。
耿旭把迷彩帽檐輕輕往上一抬，露出那張與南州記憶中一樣美好的白皙臉盤，“怎麼，不認識了？”
“認識……”南州努力尋找自己的舌頭。剛才吃了小白菜，現在大門牙上沒貼著菜葉子吧？
“認識就好。”他特別爽朗地笑著，小學畢業時，他還是清脆的童音，而今已是帶了些許成熟與閱歷的明朗，仿佛一陣偶爾從竹林間吹來的清風，讓人清醒吧，但又讓人醉。個子也長高了許多，和李蕭白洛雨他們差不多。南州看他，需微微仰頭。
“女生住二樓，我幫你搬上去。”耿旭痛快地說道。
“不，不用……”
此時耿旭已經提起了箱子，“客氣什麼，又不是外人，走吧。”上到二樓，耿旭把箱子輕放地上，指著左面說︰“我看過分房表，一班女生住這邊。這個營房挺大的，而且特有名，剛才來時听老師們說，十一國慶閱兵某方陣從這里選拔了三十個人。身高都超過一米八五呢！”
“真厲害……”南州想此處是不是應該配有掌聲。記憶中，這似乎是耿旭第一次主動和自己說話。做夢一樣。
“對了，蔡夢莎和你一個班吧？”
“嗯……是。”南州忽然警覺起來，某人和某人舊情復燃可大事不妙。又怕誰吃虧，趕忙對耿旭說︰“鐘馨也考上二十八中了，在三班，你知道嗎？”
“報道那天就知道了。”耿旭笑得很溫柔，似乎與記憶中帶著些冷意的少年已大不同。他仰頭伸了個懶腰，隔壁宿舍明亮的陽光正好落在他微微揚起的下巴和脖頸上，白釉一樣細膩。收回來，他的笑容又擴大一點︰“真好，咱們幾個小學同學又在一起了。”
也不是，還有陸婷婷。但南州沒有問。
女生宿舍按班級學號來分床，一間宿舍十個人。南州在205室，而武咚咚分到了隔壁207。門板上貼著軍訓住宿須知，臉盆怎麼擺，牙缸怎麼放，豆腐塊被子擺哪頭，一件件規定事無巨細。
南州進房間時，屋子里只有一個人。
說巧不巧正是蔡夢莎。大概是中午吃多了，她正低頭整理腰帶。見有人進門，她回過頭來看，神色倒如常。南州壓根沒想搭理蔡夢莎，徑直走到自己床鋪旁整理物品。她是九號，佔了一個下鋪。蔡夢莎視線在南州縴瘦的背影上定格一瞬，轉回頭去，然後又轉回來，配了一張帶著點明媚的笑臉，說︰“沈南洲，你還認識我嗎？”
南州倒是真沒想到蔡夢莎會主動和自己打招呼。
“認識。”她轉頭去看她，也配上笑臉。
“那你為什麼不和我打招呼啊？”蔡夢莎似是責怪。
不理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嗎？小學最後一天還把我新買的白球鞋踩髒了。什麼人！
“真沒想到在這兒踫到你。”蔡夢莎說。
咋的，看不起人？“是啊，我也沒想到能在這兒看見你。”寒磣人誰不會。南州笑顏如花。在蔡夢莎愣神時，她又飛快地說︰“對了，鐘馨也考上二十八中了，在三班。”——所以你最好老實點，別妄想耍什麼手段，我們可是組團來的！在這所學霸雲集的重點高中里，可再沒有一群二傻子任你指揮了。中，隊，長。
“沈南洲，我的意思是，我很高興與你重逢。”蔡夢莎一字一句，看著南州的眼楮，笑得特別甜。
噢，這樣啊。“我也很高興呀。”南州心想，這三年可有的忙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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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住二樓，男生住三樓。且是二十個人擠一屋，農家養小豬仔似的。李蕭白急匆匆趕回來時，屋子里已然一片腳臭汗臭，窗戶全部敞開也無法讓味道散去。
“我去……”接下來的十二天他要怎麼熬？
“你回來了？”趙鑫無精打采從對面晃悠過來，“書包放你床上了，快點收拾吧，剛才教官來，說一會兒檢查房間。不合格的要抱著被子跑圈兒。”
李蕭白住下鋪。他這人心細，只要去陌生地方住，先觀察房間布置——即使這屋子里就二十張床和兩張用來放水杯的方形木桌。
他的床緊鄰窗戶，空氣稍微好些，趙鑫趴住窗台邊兒半截身子掛在外面使勁往北面那棟宿舍瞧——不過，很快又頹廢了。大家都穿一樣的衣服，距離又有點遠，根本分不清誰是誰。哎哎哎——
這時，只听李蕭白問他︰“南南的箱子你幫忙搬上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會不會覺得南州有點小心眼兒啊？
寫這章的時候我自己也糾結了好久，到底是讓南州成熟一點，還是繼續小心眼孩子氣下去，最後選擇了後者，因為覺得挺有意思的。哈哈，希望大家也別糾結這個問題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