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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花宴名為顏家顏夫人辦宴, 實為顏家大小姐顏明錦私下操持著。
這世家大族的小姐到了年紀, 便會嘗試學著操持查賬管賬, 好為將來能夠在婆家接手掌家,打點家業做準備。
更何況, 這顏明錦乃屬高嫁,嫁到了京城高官兵部侍郎家里,因是舅家,他日進了門定是要著手打點中饋的, 而京城乃是天子腳下, 無一不是高門顯貴, 他日處處得行事妥帖周全,不比元陵這地方上來的清閑。
是以,此番這顏明錦親自操持著,算是為往後嫁做他人婦提前練手罷。
其實說到這操持宴會, 說起來容易,這做起來可是不易。
操辦宴會歷來繁瑣, 事事得打點周全,萬不得出了什麼岔子,便是人多口雜的,當真出了什麼意外, 也得有臨危不亂的底氣, 方算作是成功周全。
說來, 這秦府自秦玉樓十三歲開始, 便已是由著她在全權料理了,操持過的宴會舉不勝數,不過外人倒並不知情罷了。
因著此番怕是這顏明錦成親前最後一次露面了吧,而秦玉樓自小又算是與顏家兄妹二人一塊長大的,盡管隨著年紀漸長,各自脾性喜好日漸不同,後又因著兩家因親事似有些嫌隙,漸漸地疏遠些了,到底曾親厚過,秦玉樓此番是不好不去。
約莫有大半年未曾出過門了,她怕才算做是這元陵城中最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罷,偏生她這個輕易不出門的,反倒是個名聲在外的。
說起來,倒是有些諷刺。
因著她往日鮮少出門,這一遭,可算是忙壞了這玉樓東里的一眾丫鬟們,從衣裳、頭飾,甚至小到手中的帕子,都將要一一斟酌商榷,宛若天大的事兒似的。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最後還是在顧媽媽的拍板下,這才有了定論。
顧媽媽是秦玉樓的奶娘,與秦玉樓極為親厚,當初手把手的將她奶大,自秦玉樓得了院子後,便一直隨著過來替她料理這玉樓東。
這玉樓東除了顧媽媽,另有守院的錢婆子及王二家的二人,大丫鬟芳苓芳菲二人,二等丫鬟湘菱、歸昕二人,並三等丫鬟彩筏、撫袖、蕊兒、佟兒四人,及跑腿的兩個七八歲的小丫頭和後頭一些粗鄙打雜的婆子丫鬟。
另院子里還設有一個小廚房,由薛婆子掌勺,並幾個粗使婆子丫鬟打雜。
不過侍奉秦玉樓這麼一位主子,便有滿滿當當的二十余人伺候著。
旁的幾個院里的小姐配置除了私下未曾設立小廚,其余大抵如此,不過因著大小姐及四小姐有兩位太太料理著,便是如此,至于另外兩位,明面如此,私下如何倒是不好說了。
卻說在這參宴的前一日,太太袁氏院里的丫鬟茗兒忽然來到玉樓東,說是太太有事請大小姐前往一遭。
秦玉樓琢磨著怕是還是因著明日出府一事罷。
其實早起去給太太請安便幾經囑咐過了,不過是出一趟府,看來,母親到還蠻緊張的。
這般想來,秦玉樓重新梳洗一番,便領著芳菲、湘菱二人前往太太院里。
繞過了一座園子,走在抄手游廊上,便可瞧見正房大院,太太住在北院,大房正房大院乃是秦家最大的院子,只見有三四間威嚴軒麗的正房,後頭還有大大小小的廂房若干,院外有小丫頭 正在灑掃,里頭丫鬟婆子穿行,好不熱鬧。
秦玉樓進了院子,丫鬟婆子紛紛恭敬行禮,秦玉樓笑著擺擺手,抬眼便瞧見母親跟前得力的大丫鬟知椿早已候在了屋子外的台階上,正等著秦玉樓了。
見她來了,忙迎了上前,直笑吟吟的道著︰“大小姐,您可算來了,太太都打發奴婢瞧了好幾遭了•••”
秦玉樓朝知椿客氣的喚了聲“知椿姐姐”。
知椿忙朝著秦玉樓福禮,一臉惶恐道著︰“大小姐切莫如此稱呼,真是折煞奴婢了•••”
二人寒暄一陣,隨著知椿只壓低了聲音朝著秦玉樓道著︰“大小姐快些進去罷,太太可是給大小姐備了不少好東西呢•••”
秦玉樓聞言只有些詫異。
正在這時,只听到一道故作威嚴的聲音從屋子里傳來︰“人都已經來了,還在外頭磨磨蹭蹭的作甚,還不趕緊的進來•••”
是一道婦人的聲音,盡管故意壓著聲,顯得有幾分嚴厲,但依然改變不了那聲線的溫柔細膩,絲毫不令人害怕。
知椿故意縮了縮脖子。
秦玉樓則勾了勾唇,笑著推門往里走了進去。
待進了正廳,一眼便瞧見了對面的椅子上正坐著個年輕溫婉的貴太太,那人頭戴赤金如意金釵,手上套著一對滴翠墨綠色的通透玉鐲子,身上穿著一身金色孔雀紋理軟綢褙子,上頭綴著羊脂玉,身形略微豐盈,但豐滿而不肥碩,縴細又不骨干,實乃絕佳貴婦風範。
此人便知是這秦家大房的正房太太袁氏,秦玉樓的母親是也。
袁氏年紀約莫三十二三左右,然而生的貌美溫婉,一雙如水杏眼宛若少女般,又隱隱藏匿了一絲婦人的嫵媚,只襯托的整張臉光澤通透,艷若桃李,瞧著不過二十七八。
只此刻刻意板著一張臉,秦玉樓進來時,還睜眼瞪了她一眼,似有些不快,只那雙目似含秋波,並不唬人,反倒是有股子嗔意。
秦玉樓見狀忙幾步走了過去,挽著袁氏的手臂似撒嬌的道著︰“母親,女兒來晚了,害得母親久等,母親可隨意責罰,只母親可千萬別惱,若是動了氣臉上長了褶子可不好了•••”
秦玉樓的聲音酥酥軟軟的,又加上刻意撒著嬌,听在耳朵里只覺得酥酥麻麻的,心中一片柔軟。
袁氏向來是個溫婉柔和之人,只被他們父女二人哄慣了,稍有不滿,便愛故做姿態,此刻見心肝女兒如此伏低做小,心早就軟了。
然而听到從女兒小嘴里所道的那些個字語,只著實令人又氣又樂。
袁氏又一連著瞪了秦玉樓兩眼,不由伸著手指頭往秦玉樓額頭上戳了又戳,嘴上只嬌嗔著︰“你個小沒良心的,就這麼不樂意過來瞧我這個老婆子麼?竟然還有閑情與外頭的丫鬟閑話家常,不曉得有人正等著麼,瞧瞧,磨蹭了多久,都小半個時辰過去了,你娘的頭發差點都要等白了•••”
袁氏不滿的控訴著。
這頭干巴巴的在等著,那頭竟然在外頭與丫鬟聊上了,袁氏想想就氣人,她雖相貌生得溫柔,可實則是個急性子。
而秦玉樓听到這麼嬌滴滴的貴太太自稱老婆子,一時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直樂得雙肩發顫,面色的笑意如何都收不回,一連著道著︰“外喲喂,我的好太太,您可別逗女兒發笑,要不然女兒臉上可該長滿褶子了•••”
袁氏見女兒窩在自個身上,笑意如何都受不住,想到近來過去給老夫人問安時,那人一口一個“老婆子”,許是听多了,方才自個一時嘴快,便忍不住脫口而出了。
這會子被女兒嘲笑,老臉不由微紅,然而見女兒難得如此歡樂,便也忍不住笑出了聲兒來。
知椿候在一側見狀,亦是忍不住隨著輕笑著。
二人好不容易平靜了下來,秦玉樓只又是親自替袁氏倒茶,又是要替她揉肩,直一臉真誠的道著︰“好太太,可別惱了,女兒知錯了,往後只要太太一聲令下,女兒定會馬不停蹄的趕來,片刻不敢在耽誤了•••”
如此,這才將袁氏哄好了。
伺候袁氏吃了茶,秦玉樓這才問著︰“母親這會兒喚女兒過來可是有甚要緊的事兒不成?”
袁氏聞言,不由哼了一聲,道著︰“見自個女兒還非得有要緊的事不成?”
話雖這般說著,卻是側眼對一旁的知椿使了個眼色。
知椿忙點了點頭,進了里頭臥房,出來時,只見托盤上多了一個木雕嵌白玉雙層首飾盒子,知椿沖秦玉樓眨了眨眼,端著來到了袁氏跟前。
袁氏卻是對著秦玉樓道著︰“樓兒,你來打開罷•••”
秦玉樓將首飾盒子打開,面上不由驚詫。
只見里頭是一整套赤金瓖嵌紅緋滴珠首飾,四支金釵,四支簪子,並一套一套紅緋滴珠的耳飾,每一支首飾上瓖嵌了拇指蓋大小的紅寶石翡翠,名貴的耀眼,饒是見慣了好物的秦玉樓見了都忍不住一陣驚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