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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章王何許人?
當今皇上最寵愛的第五皇子是也,出生時同泰寺的九級浮圖塔佛光繚繞, 普賢菩薩金身燦燦發光。
有高僧跪拜,對彼時還是諸侯王的皇帝道︰“普賢菩薩具足無量行願, 小公子恐是菩薩濟世之使者, 濟民于水火, 于國祚大幸也!”
皇帝大喜,並為此子取名“陳叔應”, 小字“子烈”,只盼此子仁德智勇, 守住大陳國天下。
豫章王也不辱期盼, 越長大越發氣宇軒昂,風度冠絕皇室諸嗣, 文韜武略, 讀書打仗都是一把好手!才十六七歲就建了軍功, 此外, 又有門閥王、謝兩族名士擁戴, 諸皇子望之莫能及。
若說有缺點, 只豫章王性格自信孤高,尋常女子並不能入眼, 讓無數懷春少女望綠了眼兒也不能得, 婚事頗讓人頭疼!
幸而大門閥蘭陵蕭氏進獻其嫡長女——蕭林韻之畫像, 帝後看了大為滿意, 婚事自此定下。
蕭林韻蘭心蕙質,不可多得的佳人也!多少貴族子弟、皇室貴冑輾轉反側,想求娶也不能得。
蘭陵蕭氏是百年大族,前朝皇帝蕭衍也出自蘭陵蕭氏,這次大婚可謂是郎才女貌,百姓也稱道常言道的“天賜良緣”,也不過如此了!
京師閨秀扼腕揮淚,皇族子弟羨慕嫉妒也無可奈何。
豫章王大婚當日,帝後盛裝,百官同慶,滿城盡披紅妝,更有百姓夾道,禮樂聲、喝彩聲隔著數里也震耳欲聾。婚禮盛況空前盛大,直逼太子娶妃。
若說只是一場盛大的婚禮,也不至于生出後面的血雨腥風。
拜了堂、洞了房,就在成婚後的第二日——
宮娥、嬤嬤前去伺候王爺王妃晨起,哪知進門便見豫章王怒發沖冠,榻上滾下來個穿著新娘服、胡子拉碴的男人!那男子干癟瘦黑、滿面油光,張口就是北方鮮卑口音——竟是個鮮卑奴隸!
永安宮立時騷動大亂——
“王爺跟男人洞了房!”
“那新娘子撇下王爺,跟野漢子跑了!”
朝夕之間,整個京師人盡皆知︰
豫章王與個鮮卑男奴一夜春宵、顛鸞-倒鳳!
更勁爆的是,有在蕭家伺候的老嬤嬤說︰她家大小姐早心有所屬,四年前就和羯賊男人暗度陳倉、生了女兒,今歲又珠胎暗結了,婚前那夜羯賊漢子領著女兒找上門來,蕭家小姐心一狠棄了豫章王,和羯賊私了奔!(注︰羯jie,二聲,音同“節”。羯族,五胡亂華時侵入中原的五個少數民族之一)
舉國嘩然,荒唐笑談。
從生出來就光華榮耀的豫章王,蒙上了此生最大的污點——一頂亮閃閃的大綠帽。
蕭家長輩蕭參自知罪無可恕,至皇宮太極殿負荊請罪,卻也難消皇帝心頭之怒,當日下令,將蘭陵蕭氏的蕭參一支,滿門抄斬于朱雀門外。
說起羯族,那可是漢人不共戴天的血仇之敵!
兩百年前那還是晉朝的時候,羯族北入中原,他們一袋干糧也不帶,便以漢人為食物,尤其是漢人少女,更被羯族殘忍戲稱為“雙腳羊”,晚上奸-淫,白日宰殺為食。那會子羯族便食殺了上百萬漢人,導致北方漢人十室九空,險些滅族。幸而漢人奮起反抗,終于將羯族剿滅大半,得以保全血脈。
然而胡羯就是胡羯,他們的凶殘刻在骨子里、滲在血液中,哪怕族人不多,一樣毀天滅地!
那是三十年前,羯族余黨侯景被北方鮮卑朝廷追殺,無奈只得南下投靠彼時的梁國皇帝。
梁皇畢生信佛,曾四次舍身同泰當和尚,宅心仁厚,便好心接納了羯人侯景。哪知道,數年後侯景叛變,帶著軍隊大殺江南,軍隊缺糧,他們便燒殺搶掠,殺人如麻,無論平民還是門閥大族,具殺之!下至呱呱墜地的嬰兒,上至八十老嫗,遍野死尸不見青草,尸積阻塞河道不能流水!
江南的漢人,死了一半有余。
幸而侯景被殺,陳國亂世而立,江南百姓才得以安寧延續。
是以,蕭家小姐竟跟個羯賊男人珠胎暗結,簡直人神共憤、罪無可恕!
抄斬了蕭家之後,皇帝又準許豫章王領禁軍統領率五千鐵騎,親自追殺羯漢與蕭家小姐母女!
禁軍一路追到三橋籬門外斗場村的市集,這處是建康四大集市之一的南市,人員極為復雜。
那羯漢已被禁軍捅刺成血尸,現在只剩蕭家小姐母女還躲藏在市集中沒有找見。
“有沒有看到個一對漂亮母女,小姑娘皮膚奇白、滿頭深棕色頭發?!”
禁軍首領抓了個賣茶葉的販子喝問。
茶販見羯人血淋淋的死尸,登時嚇得癱軟,惹來禁軍首領一陣唾棄——
“沒用的蠢東西,一個羯人就將你嚇丟了魂兒!”
他又喝︰“陛下有令,今天若提不到那蕭林韻母女的人頭,就要咱們提頭去見豫章王殿下。給我挨地兒搜!”
差兵們一迭聲應“諾”,操著長刀挨街搜查,沿途的攤位、茶櫃、茶桌凡能避人的挨個捅刺,若人躲在其中,立時就能捅出個血窟窿來!
三丈外,一摞泔水桶搭成了一座陰暗小山,陰暗惡臭中的蕭家小姐母女,如躲在陰溝瑟瑟發抖的一雙老鼠,瀕臨死亡的恐懼將她們緊緊纏住。
小姑娘很標致,一頭深棕色長發,皮膚白皙如嫩蒜,她怕極了,頭上小紅繩隨著身子不斷戰栗。“娘,娘……”
“噓……”蕭家小姐食指壓唇。
差兵的尖刀和腳步聲已近在耳畔,眼看就要搜到她們這兒,再躲藏此處就是找死了。美貌的蕭家小姐素手抹去了女兒的眼淚︰“我的櫻落,娘只望你永遠藏在這般陰暗里,萬全了這一生!”
她檢查了小姑娘脖子上掛的玉佩,又仔細放好,鄭重道︰“別讓人知道你的姓氏,千萬記住……凡哥和玉姐姐若能泉下有知,會保佑你的,娘往後不能照顧你了。”她哽咽,又稍顯安慰,“不怕,娘已經為你找了個菩薩哥哥保護你,別怕,啊?”
小女孩兒怎能不怕,她的爹爹就躺在不遠處的血泊里,她拼命搖著小腦袋抓住蕭家小姐的手,蕭家小姐安慰她︰“听話,那個哥哥很好,他會照顧你的。”
小姑娘精致的臉兒淚流滿面,抽抽搭搭︰“……菩薩哥哥是誰?”
“去那邊搜!”差兵靠近,蕭家小姐無瑕多說,趕忙將孩子往盛滿黑黃物的泔水桶里一塞,朝反方向跑去引開差兵。
“在那兒、蕭氏逆女在那兒——”
“陛下有令︰就地處死,取下首級!”
“娘!”小姑娘驚瞪琥珀色瞳眸,有小小的世界在這一刻坍塌!她死死咬住小手,不讓自己喊出聲。銀紅地閃電映在她瞳孔中,還有那被數柄長刀刺穿胸腹的母親。
百姓高喊著“該死”,過去的仇恨蒙住了他們的眼楮,也有幾個喬裝混雜其中的羯人,駭得肝膽俱裂,悄悄溜走。
差兵高喊︰“羯人屠我大漢江山、血仇深重,凡與羯賊苟合者皆不得好死!爾等若有人發現與此男子酷似的羯族女童,報太府,賞金一萬錢!”
鮮血與著傾盆雨水匯成河流,朝小姑娘淌過來。她不敢哭出聲,只在漫天暴雨里盯著那殺戮,瑟瑟發抖。
天漸晚,雨水如注,寒夜涂抹著世間的良心。
雨,大的可怕。
永安宮廊檐下成排的燈籠,在狂亂風雨里搖得令人心慌,殿上青瓦為大雨啪啪沖刷著,暗里如魚鱗般幽幽發亮。
水窪里倒影燈火與廊檐,一隊黑靴子急急行來,踩破濺起水花。靴子在殿門處稍停,與太監低聲交涉了幾句,旋即推開殿門。
冷風乍入,吹起絳綾帳滿殿翻飛——有一王侯背對而立,玉冠之下、華服雍容,只那高而修長的背影,已是器宇不凡。
“啟稟殿下,那羯漢與蕭林韻的首級已被取來。只那小女娃娃還不知所蹤,正在追查,若追到再取其首級。”
“……首級?”
他聲穩而沉,冷冽而含幾分溫潤。他似有疑惑,隨後想到了什麼,聲線愈發森冷︰“速取來!”
侍從答諾,出門如風,再入殿時捧著兩只裝首級的盒子。
打開來,具是一片鮮血淋淋,侍立的內監被嚇得腿軟癱地。
王袍下伸出一只潔淨的男子的手,從蕭家小姐血染紅唇中輕輕一探——那唇齒中竟暗藏一錦囊,裝著遺信……
信展開後,殿中靜寂蔓延。
唯听近隨焦心勸阻︰“殿下千萬不可!若您撫養那小女娃娃,天下人指不定怎麼嘲笑您啊,況且,若陛下和皇後娘娘知道……”
近從的勸慰一聲聲都是掏心挖肺,卻也是枉費唇舌。
高貴潔淨地手將信送上燭焰,一點點,化作灰燼。血腥氣自片片青瓦逸出,為大雨沖刷,彌散在無盡的黑夜中……
——四年後——
夏蟬嘶鳴,綠荷生香。
一到六月,同泰寺又繁忙起來。每年六月十七,皇帝都要陪同豫章王下降寺中上香祈福。豫章王半月前已至京師,皇帝昨日便派了皇宮內監來寺中,指導僧人們布置接待。
今日巳時滾了一場驚雷,落了一陣山雨,這會子寺廟的九級浮圖塔邊兒正掛著道山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