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望和現實, 總是有差距的。
比如說, 夜叉所說的犬神的蹤跡, 只是偶爾在人們的議論中听來的,而那些人最後一次見到犬神,已經是三年前了。
“還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活著。”
紫發的鬼坐了下來,一條腿屈起,另一條肆意地伸展著, 拉開了衣襟, 看起來很有些落拓不羈的味道。可惜少年對此無感, 只是追問著, “你听到了什麼消息,跟我說, 我要听!”
“好。”
埃蘭期待地看著夜叉, 撐著下巴擺好了姿勢。
他對听故事一向是很有熱情的, 比如說在原來的世界里,黑暗神最喜歡的就是吟游詩人——有人講故事的時候, 他安靜乖巧得簡直不像是司掌黑暗與毀滅的神 。而本性這種東西,是不會因為失憶而改變的。
夜叉有些受寵若驚。
安靜下來的少年,那雙黑眸猶如靜止不動的海面, 柔和深邃, 這樣全心全意的凝視, 予人珍視的錯覺。
是的,錯覺。
明明知道這點,還是不由自主地感受到溫暖。
周身的暴虐仿佛被撫平, 紫發的鬼嗓音更加低沉磁性,講述起他听來的故事。
遭遇過犬神的村民,和大多數平民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幾乎一成不變。
有一日,來往的貨郎在村外撿到個昏迷的美貌少年,醒來後自稱般若。少年漂亮可愛、身世淒苦,親人都過世了,眾人都很同情他,般若就在村子里住了下來,不多時便融入村民之中。
自那時起過了半月,鄰村有少女走失,遍尋不到,都說是被妖怪吃了。
時間慢慢過去,鄰村又丟了人,這次是個少年,木訥淳樸,有小童說看見他進了這兒,鄰村人想要進來尋找,但村里人不願意,只告訴他們沒有陌生人,兩個村子的關系就冷淡下來。
人還在丟,但既然不是自己村里的,也就沒人管那麼多了。
鄰村荒蕪了。
听常去山上采藥的男人說,人心惶惶,剩下的人都搬走了。
“那惡鬼沒準就是他們自己招來的!”
睿智的老人這麼說著,大伙紛紛點頭。
然而,噩夢開始了。
村里的兩個年輕人消失了。他們呼喊著親人和朋友的名字,翻山越嶺地尋找,焦急而擔憂,恍然間明白了鄰村人當時的心情。村民們在小廟里祭祀,用珍貴的糯米和面粉制成年糕供神,祈求庇護。
沒有用。
鄰村的人,想必也這樣做過吧?
人還在消失。
也不知是被妖怪吃掉了,還是跑掉了,不願待在這個恐怖的地方。
“啊——是你!”
終于有人發現了妖怪的真面目,便是般若。其實,作為初來者的他本來就是最可疑的,但對著那張可愛的臉,誰又能懷疑得起來?認出他的男人面色驚惶,兩股戰戰,嘶啞地說少年原本是村里人,還說出了他作為人類時的名字。
“不可能!”
“怎麼會是他?他那麼丑……”
“你回來干什麼?!滾啊!滾出這里!”
……
“呵呵……哈哈哈哈!”
“真是諷刺啊,以前我無論多麼努力,因為丑陋,就被所有人討厭,連最好的、唯一的朋友,告訴我‘最重要的不是外貌,而是心’的朋友也在背後說我是惡心的丑八怪……只是換了一張臉而已……還是換了一張臉而已啊!”
狂笑聲中,般若現出了真正的模樣。
姜黃短發,眼下紅紋,蟒蛇纏身,容貌在為人時的清秀上添加了屬于妖怪的媚,少年斜斜戴上紅色的面具,張開雙手肆意地笑著。人們咬著牙一擁而上,有個少女本有打到他的機會,卻被他那半張露在外面的漂亮臉蛋迷住,手里的棍子遍打不下去了。
只是換了一張臉。
犬神便是這時候來的。
若說般若人們還不熟悉,犬神則是在民間頗為多見的了,何況他的狗頭實在顯眼。
兩個妖怪的交戰完全不是人類能插上手的,而看起來像是正義一方的犬神,卻放火燒毀了村莊。有幸逃出的村人翻山越嶺,來到新的地方安頓下來,也把這個故事流傳了下來——人們認為他們的村子,是被兩個邪惡的妖怪毀掉的。
故事講完了。
意識到這點,埃蘭意猶未盡地嘆了口氣,神態饜足,就像是吃飽睡好剛剛在晨光里醒來,不,比那還要……夜叉也不知道怎麼形容。總之,他的視線就定在少年的臉上,暫時移不開了。
“真的沒有任何犬神的消息了嗎?”
“沒有了。”
“啊,只能看‘緣分’嗎,這個說法真討厭。”
“除非是天照大神或者月讀神,才能保證找到一個人吧,在他沒有去往黃泉的情況下。”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氣氛平和,彌漫著淡淡的溫馨,晴明進來的時候,還為這驚訝了一瞬。
陰陽師揚起了笑容。
這便是“家”和“家人”的感覺吧。
察覺到少年的神色變化,晴明親昵地調侃︰“不生氣了?”
“夜叉講故事很厲害呢!”
埃蘭眼珠轉了轉,“晴明,我想出去玩!”
“去哪?”
“上街買點東西,還有打獵。”少年一副考慮周到的樣子,“我想吃野獸的肉……放心,我會吃完再回來的!”埃蘭加重了語氣,“我還會帶魚回來……對了,晴明也一起去嗎?”
“先不去了,我得招呼客人。”
夜叉詢問道︰“那條魚?”
“那可是位了不得的客人啊。”
晴明為兩人介紹了其真實身份——荒川之主。
在陰陽寮里,被劃分為ssr級別的頂級大妖怪,度過了漫長的歲月,為荒川流域的主宰。即使最近的經歷實在有損形象,大妖怪的語氣仍然是傲慢的,被識破後也不屑隱藏身份。
盡管還是魚的形態。
晴明心情復雜。
倒不是因為荒川之主,而是因為埃蘭,準確地說,是因為召喚。
昨晚消耗掉九張珍貴的藍符,他用了六張,召喚出五個r和一個sr;八神用了三張,召喚出一個r、一個sr和一個ssr。
……沒法再用時辰和方位來安慰自己了呢。
酋長歡迎你.jpg
埃蘭舉手,“那麼大魚還是我的式神嗎?”
對,還有這個問題。
契約是成立了的,因為妖怪通過“門”,便視作訂立契約,而當時的荒川之主顯然是沒法反抗這一規則的。不過,契約並不嚴密。畢竟,召喚咒術靠的多半是雙方的自願,妖怪不願意成為式神,可以不進入“門”,陰陽師如果實在不滿意式神,可以解除契約。
但正因為此,荒川之主已經“選擇”過了,如果反悔,對自身也會造成一定的損傷。
晴明轉達了ssr的意願,“他希望你能解除式神契約。”
“好啊,”埃蘭輕而易舉答應了,“怎麼弄?”
召喚的咒術,還是他昨晚臨時學的呢。
少年學得很快。
只是過了一小會兒,在木盆里的荒川•魚便感受到了契約的消散,猝不及防地吐出了一串震驚的泡泡。
難道那個人類不知道,有個如它這般的大妖怪做靠山,是多麼幸運的事情嗎?
不可思議。
即使它不可能真正為誰效力,但用解除契約這個條件來交換一些其他東西,也是合情合理的。
魚苗游了一圈,還是無法接受。
這是被小瞧了嗎?
或者那個人類少年並不知道他放棄了什麼?
荒川之主並不知道黑色火焰的事情。
彼時它在瓦罐里,看不到外間的情形,只是感覺到猛然逼近的力量,那是種陰冷而邪惡的力量,深邃如同深淵的凝視,一不小心就會陷進去……而它也觀察了這所宅子,依照眾人的表現來看,銀發的陰陽師是家長。
那麼,他也應該是最強的。
在知曉陰陽師的名字叫做“安倍晴明”後,荒川之主更確信了這點,把“逼得自己不得不妥協”這個稱號給了他。
晴明︰怒而背鍋.jpg
不得不說,晴明的確如傳聞那般清雅,溫柔而沉靜,在他的笑容和話語下,很少有人能不對其產生好感——那種發自內心的尊重和看待事物獨有的角度,再配上他的容色和舉止,比起某些以優雅聞名的大妖怪,也不差什麼了。
而且,他還很細心、很體貼。
在山兔等式神回來之前,晴明就將木盆轉移到了自己房中,阻隔了視線,否則,如果被一群小妖怪圍觀,以荒川之主的驕傲,肯定是無法接受的。
格子門被打開了。
埃蘭走了進來,蹲在木盆前,“荒川之主對吧?晴明說我直接解除契約可能會傷你的心,得向你提點要求,好奇怪啊,為什麼要這麼做?對了,這句話晴明叮囑過我不要講的!”
荒川•魚︰……槽多無口。
少年露出苦惱的神色,很快,他揚起唇角,伸出了手,“所以,就麻煩你忘掉吧。”
一朵黑色的火焰,在白皙的掌心浮現。
明晃晃的威脅。
某魚苗︰?!!
那種力量……它不可能認錯。
良久。
格子門又被推開,少年踏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
他朝著書房而去,歡欣道︰“不愧是古老的大妖怪呢!脾氣好好,一下子就答應了我所有的要求!”
夜叉嗤笑。
晴明︰“……”
總覺得發生了什麼怪事。
我們說的是同一個荒川之主嗎?
不怎麼放心的晴明踏入自己的臥房時,心安了。魚苗還好端端地在那里,房內整潔,沒有戰斗的痕跡。銀發的陰陽師語聲溫雅,“八神那孩子沒有提什麼讓人為難的要求吧?”他帶著笑意道,“感謝閣下的慷慨。”
荒川•魚雙目無神,木著臉吐出一個泡泡。
我差不多是條咸魚了.jpg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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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川生無可戀臉,但它這時候的臉太小,晴明發現不了,sad.
今天的埃蘭還是沒有犬神呢【嘆氣
沒關系,有緣千里來相會w
下一步放妖狐姑姑出來ˇ
去微博看葉神的生賀了,揮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