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 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葉太傅是其中之一,卻不知江湖之中又有個誰會成為另外一個。
君然這日得閑, 和幾個叫的出名字的狐朋狗友約著出門去逛逛。
幾個人都是風流貴冑,皆是家里嬌養著的金貴主兒,哪怕身後沒跟著往常貼身的小廝,出門的時候倒也拉風得很。
幾個人並排走在一起,腰板不直, 搖頭晃腦, 要是手里再一人拿一副折扇的樣子, 活脫脫就是唐伯虎點秋香里頭的江南四大才子嘛。
君然腦子閃過這樣一個引人發笑的想法,難得的把自己逗笑了。
不過他幾個風流還能掛的上鉤,若是說“才子”這回事嘛, 還是暫且不提了。
“君然, 要不咱們去綠竹坊轉轉?”李青倒也不是想觸君然眉頭, 實在是外頭將那位清漪姑娘傳的神乎其神, 讓人不心生好奇都不行。
去就去唄,反正也冷了那姑娘好幾天, 去見見說不定也正是一個好時候呢?
李青偷偷瞄了一眼君然的臉色, 見他面色如常,甚至頭都沒抬,眼神都沒拋給他一個,他就知道這事兒必定是成了的。
于是哥幾個勾肩搭背,一路往綠竹坊趕過去。
周遭一些良家婦女見這幾個大少爺又出街尋遛,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惹得這幾人不快, 都是混不吝的主兒,惹不起還是躲得遠些,紛紛遮著臉躲得可快。
“切,就這幾個小娘皮,這般姿色還當爺幾個稀罕呢?”幾個人嘻嘻哈哈的走了過去,也不免于對幾個女子的容貌品頭論足的。
君然走在一旁,偶爾也和他們笑罵兩句,最多的也就是笑著听著,也就過去了。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
這綠竹坊的名字取得甚是文雅,不知情者大都以為這是個風雅場所,幾乎不會以為是個煙花之地。
卻偏偏就是個煙花之地。
他們幾個甫一進門,便是幾個龜公相迎,張羅著哥幾個做到廳里頭去。
也問了要什麼茶什麼酒菜,配什麼點心,最後才問了怎樣的姑娘作陪。
若是來一夜春風的,那麼就隨著上樓,找個稱心意的姑娘,開個廂房,過個精彩瀟灑的一夜。
若是只來听曲兒解個悶的,那就在這正廳也好廂房也罷,找兩個清倌的姑娘,撫撫琴跳跳舞也不是不可以。
總之花頭精也多的很,總有一款適合你。
他們這會來了五個人,兩個急色的,只搓了搓手,撓撓頭,笑的不好意思極了。
不過來了這場合,還裝相就顯得太假了。他兩個這般直來直往,但是真將他們當作兄弟一般,什麼都不掩飾。
李青和君然笑罵了兩句就放人去樓上了,底下剩了他倆並一個從四品武職宣撫使成家的小兒子成玉,雖說幾人都是紈褲,但家里長輩于孩子房里的事倒也管的很緊,後遠里就算有人,也都是家生子或者外頭正經進來的。從不讓人和這地方的姑娘有所牽扯。
只這回,听了外界傳言那麼多,君然都一擲千金買下了人家清漪姑娘的一夜,總該也讓他們倆見識見識吧?
“叫上你們這兒的清漪姑娘,來給爺仨彈一曲。”李青笑了兩聲,給他們三個酒杯里都斟滿了酒。
就等著這招呼他們的龜公回答,卻這半晌時候了,還是沒等到他回答,李青皺著眉抬頭。
卻見這龜公面色為難的看著他。
“不是咱不給爺幾個面子,實在是、實在是……”這龜公吞吞吐吐的,似乎是難以啟齒,“實在是清漪姑娘今夜被人包了啊。”
聞言,君然正欲飲酒的手一頓,不知想了什麼,又放下了酒杯。
李青卻正是不爽,“不是說這清漪姑娘不會輕易被人包上一整夜的麼?”怎麼偏偏他們這會特意來見見,還正巧趕上她被人包了呢?
這包一夜,于大月朝的青樓酒肆有兩種意思,就算是清倌兒也逃不開的死規矩。
一種是包的人清風霽月,真是正兒八經來風花雪月瞎幾把聊天听曲兒的。
另一種就是見仁見智,霸王硬上弓了。
見著龜公面色的為難,想也知道這名滿京城呢清漪姑娘今夜恐怕是遇到了第二種人。
君然默默想了想,拿起了桌上李青給他倒上的酒水,一飲而盡。
“是誰包了她一夜?”他隨即起身,看向龜公的眼神還是如水平靜。
恐怕遇到的還是他們這一掛的熟人,不然這龜公也不會臉色這麼難看,更遑論是難以啟齒了。
被問了個正著的龜公一臉尷尬,卻迫于這三位爺在京城的“威名”,只得說了,“正是您幾位都相熟的張家公子。”
李青聞言,也猛的站了起來,中秋那日這狗崽子還假模假式的問了君然,現在竟然還把君然的人給截了,還當真是臭不要臉。
李青向來護短,這張家公子雖說平日也玩在一起,可那人著實猥瑣,不如君然對胃口,更不如君然光明磊落。
既然這位清漪姑娘在外頭都沾上了君然的名頭了,那可不就是自家兄弟的女人嘛?
朋友妻不可欺,這個道理李青一向奉行。
“君然,要不去上頭看看?”
李青義憤填膺,卻沒越過了君然,只端看這位清漪姑娘在君然心里頭佔了幾分重要性,若是真要沖上去,看來君然是真栽在清漪的手里了。
君然輕笑出聲,看著李青的眼里倒是有著不少的贊賞,誰說紈褲沒腦子?
“行吧,既然咱們的老朋友在上頭,那就一道拼個桌,也沾點他的光來听听清漪姑娘的曲子吧。”
龜公聞言,連連點頭,心里卻苦不堪言。只得帶著三位上了樓,直到那位張姓公子所在的廂房門口站定。
“爺幾個請。”
君然沒敲門,只一腳將門踹開,里頭已然沒了杉木琴余音綿綿的聲音,只是帶著濃重的一股子香料味道,還有一個女子不甘的哭泣喊叫聲。
李青和那位宣撫使家的小公子對視一眼,便知事情不好,只讓龜公離開,兩人進門一把將門閂插上,堵住了房門。
君然走過了遮擋住視線的琉璃屏風。
只見那位張公子趴伏在清漪身上,一張嘴不停的想要親吻著清漪的身子,清漪衣衫不整,發髻散亂,臉上泛著點點暈紅,顯然是被這香氣燻得不大好了。
君然快步走上前,拉過張公子就是一拳,見他原本理直氣壯的表情在見到他後,瞬間萎靡,臉色都白了幾分,身子更是抖如篩糠。
君然嗤笑了一聲,看著這位張公子的眼神可謂是十分輕蔑,壓根不將他放在眼中。
上前幾步,用棉被將衣衫凌亂的清漪一卷,遮蓋住她泄露的所有風光。
清漪羞恥的閉上了眼,咬著唇默默流淚。
君然看了兩眼,又沒受什麼傷,哭個啥。
果然直男的想法不能推敲……
明面上卻不顯,只朝著外頭朗聲道︰“李青,成玉,今日給老子端了這個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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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太傅腆著一張老臉來成宣撫使這里領人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幾個經常玩在一起的小子鼻青臉腫、衣衫不整的樣子。見血的地方倒是沒有多少,看來也沒受什麼傷。
不過那位張家的小子已經被打的趴在了地上,成了一只徹頭徹尾的軟腳蝦。
甚至連下半身的褻褲都被人脫了。
葉太傅嘴角抽了抽,是哪個小屁孩做的這般齷齪事情,連底褲都不給人家留一條。
“老成啊,多虧了你,不然這幾個小兔崽子肯定得吃虧不可。”葉太傅握著宣撫使的手,感激的話不停的從嘴里冒出來。
事情已經發生,這幾個小崽子竟然連青樓都敢去砸了,那麼還不允許人家青樓的報官嗎?
于是幾個人就被逮到官府里了。可官老爺一看,這幾個娃不正是幾位大人家的崽子麼?
這事可不好辦吶,于是師爺給他出了一招,讓其中一位大人來領了走不就好了,青樓被砸了賠點錢一樣就揭過了,可要是官老爺無法晉升官職,這才叫大事不好。
所以他們幾個被逮進官府沒多久,就被宣撫使家的人帶走了。
也就是在這時,葉太傅正巧過來領兒子。
成宣撫使笑了兩聲,要比慘,還真是他太傅府比較慘,他兒子這個只要賠點錢也就算了,這葉家孩子犯得事,可是不小啊。
“老葉啊,你還是好生看顧著君然吧,這一回要是過不去,你家可得多一個名滿京城嗯名妓兒媳啊……”
葉太傅長嘆一聲,好不容易最近小皇帝不出事了,兒子又來這檔子事,還能不能讓他好好當官了?
這綠竹坊都被砸了,里頭的清漪姑娘又是名譽盡毀,看來這事真是怎麼做都不能保全顏面了。
只盼著那位清漪姑娘是個識趣的,最多便是進府,其他的還是不要痴心妄想。
可是這叫什麼事兒啊!
葉太傅為官了幾十年,還沒遇到這麼糟心的事。
他心里來火,看著自家兒子這張精彩的臉無名火燒的就更旺盛,只幾個健步沖過去,拎了君然耳朵便出了他成府的門。
一路走到門口,那僕人和外頭的百姓都目瞪口呆的看了一出好戲。
直到上了他葉家的馬車,葉太傅才放開了自己的手。
“你說說你這做的是什麼事兒啊?要是綠竹坊的那位賴上了你,看你怎麼處理!”葉太傅已是氣急,卻還是得壓低了聲音。
君然揉了揉被擰了許久、有些發熱發漲的耳朵,漫不經心的開口︰“咱們要當紈褲就當個透,這樣上頭那位才會放松,不至于多忌憚你。”
“怎麼說?”葉太傅被這說法提起了興趣。
“父親這些日子不怎麼反對皇上,可他心中必定隱隱不安,甚至是怕您還留有後招,必定是不肯放松的。”君然頓了頓,“若是您家中出了事情,還是事關子孫後裔之事,壓根就沒空理會了他,那麼才叫他真正放心了下來。”
他話鋒一轉,輕易將此事揭過,反正葉太傅肯定听得懂,“您不會真覺得這位清漪姑娘來路單純吧?”
君然湊近了這位便宜爹,帶著一臉神秘的微笑,竟朝著葉太傅挑了挑眉。
居然還敢挑釁他了!
“啪”的一掌打在他泛紅的額頭上。
“臭小子,淨給老子惹事!”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清漪進府,正式撩妹洗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