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方升,一縷縷陽光滲入了寢宮內。
溫寧安睜開眼後只見封騏還未睡醒,正安靜地躺在自己身邊。上挑的鳳眼此刻緊緊闔著,嘴邊不再像平日那般蟄伏著陰毒的笑容,囂張跋扈的神態也蕩然無存。此刻的封騏與一般人也並無什麼不同。
溫寧安笑了笑,忍不住伸手撫上了封騏稜角分明的輪廓,卻見封騏的唇緩緩上挑。
“早啊,懌心。”
溫寧安有些窘迫,驀地縮回了手望向別處。
封騏笑著握住了溫寧安的手重新放到自己腿上道︰“今日我們說好的,要去京城吃好吃的。”
“也不全是吃的。”
溫寧安有些別扭地撇過了頭,自己也沒那麼貪吃啊,還得特意去京城吃,吃遍大街小巷。
封騏輕笑,拉著溫寧安起身更衣了。
“瞧,這是我讓繡房特意給你做的。”封騏招收讓婢女端上一個托盤,托盤上擺放著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色袍服。兩人今天要出宮,因此封騏給溫寧安的這件衣服雖然由最好的布料與蠶絲縫制而成,白色的緞面暗紋織錦,但僅僅是好看,而不是引人注目,畢竟街道上也有不少富家子弟。
“我知道你喜歡白色,就沒看過你穿過其他顏色的,所以特意交代繡房用白絲綢。”封騏取了衣服作勢便要給溫寧安穿上。
溫寧安下意識地閃開。
封騏拉下了臉,沉聲道︰“懌心,你怕我嗎?”
“沒有。”
又是壓抑的沉默,氣氛似乎有些僵硬。
過了好一會兒,封騏才深吸了一口氣笑道︰“懌心,你別怕,我不是登徒子,可不會乘機揩油。”
有些生硬的諢話。
溫寧安愣了愣,看著封騏似乎有些焦慮的樣子低頭緩緩解了自己的腰帶。
“多謝。”
封騏伸手褪下了溫寧安的外衣,身上僅掛著一件淺薄里衣的溫寧安此刻看起來有些窘迫,完全不敢與封騏對視,因此也沒發現封騏轉暗的眼神。
白色的里衣很寬松,封騏比溫寧安高,低頭便能看見溫寧安胸前的一片春光。溫寧安常年征戰,因此皮膚不似女子或書生那般白淨,是健康的淺麥色。再往下看,溫寧安身材高挑精煉,線條完美,尤其是腰,緊致有力……
見封騏站在自己身前沒有動作,溫寧安疑惑地抬頭。
溫寧安眉眼溫雅,睫毛如扇子般修長,眼底下一顆朱紅色的淚痣為這個如湖泊般平和的容貌添了幾分艷色與出彩。
封騏不是一個性.欲強的人,後宮有著風情萬種的嫵媚女人,也有端莊典雅的大家閨秀,但封騏一一提不起興趣,更也許是自從登基那日第一次與溫寧安行了**後,之後無論與哪個女人在一起,還未開始溫寧安的一舉一動與眉眼容貌便如詛咒般一直回蕩在自己腦子,甚至不受抑制地想起了那日模糊的感覺,因此之後干脆不行房事了。
但如今看著溫寧安不明所以地看著自己的樣子,封騏忽然想讓這雙淡漠的雙眼染上□□,想讓溫寧安拋去他的清高與矜雅,在自己身下瘋狂與哭泣,完完全全地獻給自己……
“皇上!”溫寧安猛地拍開了封騏的手。
封騏回神,這才驚覺自己的手方才竟不由自主地撫上了溫寧安的前胸。
“皇上恕罪,我……我自己來吧。”溫寧安取過了衣服便快步離開了寢宮,只余下封騏獨個兒站在了床邊,一語不發地看著自己的手。
也許是時候……
去看看龍陽春宮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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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東面的開羅街早晨時很冷清,但秦招凰給封騏的單子說的便是這里沒錯。
“就是那兒了。”
封騏指了指開羅街旮旯處的一個小攤子道。那是個賣雲吞的,一對老夫婦正忙碌著,男的擺放桌椅,女的則是在燙雲吞。四周冷冷清清的,但老夫婦臉上都是笑容,依舊各忙各的等待客人的光顧。
封騏拉著溫寧安坐到了其中一張木桌旁。
“來兩碗雲吞!”
老爺爺笑著對老婆婆道︰“好咧!老伴啊,這兩位公子是今天第一個來吃咱們雲吞的,你給他們多做些!”
“那是!”
熱騰騰的雲吞很快便端上來了,封騏吃了一口便驚嘆道︰“非常不錯。”
溫寧安見封騏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一般便道︰“皇上這是第一次吃龍抄手嗎?”
四周很簡陋,長椅上有一層薄薄的塵埃,碗筷也不是御用的,這一切與封騏似乎格格不入,但封騏此刻便坐在這里,陪著溫寧安一起吃。溫寧安只覺得心底暖呼呼的。
特意帶自己出宮來到黎民百姓之地吃自己愛吃的東西,他明白封騏的用意。
但他不會去點破。
“皇上?”而另一頭,封騏听著這刺耳的稱呼,忍不住勾唇。
“……”
“懷天。”封騏道︰“叫我這個。”
懷天是封騏的小字,成年之時由先皇所賜。眾臣以為這是取自心懷天下之意,實則上是懷抱天下。先皇從來便不會教封騏體恤百姓,先皇只會教他讓百姓听話,征服百姓,征服這天下。
溫寧安沉默不語。
天子的小名溫寧安可不敢隨便喚。
封騏原想如往常般沉下臉命令溫寧安服從自己的意願,但立馬抑制住自己,轉而掛著輕松的笑容道︰“懌心,相公還是懷天,你選一個叫吧。”
溫寧安瞪大了眼。
“不說話?那我便當你選了相公這個稱呼好了,你既然喚我相公,那我便喚你娘子。你說這樣好不,娘子?”
“懷天,別、別鬧了!”
封騏淺笑。
“不鬧不鬧,雲吞都涼了,快吃吧。”
兩人吃了一碗雲吞暖胃後,封騏便與溫寧安並肩走在愈來愈熱鬧的長街上。封騏照著單子帶溫寧安買了特質冰糖葫蘆、燒烤串子、涼皮卷菜、紅油螺絲,還去吃了燴面。
走走停停再加上逛了一些鋪子,轉眼間便到了正午,太陽開始變得毒辣了。
不遠處傳來銅鑼聲,溫寧安仔細听了一會兒道︰“有人請了戲班子在前頭唱戲。”
兩人循聲而去,就見請了戲班子的是瑞福樓,戲子在瑞福樓前頭臨時搭建的台子上依依呀呀地唱著,看橫幅似乎是在給瑞福樓老板的老母唱大壽。
人群逐漸簇擁在戲台旁,孩子們擠著想要看得真切一些,瑞福樓的生意也前所未有的好。封騏與溫寧安付了銀子後來到瑞福樓二樓的包間,透過窗子湊熱鬧。
大壽唱完後,戲班子便隨著人群的點曲唱了,接下來的是《秦仙子》。
封騏听了不一會兒便“噗嗤”的一聲笑了。
“懌心,這首曲子其實是有原型的。”
“嗯?”
封騏道︰“據說本朝國師秦招凰在南湘雲游之時乘了畫舫游湖,對岸的一才子見了大為驚艷,便寫下了這首曲子。據說那才子還因此害上相思病了,可憐的他不知過了多久才知道心心念念的佳人是個男的。”
溫寧安挑眉。
秦招凰?
“懌心應當見過了,那日你在暗巷救下的便是秦招凰,他還給你算命了,你應當有印象。”
溫寧安蹙眉問道︰“皇……懷天怎麼知道我之前見過秦招凰了。”
封騏一愣,隨即沉默了。
封騏對溫寧安毫無防備之心,也較為隨心所欲,因此說話不過腦子的後果便是……露餡了。
“您派人跟蹤我了?”
……
溫寧安嘆了一口氣。
小二開始上菜了,溫寧安似乎不打算追究封騏為何派人跟著他,只是說起了另一個話題︰“您與秦招凰很熟嗎?關系很不錯?”
秦招凰長得那麼好看,人見人愛,想必封騏也會喜歡吧……
“他那皮囊確實妖孽。”封騏夾了一塊腿肉放到了溫寧安碗中道︰“不過我更喜歡懌心這樣讓人舒服的長相。”
溫寧安低頭淺笑。
看著底下那些戲子,封騏忽發奇想。
“懌心,我有一個點子。”
溫寧安抬頭看著封騏,等待他的下文。
“要不你開梨園吧。京城有很多戲班子,但梨園……我之前看了李大人的視察報告,印象中沒那幾個,即便有也已然沒落。你何不嘗試嘗試?”
梨園?
溫寧安道︰“我手底下都是戰場打滾的糙漢子,對梨園的管理一竅不通。開梨園似乎很多事需要留意與打理,很多規矩需要知曉,我也不太懂……”
“秦招凰啊,國師只是個空職,美其名為皇上與天下祈福,我看他就沒什麼事做。”
溫寧安一愣,道︰“這樣也太麻煩國師了……”
“不麻煩。”封騏絲毫不客氣道︰“讓他過來幫你搭把手好了,左右他很空閑。”
溫寧安思索了一會兒,便笑著頷首了。
另一頭,正在奉天齋制作星盤的秦招凰猝不及防地打了一聲噴嚏。
“秦國師,您怎麼了?”身旁的奉天齋同僚看了看外頭艷陽高照的天色驚道。
“沒事。”秦招凰擺了擺手道︰“大約是有人在我背後碎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