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把他叫過來, 我當面問問他到底是怎麼了!”
杜薇厲聲說道, 她原來就是大家小姐, 雖然是小的時候就淪落到了這里, 但是還帶著一些大家閨秀的氣質, 和常年在挹翠院呆下來的經歷,讓她顯得與眾不同。
她喜歡書生, 對于其他被贖走的姐妹都看在眼中, 只要不是讀書人, 她向來不屑, 就算是被書生贖走了,她見慣了悲歡離合,看人的眼光越發的高,不停的給那些書生挑毛病。
而且她也有自強的意識,知道自己未來愛上的書生可能連贖走自己的錢財都沒有,所以一直在偷偷的積攢錢財, 現在已經有兩百多兩了。
別看好像有些少,其實她明面上的錢財可不止這些,光是價值千金的首飾都不知道有幾套, 但是那些東西全都是過了明路的,媽媽心中都有數。
她到底還是有些自尊的, 知道如果愛人沒有錢過來贖自己,自己墊上了錢,其他人還不知道背地里怎麼說自己呢,就好像自己之前見過的那些例子一樣, 人財兩空。
她想的就是到時候把自己藏起來的錢偷偷的給李公子,然後讓他光明正大的拿過來贖自己。
這些錢誰都不知道,所有人都只會以為就是李公子自己積攢的錢而已。
本來李公子在她眼中樣樣出挑,而且為人溫和,自己就是沖著他發脾氣,他也只是溫和的笑笑,他們兩情相悅,這才半年,他竟然不來了,明明上一次走的時候還好好的。
她比其他的姑娘有一股倔勁,就是要分開也得弄明白到底是什麼事情才行!
“我不知道該怎麼去找李公子啊。”她就是一個小丫鬟而已,去到了外面最多買點零食,還都是常去的地方,根本沒有去過遠處,而且她根本不知道李公子住在什麼地方,她現在想想都不知道李公子的全名是什麼。
“李公子叫李子先,是國子監的太學生,應該是住在國子監里面供學生居住的地方,不,李公子家境很好,也許已經在京城買了院子,總之你去打听一下。”
一直到這個時候杜薇才發現自己對李公子根本不了解,雖然說兩人早已經有了肌膚之親,但是自己知道的只是他的性情,愛好,才華,對于找人竟然沒有一點用處。
“要不,我先去找一下夏至,讓李大夫幫著打听一下,他也是國子監的太學生。”丫鬟小聲提議道。
杜薇愣了一下︰“李大夫也是國子監的太學生?”
“是啊,姑娘,你不知道?”
杜薇仔細的想了一下,發現這事還是真的。
只不過李海洋在她心中就是太監義子,贖走夏至的人,懂得一點醫術而已,連詩都不會做,更不會欣賞琴曲,和自己的李公子一點都沒有辦法比較。
“哼,這國子監的入門檻也太低了一些。好,你就去打听一下,打听的仔細一些,這些銀子也都帶上。”
小丫鬟看事情有了解決的辦法,趕緊出去了。
夏至被找上門的時候還有些吃驚,挹翠院的人找過來不稀罕,但都是看病的,可沒有听誰說要過來找人的。
而且還是那個向來沒有把她放在眼中的杜薇。
看到丫鬟把錢放到桌子上的時候,她也沒有什麼不滿,只是讓她回去等消息,等查清楚了,再讓她過來。
其實這事好辦的很,杜薇只是沒有門路而已。
那個李公子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李海洋找同窗打探了一下馬上就知道了。
李公子叫李甲,字子先,浙江紹興府人氏。父親是個布政使,相當于現代的副省長或者民政廳長,李甲是長子。
父親是個從二品的官,但是一直在外面當官,京城里面只有幾個好友而已,自從朝廷說可以教錢財充當糧餉,這才托關系把兒子送過來。
現在和同鄉一起住在國子監提供的住處,最近都在國子監里面,根本就沒有出來過。
等到那丫鬟過來之後,夏至把這些都說了,最後免不了諷刺了一句︰“他不是你家姑娘相好的嗎?怎麼連這些基本的情況都不知道?”
丫鬟尷尬一笑,急忙去和杜薇匯報了,第二天又過來了,說讓夏至幫忙給李公子帶個信,說杜薇十分想念他,讓他去一趟挹翠樓,而且還帶了不少的錢財過來。
夏至一直看著她,讓丫鬟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李夫人?怎麼了?”
“真是辛苦你了,你也太不容易了。”
“沒……”
“杜薇對你說的時候肯定不是這麼說的,她說的肯定很難听,我比杜薇還早一年去挹翠樓呢,相處的時間可不短,她那個人高傲著呢,就沒有她能看得起的人。這次就算是想讓我幫忙,心中肯定也沒有怎麼瞧得起我。”
“不是。”
“你伺候的倒是好,這可不是諷刺,杜薇雖然挑剔,對你來說是折磨,但也有好處,磨礪過後,你性子會越發的沉穩。放心,她這麼瞧的起我,我怎麼能不幫她呢?我得讓李公子把她娶進門啊。”
夏至確實是不想和旁人計較什麼,這可不代表她是個好欺負的人,一邊有事情求著自己,一邊又瞧不起自己,自身的地位現在還沒有自己高,也不知道本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丫鬟瞪大了眼楮看著她,讓夏至只想發笑︰“你放心,我是實話實說,對于挹翠樓里面的人來說,被贖身進了別人的家門之後可不是結束,而是人生的開始啊。”
這丫鬟雖然看著機靈,到底還是經驗太小,而且一直在挹翠院里面生活,對外面的世界也不了解,一時間根本分不清夏至說的到底是好話還是壞話。
夏至彈了彈她的額頭,“好了,你回去,我和杜薇有過節對你可沒有,我會讓她如願的。”
丫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姑娘的夢想可以實現了,但是她有種不好的預感,也不知道為什麼夢想實現反而不是好事。
她回去之後沒有說這些事,反而說夏至答應幫忙了。
這倒是讓杜薇高興不已,忍不住多說了兩句,“這找意中人還是得找讀書人,讀書讀的多,性子好,未來才有出路,你看看夏至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
“可是這次事情如果順利了,還得感謝她。”
“謝什麼?還不是為了錢財,原來我們的關系可沒有那麼好,這次她幫我肯定是因為自己的日子不好過,她長的不好,手中又沒有錢財,正好我給了她錢,她可不得盡力的幫我嗎。”
丫鬟覺得杜薇說的不對,起碼李大夫來挹翠院看病的時候,沒有再看上哪一個姑娘,只有夏至一個人,而且看著夏至在家里的話語權還挺大的,要不然怎麼會幫夏至。
李甲公子的事情肯定是李大夫幫著打听的,要不然夏至一個女子怎麼可能到國子監打探到那麼多消息。
夏至打探到李甲的事情比杜薇想的輕松很多。
至于他現在為什麼不來挹翠院了,更是簡單,杜薇如果聰明一點,自己都能找到原因。
這段時間國子監的太學生就沒有幾個去挹翠院的,家里在京城的,早就回了自己的家,要麼就在國子監里面趕緊住下,這陣子發病的人可不少,哪兒有人還有尋歡作樂的心思啊。
人天天晚上做噩夢自然不願意一個人呆著了,想去人多的地方,國子監無疑就是最好的去處,畢竟這里不但人多,而且全都是男子,陽氣更重。
李甲沒有做噩夢,他沒有吃李海洋的藥。
不是他多機敏的逃脫了,而是他根本就沒有遇到夏至。
李甲過來的有些晚,根本就沒有趕上桃園的詩會,過來沒多久就在挹翠院認識了杜薇,兩個人馬上兩情相悅了,忙著卿卿我我的,根本就沒有一點心思在學習上面。
一有時間就去挹翠院,後來夏至又隨即喂了一些人藥,都沒有踫上他。
而且他一心在情愛上面,按理說根本不應該這麼害怕。
可是誰讓和他住在一起的柳遇春被夏至給喂了藥,天天的做起噩夢來了。
李甲這人說的好听就是性子溫和,說的難听就是猶豫不決,難成大事,不過書生大多都有這毛病,他在其中也不算突出。
但是柳遇春卻有些俠客的好爽和義氣,人緣可比李甲要好的多。
李甲是首次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遇到了什麼事情都會找柳遇春,兩人是同鄉,之前就認識,關系相當不錯。
柳遇春出了這事情,李甲肯定不能不管,本來是想著幫忙跑腿的,可是兩人住在一起,晚上柳遇春做噩夢驚叫的時候,每每都把李甲給驚醒。
幾天之後,柳遇春雖然有些精神不振,天天備受噩夢的折磨,但是好歹他在噩夢中也不是不能反抗,只不過天天和敵人對打,斗智斗勇的有些疲倦罷了。
倒是李甲開始擔驚受怕起來了,他有什麼事都會找柳遇春幫忙,心中已經承認他比自己強了,現在折磨強悍的人都這樣了,如果自己也天天做噩夢了怎麼辦?
至今也沒有研究出來到底為什麼會做噩夢,沒什麼規律,也不知道這病什麼時候能找上自己,到時候自己該怎麼辦啊。
他連著幾天都沒有睡好,臉色蒼白,如果讓不知情的人過來看,誰都會以為他才是那個得病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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