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娘的性子並不算好, 朋友沒有多少, 只是請了一桌客人而已, 就是這樣也沒有坐滿, 本來應該能坐八個人的, 其實只坐了六個人而已。
那兩個人匆匆的道了歉，馬上就離開了, 挹翠院里面一千多個女人, 差不多每天都有好些人進來, 也差不多每天都有好些人離開。
有的時候一天被恩客贖走好幾個人, 這些人離開的日子都一樣，只不過還得看恩客到底什麼時候會來接自己。
柔娘就和其中一個人踫上了。
那人的人緣顯然要比柔娘好的多，沒看到這些人都來到這邊了，只是道了歉然後就離開了嗎。
柔娘的臉馬上就拉下來了︰“不就是看她被一個書生給贖走了嗎，誰知道以後會過的怎麼樣！”
她一說這話，其他人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這里的所有人都認為，嫁給書生是最好的出路，如果他金榜題名了, 自己也不求正妻的位置，只要她能當一個小妾就心滿意足了。
看著其他人沒有說話, 顯然不贊同自己的意見，柔娘馬上掛不住臉了，站了起來厲聲喝道︰“還吃什麼吃！都趕緊走！”
說著連飯桌都不看一眼，回到內室里面生悶氣去了, 剩下的那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趕緊都離開了。
夏至拿起了一個盤子，里面裝各種肉食，還有一些青菜，又把旁邊一小盆裝的甜湯端了起來，悄悄的去了隔壁小屋子里。
這個小屋子就是雜貨室，放著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一些雜亂的東西，柔娘嫌棄放自己房間里面礙眼，還有要燒水的小爐子什麼，夏至她們平時就在這里呆著，防止柔娘突然叫人。
恩，這魚不錯，排骨也不錯，全部都是帶著一點甜味的，還有雞塊牛肉。
吃膩了正好吃點旁邊的素菜，夏至吃的不亦樂乎的時候，清楚的听到隔壁摔東西的聲音。
夏至听著清脆的瓷器碎裂的聲音，知道柔娘肯定是把剛才買的那一桌子菜給全部推到地上了。
姑娘們在這里是沒有薪水的。
手里有錢全部都是恩客指明要給姑娘的，或者光明正大的給，或者私下里給，反正要見姑娘一面媽媽們已經收過錢了，也不禁止恩客再給姑娘錢。
給的越多，媽媽們就知道對方錢多，下次再過來的時候，門檻費自然會漲上一些。
柔娘手中的錢不多，房間里面的瓷器也少，而且萬一摔碎了，雖然說是可以再擺上，實際上都是花錢自己去買，要不然辦事的人推三推四的，一年了都不可能給你擺上。
柔娘就是再生氣也不會拿這些瓷器來出氣，畢竟等到自己的氣消了之後，又開始心疼自己的錢了。
但是這次顯然就是不一樣了，柔娘馬上就要走了，自然也不在乎這點東西了。
如果單單是柔娘房間里面的花瓶，茶杯茶壺這些東西，就算是摔碎了，聲音也不可能會想這麼長的時間。
柔娘也沒有叫人過去收拾，夏至就裝作不知道，第二天那個幫她贖身的客人一大早就過來了，直接帶著她離開了。
下午的時候，夏至又換了要服侍的人。
她現在手中有絕技，做出來的口脂效果不錯，多少也被人看在眼中了，粗活都不用她干，一心做各種口脂就行了。
這次跟著的姑娘人緣要比柔娘好上不少，夏至做出來的東西，她會經常送給別人，其實那些人都是她比較看好的人而已，也可以算是一種投資。
夏至經常替她跑腿。
竟然還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杜薇。
她雖然沒自己來的早，但是來到這里的時候，年紀比自己大了一歲，但是現在肯定是是花骨朵，別說離綻放的日子還遠著呢，就是花骨朵上面都是滿滿的澀意，只有頂端露出一點紅而已。
“你……”夏至有些驚訝，“你沒有伺候人嗎？”
她們這些同樣是被買下來的人，雖然最終都會去接客，可是很多人都和夏至一樣，先是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計，就好像之前柔娘的貼身丫鬟，柔娘走了之後，夏至因為還小，繼續換了一個主人伺候。
而她直接就開始接客了。
不過她倒是十分的得意，這大小也是個主子了，往常什麼人都能欺負自己，現在倒是自己也有能欺負的人了。
“我怎麼會和你們一樣。”杜薇毫不客氣的說道。
夏至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神，很肯定她並沒有認出來自己，因為她的眼神滿滿的都是陌生的感覺。
但是這人又聰明的很，從夏至的年齡和打扮上，推論出自己和她應該是差不多時間被買過來的，所以說話的時候倒也沒有什麼違和的感覺。
夏至真的想問一句，你身上的葵水來了沒有。
夏至也不在意，總有一些人在這些人的眼中十分重要，在那些人的眼中根本一點都不重要。
她連忙說道︰“我是過來替我們姑娘送口脂的，這些都是我們自己做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東西。”
杜薇看了一眼沒有說話，她慢慢的坐在了凳子上面，端起了茶杯輕輕的抿著茶水，姿態倒是優美的很。很有些大家閨秀的做派，不對，杜薇原來就是官家之女，只不過家里犯事了，她被賣出來了而已。
也不知道她這番動作到底有沒有什麼含義，反正她剛做出來這個動作，一邊的小丫鬟馬上就過來攆人了︰“怎麼什麼東西都往我們家姑娘這邊送啊，誰知道你們家姑娘到底是哪個！沒事獻殷勤總沒什麼好事，趕緊走！”
杜薇馬上說話了︰“好了，別說了，東西就收下，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別人的一番心意。”
丫鬟馬上從夏至手中拿過來東西，一邊往外面推下去︰“去，去，趕緊出去，東西我們就收下了。”
把夏至推到門外面的之後，直接把門給關上了，夏至還能听見里面那個丫鬟的大嗓門︰“小姐，就你心腸好，小心其他人都欺負你！”
夏至搖搖頭離開了，套路很熟悉不是嗎？
每個善良體貼的小姐身邊都有一個急躁性子，甚至會經常辦壞事的丫鬟。
別管這個丫鬟到底有多衷心，也別管到底有多受重用，反正到最後她都不會跟著去享福的。
更何況夏至耳目靈敏，還听到了杜薇低微的聲音︰“收著不用就是了，多大的事。”
“可是，姑娘，你之前不是說……”
“此一時彼一時也。”杜薇被賣到這里的時候已經十歲了，之前在家里的時候早已經開始讀書了，雖然女子不用科舉多少學一點就行，但是平常說個典故總是可以的。
對她來說十分容易的事情，對小丫鬟來說十分難，就好像在听什麼天書一樣，根本不明白，杜薇也沒有解釋的意思。
杜薇雖然來到這里已經三年了，雖然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反正現在之前在家里學到的東西都還記得。
夏至感嘆一下就忘了，之後幾年她一直在做脂粉，臉上用的，嘴上用的，手上用的，效果比外面的好。
不到才到一年的時間，外面已經有夏至的方子了，開始出售和夏至一樣的東西，商家的東西和個人做的東西總是不太一樣。
同樣是雞蛋餅和肉夾饃，家里做的總是感覺沒有外面的好吃，也許是心理作用，也許是氛圍的作用。
外面做出來的形狀，香味都比夏至自己做的好，而且人家賣的多，還有精致的包裝，在一些人的眼中，外面的真的比夏至做的要好。
除了一些經常使用夏至做的東西，才堅定不移的支持夏至。
夏至做氣墊bb霜這類的東西最受歡迎，因為現在外面賣的全都是粉，如果干燥一點，效果就十分不好，用這種膏狀的脂粉就沒這個顧慮了。
夏至的東西先是風靡整個挹翠樓，然後進入到官宦人家，儼然成為美妝界的引領者了，雖然她會的就是點皮毛。
至今已經有人比她做出來更好的東西了，夏至也想不起來原來的東西了，依然做之前的東西。
有才華有本事的人，媽媽們自然願意捧著，夏至的貢獻就是給大家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脂粉的東西竟然還可以這麼做。
後面超趕過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挹翠樓里面也有不少姑娘開始自己做了脂粉了，夏至就變得越來越不重要了。
在夏至十五歲那年，杜媽媽終于開始讓夏至接客了。
她們之前賣過來的那批人，夏至差不多是最後的人了，她個子高挑，都快一米七了，比這里的大部分男人都要高，而且皮膚是小麥色的，顏色比其他白玉似的女人也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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