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在隔間里面發生的事, 歐文琛痛苦地閉上了眼楮, 是安放, 他怎麼也沒想到安放竟然會對他做出這麼骯髒的事!
身後男人似乎對他的身體很迷戀, 沉醉于其中,他便趁男人不注意扯掉了臉上的黑布, 用後背將男人狠狠地撞開, 轉過身瞪向男人,表情尤為憎惡。
然而當他看到男人的容貌時,心里的震驚與不可思議完全超越了他的憤怒,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侵°犯他的人居然是他的發小兼好哥們!
這種“我拿你當兄弟,你卻想上我”的小說情節居然在現實生活中出現了, 而且還活生生地發生在他的身上!
安放面色平靜, 絲毫沒有被撞破了的尷尬或者難堪,面對歐文琛憤恨的目光,他坦蕩得像一個光明磊落的君子。
“安放!”歐文琛大喊了一聲, 他想要質問他,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他們不是好哥們嗎?
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有問出口, 所有的情緒都化成了兩個字, 安放。
安放,這兩個字,已經足夠傷人。
“我知道你會怪我, 我也不怕你知道,我喜歡你,從小到大我只喜歡你一個人,這是我心甘情願的。”安放忽然自嘲似地笑了一聲,繼續說道 : “我以為你只是愛玩,若不是今天在這里偶遇你,我還不知道原來你竟然是老手。”
虧他放在心尖上的人,竟然被那些臭女人給染指了,一想到這里,他就嫉妒得發狂,那是他的寶貝,是他的!
歐文琛被他突然的表白嚇到了,本來該是他惡狠狠地訓斥安放的,這時候腦袋卻有些懵逼,不過還好,他立馬就轉了過來,臭罵道 : “那關你什麼事兒!老手怎麼了?礙著你還是咋了?本大爺的事情還容不到你來管!”
安放勾起唇角妖冶一笑,眼神極其妖魅惑人,他薄唇輕啟 : “我不會管你,但是你身上的味道實在讓我討厭,所以我會一點點將那些臭味抹去,以後,你的身體只有我才能踫。”
“神經病啊你!死變態!”歐文琛惡狠狠地瞪著他,似乎覺得還不解氣,他直接撲了上去,手腳並用地開始揍人。
事後他才想起來,安放可是從小跟著他的跆拳道老爸一起練武,自己這三腳貓功夫怎麼可能抵得過他!
所以理所應當地又被安放吃了一遍,不吐骨頭的那種!
想起那晚的經歷,歐文琛恨得牙癢癢,卻又感覺到無能為力,他的好哥們,怎麼就這麼想不通呢,硬邦邦的男人有什麼好喜歡的!
誒,不對,他的關注點怎麼跑到安放身上去了,現在不是應該關心自己的屁股麼?擔心那個死變態干什麼!果然自己是吃飽了撐著!
迷迷糊糊中,精神和身體都十分疲憊的歐文琛終于睡著了,一夜噩夢。
之後幾天,許晉逸依舊沒有回宿舍,甚至連學校都沒有來,陸西晟覺得他可能發生了什麼事。
這天晚上,他在床上睡得正熟,忽然被人猛烈地搖醒,他驚得立馬坐了起來,一眼就看到了床側的許晉逸。
大半個月不見,他似乎憔悴了許多,陸西晟有些詫異同時又有些疑惑,不過以他的立場,似乎不方便問這些。
“小晟,跟我去個地方。”許晉逸一看他醒了,二話不說拉著他就往外走,看起來似乎很急。
陸西晟穿著睡衣就被他拉了出來,迷迷糊糊地找不著北,被涼颼颼的夜風一吹,他身體陡然打了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他剛想用力甩開許晉逸的手,許晉逸像是忽然感應到了什麼,主動地松開了,陸西晟有些愕然地看向他。
突然,黑雲涌起,狂風呼嘯,陸西晟已經被風沙吹得睜不開眼楮了,他只能用雙手去擋住眼楮。
風沙來得太突然,以至于陸西晟呼吸都很困難,颶風像刀子一般刮在他的臉上,刻得人生疼。
風沙漸漸平靜,眼前忽然出現了一條巨大的黑蛇,它直直地立在陸西晟的面前,深邃深沉的碧眼望著他。
雖然之前就知道許晉逸的原身是蛇,現在親眼看到了,心里不免有些怵,它通體幽黑發光,在這黑夜里實在是恐怖。
“許,許晉逸?”陸西晟的聲音有些顫抖,但還是想確認一下眼前這條巨蛇是不是自己認識的許晉逸。
黑蛇凝望著他,輕輕地吐了一下蛇信子,紅艷細長的舌頭從陸西晟的臉上慢慢滑過,留下一道濕漉漉的水痕。
陸西晟有些惱羞成怒,狠狠地抹了一下臉,氣憤地大喊 : “許晉逸!”
除了喊他的名字,他竟然不知道該做什麼,難道要沖上去跟他打一架嗎?很明顯,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想起之前在食堂听說的謠言,陸西晟心里頓時又有底氣了,質問他 : “劉豪他們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黑蛇扭動著身體,慢悠悠地回答他 : “是。”
“你,你……”听到許晉逸坦言承認,陸西晟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問下去。
黑蛇銅鈴般的眼楮靜靜地看著他,良久之後才開口 : “你放心,再過幾天他們就沒事了。”
這里畢竟是異界,他不會那麼傻,若是手上沾上一條人命,天道定然不會饒過他,所以他只是小小地懲罰他們罷了。
“我今天找你是想帶你去個地方。”許晉逸再次開口,身子慢慢匍匐了下來,趴在陸西晟的面前。
“上來吧。”
陸西晟有些受寵若驚,讓他騎在蛇的身上?啊,不對,是騎在許晉逸的身上,誒,也不對……
黑蛇看陸西晟這麼磨磨蹭蹭的,似乎有些不耐煩了,直接用身體把他頂了起來,讓他趴在自己光滑的脊背上。
陸西晟嚇得有些腿軟,直接抱緊了黑蛇的身軀,雙腿也纏上了它。
黑蛇回頭一看,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利用腰部的力量,沖天際飛去,一下子涌入了烏雲里。
“我們這是要去哪里?”陸西晟在它背上大聲喊道,他怕聲音太小它听不見,然而一張嘴,風直接灌進了陸西晟的嘴里,他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黑蛇听見他的咳嗽,飛行的速度減緩了一些,時不時回頭觀察他的情況,看見他沒什麼事,心里才松了一口氣。
很快,他們就到達了目的地。
在一個金碧輝煌的大殿里,黑蛇將陸西晟慢慢地放了下來,大殿中央有一個八卦圈,還閃著金光,圈外五個老頭在閉著眼施法。
陸西晟嚇了一跳,心里忽然有些不安,這個大殿不像是現代擁有的建築,總有一種怪異感。
他剛想轉頭問問許晉逸,忽然眼前一黑,黑蛇尾巴一掃,瞬間把他推到了八卦圈的中間,然後用蛇身緊緊將他纏繞。
陸西晟大驚失色 : “許晉逸!”他這是干什麼!
八卦圈外的一個老頭似乎看出了他的害怕,不由安慰他 : “小娃娃別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他旁邊的老頭也附和道 : “對對對,我們都是好人。”
話一說完,就被另一個老頭狠狠地用拐杖敲了一下頭,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 “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們不是人,是蛇!”
被打的那個老頭撇著嘴,一副很委屈的樣子,這能怪他嗎?和人類生活了五百年,他已經習慣了啊。
陸西晟整個人都蒙圈了,這,听他們的話,似乎他們都不是人?
“你們要干什麼?”陸西晟警惕地望著他們,身體被許晉逸的蛇身緊緊地纏住,若是他們對自己做出什麼,自己根本無法抵抗。
“法東長老算出今天是你的天譴之日,若是無人幫你渡,以你凡人的身體,恐怕會灰飛煙滅,念在你救了小逸的份上,我們幾個老頭會幫你。”方才一直沉默不言的白胡子老頭忽然開口。
從這些人對他的態度來看,他的身位應該是最高的。
天譴?陸西晟這時候才想起系統說過的話,是的,上一世自己就是受天譴而死,可是系統不是說要取回天蛇魄才能阻止麼?
該死的系統!今天是他的天譴之日,它居然都不告訴他,豈有此理!陸西晟在心里暗罵系統,系統也自知理虧,任他喊罵。
天氣越來越陰暗,狂風開始呼呼地刮了起來,隱隱的雷聲從天際傳來,雨滴瞬間“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
變化來得太快,陸西晟有些害怕,所謂的天譴不會是遭雷劈吧,怎麼辦?要老老實實地坐在這里嗎?
似乎感受到陸西晟的害怕和不安,纏繞在陸西晟身上的黑蛇用信子輕輕舔了舔他的唇,以此安慰他。
陸西晟有些焦躁的心情慢慢平穩下來了,他側過頭滿臉復雜地看著黑蛇,黑蛇同時也注視著他,一人一蛇都沒有說話。
他本該恨許晉逸的,畢竟他曾經對自己做出那麼過分的事,可是細想下來,除了這件事,許晉逸似乎沒有做其他傷天害理的事,而且,一直以來他都在保護自己。
他懲罰劉豪他們,也不過是因為他們欺負了自己,所以替他報仇。
許晉逸沒有錯,來到這個時空也不是他能選擇的,他沒有傷害任何人,但是天道卻不容他,生生封印了他的魄。
此時此刻,明知道自己即將迎來天譴,他卻心甘情願地陪著自己,沒有絲毫退縮,陸西晟心里有些難受,為許晉逸感到不值。
天邊一陣雷鳴,紫色的閃電劃破了天際,照亮了黑夜,直直地朝著大殿的方向襲來,所有人的精神都緊緊地繃著。
五位長老包圍著他們,不停地施展靈力,陸西晟看到他和許晉逸的周圍出現了一個透明的結界,像湖水一樣泛著漣漪。
閃電狠狠地劈在結界上,鍥而不舍地一道道降了下來,陸西晟害怕地往後退去,但卻被許晉逸死死地纏在原地。
許晉逸開口安慰他 : “別怕,撐過這九九八十一道雷,你就會沒事的。”若是半路退出這個八卦圈,一切都會前功盡棄。
雷鳴還在繼續,閃電愈加凶猛,一道道狠狠劈在結界上,五個老頭的靈力似乎有些撐不住了,結界開始晃動。
還剩下十一道雷的時候,五個老頭同時吐出一口鮮血,倒在了地上,結界瞬間消失,然而烏雲再次聚集,下一道雷不久就會降下來。
陸西晟眼睜睜地看著閃電向自己劈來,他害怕地閉上了眼楮,果然該來的還是要來,看來,自己是完成不了任務了。
等了片刻,身體沒有傳來想象中的疼痛,自己的意識也還清晰,陸西晟詫異地睜開眼楮,發現自己的周圍又出現了一道透明的結界。
五個長老依舊昏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這個結界顯然不是他們制造的,陸西晟一偏過頭,就看到了正在向結界運輸靈力的黑蛇。
是許晉逸在保護他。
接下來,十道雷陸陸續續地降了下來,陸西晟敏銳地發現,許晉逸已經顫抖得不像樣了,但是他還是拼命地維持著結界。
終于,天譴過去了,黑蛇緩緩地倒在了地上,化成人形。
陸西晟手足無措地扶起他,想要求救,卻發現周圍冷清得嚇人,他內心充滿了惶恐和不安。
“有人麼?救命!誰來救救他……”他聲音嘶啞得厲害,還有一絲顫抖。
如果許晉逸再也醒不過來了怎麼辦?陸西晟忽然感到害怕,他還沒有好好地跟他說謝謝呢,他就這樣離開他了嗎?
在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許晉逸對自己有多重要,從他把自己從小樹林救回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已經落在他身上了。
淚水從他的臉上一滴滴落了下來,浸濕了許晉逸的臉,他嗚嗚地哭了起來,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許晉逸好起來。
就這樣,陸西晟哭暈在許晉逸的身上。
三天後,陸西晟才醒過來,一睜開眼楮,腦海中就浮現起暈倒前發生的一切,他驚得一下子坐了起來。
他環視了一圈,發現這是一間整潔的房間,從裝潢設計來看,和那天的大殿的設計沒多大差異。
許晉逸呢?他怎麼樣了?陸西晟回想起許晉逸倒在自己懷里一動不動的畫面,頓時有些心急,赤著腳就往外沖了去!
門外,一個小童端著飯菜朝他走來,陸西晟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著急地問 : “許晉逸呢?他在哪里?有沒有事?”
面前突然出現一個人,那小童嚇了一跳,等看清了來人的面貌後,他才想起這是主子吩咐要照顧好的客人。
“公子不用著急,小主人沒事。”小童低下眉回答,片刻後又繼續說道 : “這是主人吩咐下人為你做的食物,還望公子……”
陸西晟沒心思關心他那文縐縐的說話方式,心里有些著急,不由得催促他 : “這些飯菜先放在這里,你先帶我去找他。”
那小童一臉為難,又想到主人的吩咐,只好把飯菜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引領著他往一個方向走去。
陸西晟走進大殿,一眼就看到了大殿中央的那張冰床,許晉逸閉著眼安靜地躺在上面,周圍泛著寒氣,冰床邊站著一個冷峻的中年男人。
陸西晟加快了腳步上前,幾步就走到了冰床旁邊,有些擔心地望著冰床上的人,他抬頭看向一旁的中年男人。
“他什麼時候能醒?”他面色中帶有幾分焦急,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許晉逸的情況,畢竟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中年男人將目光緩緩從冰床上移開,轉到他的身上,神色略顯平淡,語聲清冷 : “逸兒的事不需要你來關心,這兒已經沒你什麼事,你還是速速離開吧!”
他話語里有著很明顯的驅逐意味,看向陸西晟的眼神也十分冰冷,顯然不願意看到他。
男人的氣場雄厚恢宏,十分強大,盡管他已經在盡力收斂周身的氣勢,但沒有任何人能忽略他的存在。
听到男人的話,陸西晟心里忐忑,他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為什麼對他有這麼大的敵意,不過從男人的面相來看,他應該是許晉逸的父親。
“叔叔,對不起,我知道都是因為我,他才會變成現在這樣,所以我想好好照顧他,直到他醒來,可以嗎?”陸西晟的姿態近乎懇求,他眼神誠摯而認真,希望男人能允許自己留下來。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麼笑話,嗤笑了一聲,下一秒轉頭,眸光凌厲鋒銳,直逼少年,“若他要沉睡三百年,你能照顧他三百年?!”
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他區區一介凡人,難道還想活三百年不成,等到逸兒醒來的時候,恐怕這凡人早已經入土了!還談什麼照顧不照顧!
陸西晟驚愕地張著嘴,什,什麼?許晉逸要沉睡三百年?他的傷勢已經重到了那種程度了?
腦海中驀然浮現出那天的畫面,紫色閃電一道道劈下,迅猛而強大,許晉逸俊美的臉愈來愈蒼白……
陸西晟喉嚨處有些哽咽,心里無比的難受。
他們之間似乎天生就隔著一道不可跨越的溝壑,一岸是人,一岸是妖。
“我愛他,所以我會用一生去等他。”清冷幽寂的大殿里,少年清亮的嗓音響起,無比堅定,擲地有聲。
罷了,這是注定的緣分,生生世世牽扯了幾百年,又怎是他能隨意置喙的,說到底,只能看他們的造化了。
男人嘆息一聲,走出了大殿。
自此以後,大殿成了天蛇族的禁地,閑雜人等均不能隨意進出。
冰床旁,一名韶華少年,每日衣不解帶地照顧著自己的愛人,期盼他能醒來。
他不醒,他便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