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掛在屋檐下的大紅色的燈籠, 散發著溫暖的紅色的光暈,將亭台樓閣照應的朦朧而淺淺,就如同記憶中每一次出門之後回到家時候的場景, 徐黛珠忍不住舒了一口氣。
“白將軍就住在這里嗎?”徐黛珠跟著侍從走了進去。
屋子不大,陳設中規中矩, 一色的黑漆螺鈿家具,沒有像趙臻的屋子那般都是瓖嵌著黃金, 看著晃眼。
徐黛珠徑自走到床前摸了摸褥子, 轉身又拿了一床被褥給鋪上, 然後壓了壓,覺得足夠松軟了才說道, “進來吧。”
兩個侍從用肩輿抬著白嘉言走了進來, 扶著上了床。
徐黛珠趕忙給白嘉言墊上了枕頭。
白嘉言的傷雖然不致命, 但滿身傷痕累累,特別是胸口被申徒齊砍傷的地方,差一點就砍斷肋骨了直奔心髒了。
徐黛珠給他上藥的時候心中忍不住覺得萬分慶幸。
白嘉言覺得自己這般虛弱是因為耗損過度, 覺得自己睡一覺就醒了, 無奈徐黛珠卻是像是老虎雞護著小雞一樣的,突然迸發出誰都勸不動的固執來,堅持要照顧白嘉言。
白嘉言掃了眼站在徐黛珠身後的趙臻。
原本應該覺得有些酸澀, 但是看到太子殿下的表情……,他不知道怎麼就竟然想笑。
趙臻表情陰沉,就好像是相公辛勞的在外忙碌,等著回到家卻發現娘子在自己他戴綠帽一樣的。
白嘉言又想到自己的心事, 忽然就覺得也沒什麼可笑的,其實在某種程度,趙臻和他是同一處境的人。
“我沒事,你們都回去吧。”
徐黛珠不放心,反復叮嚀了良久,這才在趙臻幾乎同等于拖拽下走出了房間。
游廊旁邊不知道種了什麼花,散發著馥郁的馨香,徐黛珠和趙臻並肩走在一處,月亮高高的掛在半空中,將細碎的銀色月光撒在如同金童玉女一般的兩個人身上。
徐黛珠原本一堆話要說,但是真正到了這會兒卻又覺得說與不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趙臻灼灼的看著徐黛珠,就好像是怎麼樣看不夠一樣的,卻也不敢說話,四周安靜,就如同這大千世界就剩下他們兩個一般,他舍不得破壞這樣的氣氛。
兩個人一路慢走,還是走到了岔路口,徐黛珠說道,“我先回去睡了。”說起來她已經是筋疲力盡,能堅持到這會兒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趙臻卻不說話,徑自跟著徐黛珠走。
徐黛珠,“……”
等著徐黛珠回到她的住處,趙臻也沒有走的意思,一屁股坐在床邊的長椅上,有些局促的說道,“有點餓了,你要不要陪我吃點宵夜?”
徐黛珠挑眉,說道,“那個椅子,好像是許久沒有擦了。”
趙臻急慌慌的起身,然後才想起來自己穿著白色盔甲,根本不懼這些,又坐了回去,說道,“方達不知道怎麼安排的,椅子也不叫人擦擦。”
何止沒擦過椅子,就是床鋪還是她進來的明珠才鋪的,不過徐黛珠不在乎這些,說道,“我不餓。”然後起身去衣櫃拿衣服,那意思就是送客了,畢竟她要換衣服,這時候再有旁人就不合適了,但是趙臻就好像沒有看到一般,湊了過去,說道,“你來的時候不是沒帶換洗的衣裳嗎?我讓人給你送一些過來吧。”
然後也不等徐黛珠說話就吩咐了下去。
徐黛珠,“……”
無奈,徐黛珠只好主動說道,“我要沐浴休息了。”
趙臻很痛快的說道,“好,我也該去漱洗了,然後再來找你。”
徐黛珠,“……”
初秋的天氣還有點冷,木桶里的熱水一會兒就涼了,明珠小心翼翼的給徐黛珠加了熱水。
“姑娘的衣服都拿來了,廚房里還送來了夜宵。”明珠對徐黛珠越發的謹慎恭敬,就差沒把徐黛珠當做菩薩供著了。
徐黛珠心里覺得奇怪,說是太子府,其實比起京城時候的太子府要簡陋的多,想要突然間去弄個女子衣衫來,而且還要合身,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但是這最多不過半個時辰,竟然就都弄好了?
徐黛珠泡了好一會兒,覺得全身都快要起皮了,這才不舍的出了浴桶,明珠馬上就拿了干淨的帕子來給徐黛珠擦拭。
“我自己來吧。”
徐黛珠還是喜歡自己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說吃飯穿衣,洗臉擦身子,倒不是說她不會享受,只是覺得如果當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那就跟一個廢物沒什麼區別,人活著不僅僅是吃足穿暖,還要去做一些自己喜歡,並且有意義的事情。
比如當個郎中,懸壺濟世,徐黛珠就覺得很有意思。
明珠知道徐黛珠在太子面前也是說一不二的,既然她說要自己擦,明珠就不敢多說了,但是她也不會傻的真走開,只是站在一旁瞧著,看什麼時候可以搭把手。
見徐黛珠動作利落干淨,心里忍不住想著,就是這樣一個不拘小節……,看起來一點都沒有大家小姐姿態的村姑讓他們的殿下十分的看中。
心里難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又覺得有些不甘心,都是一樣的出身,憑什麼她就可以站在太子殿下身邊呢?
明珠這些想法不過就是心中所想,面上自然不敢表現一分,還是顯得很恭敬。
徐黛珠壓根不知道明珠這些想法,但就算是知道恐怕也沒什麼感覺,她過她的日子,旁人怎麼想她根本不在乎。
等著明珠拿著新的衣裳過來給徐黛珠的看的時候,她就呆住了。
褻褲是用白色的棉布做的,做成了四角褲,針腳細密,裁剪得當,而且一看就就是她的尺寸……,然後是肚兜,並非是常見的紅色,而是用藕荷色的綢布做的,同樣沒有任何的繡花,但是版型非常漂亮。
明珠時刻注意著徐黛珠的表情,見她一直呆呆的盯著她放在托盤上的衣服,小心翼翼的說道,“徐姑娘,可是不滿意?”
明珠覺得這些衣裳和他們穿的不太一樣,特別是那個褻褲……,太短了,也太窄,要知道大家穿的褻褲都是寬寬松松的,然後那個肚兜也是,好歹也要繡個牡丹花什麼的,竟然一片素淨,但這是太子那邊叫人送過來的,而且這麼晚了,她臨時也沒辦法給徐黛珠趕制出新衣裳來,只能拿來湊數。
“不是,很好。”徐黛珠心中卻好像是要炸開了一樣的……,有些東西快要撐不住溢出來,卻也知道明珠並非可以傾訴的人,強忍著心緒把衣服穿了上去。
徐黛珠一邊穿一邊問道,“太子殿下呢?”
明珠臉一紅,顯得有些不安,但還是強撐著說道,“殿下早就在那邊漱洗沐浴完了,這會兒正在內室等著姑娘呢。”
要說太子殿下也已經十五歲了,平常人家這個年紀也早就成親了,但是他們殿下身邊卻連個女子都沒有,近身伺候的不是男子就是太監,他們都以為殿下一心為復國,沒有任何的兒女情長的心思,誰知道……
明珠努力的壓著自己的有些泛酸的心情。
徐黛珠沒想到趙臻這個厚臉皮的家伙 竟然堂而皇之的在她的寢室等著她,想了想又覺得還真就是他的性子,也不說話,直接走了出來。
屋內只點了一盞燈,散發著溫暖的橘紅色,映照在藕荷色的帳子上,朦朦朧朧的映出了里面的人影。
徐黛珠走了過去,掀開帳子就看到趙臻兩只手枕在頭上,盯著不知名的方向,想著心事。
“怎麼沒擦頭?”趙臻看到徐黛珠來了,一下子就坐了起來,看到她還濕漉漉的頭發皺眉說道,“去拿個帕子來。”
明珠急匆匆的進了耳房,出來的時候拿著一個托盤,上面整齊的擺放著白色的帕子。
“我給你擦頭。”
明珠正準備彎腰給徐黛珠擦頭,听了趙臻的話差一點就跪在了地上,好容易忍住,說道,“殿下,還是奴婢來吧。”
趙臻卻不耐煩的說道,“你出去吧。”
徐黛珠的頭發不長,只到腰部,但是柔軟順滑,摸起來十分的舒服……,趙臻讓徐黛珠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把頭發垂了下來,用帕子一點點擦干,這不僅是個體力活兒還是需要耐心的活兒。
夜色靜悄悄的,偶爾還能听到外面青蛙的叫聲,徐黛珠原本有許多話要對著趙臻說,比如五年前那一場讓戰役。
但是她就這樣睡著了。
因為實在是太舒服了。
早上醒來的時候徐黛珠翻了個身,結果感覺到胸口有什麼硬邦邦的東西壓著她,讓她憋的喘不過氣來。
徐黛珠慢慢的睜開了眼楮。
早晨的晨曦像就像是金色的飛絮,輕柔的灑落在床笫之間,將一切都照耀的如同夢境,像是帶著濾鏡……,而身旁睡著的少年原本就容貌出眾,這會兒在這樣的光線下,皮膚干淨透徹的就好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沒有一點雜質。
唇形非常的漂亮,帶著胭脂的紅,就好像是花瓣一般。
徐黛珠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說什麼女色惑人,其實男色也是一樣的呀。
作者有話要說︰ 寫日常,寫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