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能讓黑豹安心入睡, 段景玄最後還是起來念了一會經, 一直念到黑豹扯起貓呼嚕,他才停。
而他寂靜無聲的坐在屋子里, 看著旁邊翻著一側肚皮, 睡得四肢軟趴趴的黑豹, 一直看到後半夜,才慢慢躺下,閉上眼入睡。
第二日早上, 天還沒亮,余嘉棠眼皮子半闔半張的翻身去抱鏟屎官, 結果撲了一個空。
“吼?”大和尚人呢?
余嘉棠剛跳下床, 就見一身黑色袈.裟段景玄端著水盆子推門進來。
“蓮花, 過來,洗漱過後去用飯。”
余嘉棠顛顛跑過去,段景玄把他抱起來,給他擦洗臉。
寺里和尚用來清理口腔的東西, 是用鹽和香果汁液曬干磨成粉做成的牙粉。
段景玄用來牙刷給黑豹刷牙的刷子,是專門做的小木刷, 上面的毛是山上一種動物的鬃毛,雪白柔韌。
段景玄問︰“今天你自己刷還是我幫你刷?”
“我自己刷。”余嘉棠爪子抱住刷子靈活的塞進嘴巴里,然後跑去廂房那邊去叫兩只小的起床。
他在門外吼了幾聲,里面一點動靜都沒有。余嘉棠干脆推門進去。
然而一進去他就傻了。
廂房每天都會有小師父來收拾,所以通常還算整潔,可現在完全是一副天災過後的混亂樣子!
“這是發生了什麼了?”余嘉棠幾乎沒地方落腳, 然後勉強跳到被打翻的桌子上面,把嘴里的牙刷取出來問。
“是阿圓干的。”豹妹看起來很生氣。
“你每次都把事情推到我身上!”阿圓瞪大眼楮。它都懷疑阿焱到底跟它是不是一母同胞的親妹妹,為什麼自己完全沒有享受過哥哥應有的待遇。
余嘉棠懶得跟這兩只扯皮,“你倆都跑不了,趕緊起來,把東西都恢復原樣。不然今天早上沒有飯吃。”負責送飯的和收拾這邊廂房的都是寺里諸位小師父輪著來的,要是讓他們看到兩只幼豹才在這里住了一個晚上,這屋子就成了這個樣子,肯定要炸。
說不準今天早上就沒飯吃了。
兩只幼豹昨天跟著余嘉棠吃了一天,這才開了葷頭,怎麼可能忍得住不吃肉,于是只能之前怎麼在屋子里作天作地的,這會兒怎麼收拾回來。
余嘉棠在旁邊指揮著,有些它們實在做不成了,他才會親自上陣幫忙,然後憑借自己的大力靈活和機智,收獲兩只幼豹崇敬的目光。
等把東西大概歸位,剩下的被破壞的,就需要打掃房間的小師父,上報給慧悟,廂房這邊的管理,一直是慧悟來做的。
余嘉棠叼著牙刷帶著兩只幼豹去段景玄的房間洗漱,本來以為他已經去吃飯了,誰知他還坐在床榻上,手指飛快的捻著佛鏈上的一顆顆佛珠。
余嘉棠用擺好的碗里的刷牙粉,沾了一點在刷子上,塞進嘴里一邊刷,一邊含糊不清的跟段景玄說話。
“大和尚,我們待會吃完飯做什麼?”
段景玄閉著眼楮淡淡道︰“跟昨天一樣,你去寺外轉轉,我做早課。對了,記得把阿圓和阿焱也一起帶上。”
余嘉棠牙齒刷的差不多,段景玄從床上下來,然後把他的牙刷洗干淨,再次沾了水給他把口腔里的牙粉擦洗干淨。
余嘉棠自己打理完,還要去幫兩個小的洗。
“為什麼我們要刷牙齒?我二爹說,我們獸類跟人不一樣,就要臭臭的才行。”
黑騰是它們二爹,雖然成了精,但在靈佛山上,保持原形是對佛祖的敬重,而保持原形的大黑蟒……肯定就會邋遢一點,所以就編了個理由來糊弄兒子閨女。
余嘉棠不知道作為一條蛇類的心酸,作為愛干淨的貓科動物,他被倆小家伙的三觀震驚了。
余嘉棠昨天給它們洗澡的時候,已經把身體外表清潔干淨,剩下的嘴巴,這兩只一開始還挺不配合。被他吼了幾聲,拿早飯威脅之後,才老實不少,總算是把牙給刷了。
段景玄早飯通常是山上的野果,事實上他很少吃正經的飯菜,也就有時看黑豹他們吃的香,才會跟著吃一點。
早飯依舊是在段景玄的院子里吃的。畢竟豹子的食物里有不少肉食,在其他和尚面前吃不太好。
“花叔,我怎麼沒有兔肉湯啊?”阿圓有點傷心的看著扒著肉湯盆子大口吃喝的妹妹。
余嘉棠一听就想冷笑,“你昨日抓到兔子了?”
阿圓立刻閉嘴,再也沒出聲,自己跟前擺啥吃啥,乖的不能再乖。
“昨日我們已學過捕獵野兔,花叔,我們今日是不是該學別的了?”阿焱好戰,對捕獵這件事特別熱衷。
余嘉棠揮揮爪子︰“今日什麼也不學,休息。”幼兒園,弄得學習那麼緊張做什麼,慢慢來,一口也吃不了個胖子。
吃完飯,余嘉棠沒有立刻帶著兩只小斑點出去溜達,而是等段景玄做完了早課,才問他︰“大和尚,你今天不是要到瀑布那里坐禪?我們一起去啊。”
段景玄伸手,讓黑豹順著他的手臂躥上自己厚實的肩膀︰“你可以去,不過它們不行,還太小了。”靈佛瀑布坐禪,會有大量佛氣涌出,那兩只小豹子是低階的小妖,在靈佛山上生活的時間又不長,肯定是受不住的。
至于這只小黑豹……
段景玄側過頭,距離黑豹金黃的眼眸只有不到半指節的距離。
它是特別的。這一點,段景玄在見到它的第一眼便知。
歷代靈佛山主都說,修佛之人應七情六.欲淡薄,六根清淨。他自從養了這只黑豹後,心底似乎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別人只當它是靈物,他卻對它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和親近感。
這些情緒卻並未影響他的修行,相反隨著他和豹子越發親近,先前遇到的瓶頸壁障,也隱隱有松動跡象。
無情佛法,和有情佛法,哪一道更強,自來便是佛門的爭議,而能入哪一道,也端看個人緣法,勉強不得。
強行轉法、斬法是修佛大忌。
段景玄沒有在此事上過于在意,順其自然便好。
兩只幼豹被留在寺里,很不高興,不過段景玄也沒有限制它們的行動,讓它們在古剎周圍玩耍,只要到時間回去進食即可。
段景玄坐禪的地方,就是在昨天洗澡的那條飛瀑下邊。
在飛瀑與幽潭相接的地方,怪石棋布。
余嘉棠是會游泳的,而且還可以捕殺水下的獵物,他之前來這里玩的時候,試過幾次,這潭子太深,水下光線極差,讓他極不舒服,所以跳進水里玩過一次後,就再也沒有進去過了。
“大和尚,你會游泳?是要游過去?”如果余嘉棠是大豹子的話,說不定可以憑借自身的跳躍能力,和潭子邊緣斷續分布的怪石,馱著他到瀑布底下。
段景玄沒有回答他,下一刻,余嘉棠看見他黑色袈.裟從半空落下,正巧蓋在黑豹的頭上,等他從那大袈.裟鑽出頭來,段景玄只身著里面的一層僧衣,已然盤膝端坐在飛瀑之下。
余嘉棠豹臉懵逼,這……怎麼過去的?這潭子可不小,總不會是飛過去的吧?
就是大和尚會些外加的功夫,也不可能這麼短的時間內飛到對面!
余嘉棠好奇不已,然而他現在還是只小短腿,就是有屬性加成,跳躍能力也要受限平常上躥下跳翻個牆沒問題,要飛到潭子對面……除非給他一對翅膀。
段景玄入定之後,余嘉棠只好也安靜的在一旁學著他的模樣,蹲坐在地上,一副“黑豹入定”的莊嚴姿態。
余嘉棠必須承認,跟著大和尚這段時間,他整個人,不對是整只豹的心靈境界都得到了升華一樣,比之前耐心安穩的多。尤其是跟那兩只幼豹比,余嘉棠的境界(逼格)變化就很明顯了。
蹲坐了一會,余嘉棠偷偷把眼楮睜開一條縫,見對面的大和尚坐禪的很認真,根本沒注意到他,于是動了動屁股,試著慢慢趴下來——老那麼端莊(?)坐著也很累的。
“蓮花,坐禪要心存誠意。”
僧人的聲音突破飛瀑墜落的嘩啦巨響,像是從四面八方一起傳來的一般,明明聲音不高,卻有種震耳的感覺。
余嘉棠立刻恢復原樣,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過。
然而過不了多久,余嘉棠又覺得渾身癢癢,他想著瀑布的聲音那麼大,而且大和尚應該正式入定了,才不會管他,于是在草地上蹭蹭身上的毛,正巧有一只大門牙模樣奇怪的樹鼠抱著果子從他不遠處急速躥過。
貓科動物的天性一時發作,余嘉棠一個猛撲——
“蓮花,那只樹鼠急著回去給它的孩子喂食,你且放了它罷。”
余嘉棠原本也只是想逗逗這長得丑萌丑萌的小東西,一听這話,連忙松開爪子,讓它離開。
那只丑萌的樹鼠被放開之後,沒有立刻跑走,而是一臉茫然的從地上站起來,找到那顆果子繼續抱著,朝黑豹的方向看了一眼。
余嘉棠故意嚇唬它低吼一聲。
樹鼠頭上長著一撮深棕的毛,被豹吼聲,嚇得那撮毛都立起來了,然而還是勇敢的向黑豹走了兩步,滑稽的彎彎腰,像是在感謝天敵不殺之恩一樣,隨即一溜煙躥到潭邊的一棵巨樹之上,不見蹤影了。
余嘉棠猝不及防被萌了一臉。決定等大和尚坐禪完,就去找它玩,想到這,他的豹爪都有點發癢難耐。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今天遲了,我去趕隔壁的!!!然後晚上再來一更這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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