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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能證明,”他說,“你沒有靈魂,安琪•萊克特。”
維克多•馮•杜姆的金屬盔甲和面具,全然遮住了他能夠泄露人類情感的所有窗口,除了眼楮。但那雙眼楮也極其冰冷,幾乎不像是人類的,緊緊地盯著安琪,好像地上的安保與神盾局特工都完全不存在一樣。
而安琪只是漫不經心地側了側頭,摘下了耳機。
她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女特工,聲線依然軟糯乖順︰“你得保證她能順利醒來,杜姆,美國隊長就在兩公里外的地方待命——”
“——你還是關心一下自己的情況為好,萊克特小姐。”杜姆冷淡地打斷了安琪的話,隔著一層面具,他的聲線帶著很微妙的金屬回音,“復仇者無足畏懼,倒是你,沒有靈魂,卻依然活著,這幾乎不可能辦到。”
安琪勾起嘴角。
她拎著裙子,笑吟吟地沖著拉托維尼亞真正的主人行了個禮︰“在毀滅博士的眼里,我的威脅竟然比超級英雄還大,真是榮幸至極。”
說著她抬起頭,灰眸里帶著恰到好處的好奇︰“我們不應該坐下說話嗎,在走廊里對峙,可不是待客之道。”
杜姆︰“我可不認為一名客人,會帶著神盾局的特工闖入我的首相的房間。”
這幅咄咄逼人的架勢,想必也不是來聯絡同盟感情的。
真正的幕後boss,親自找上門,這還是托洛基的福呢。假設安琪的那位名義上的男友不是洛基,毀滅博士可不會對一名芭蕾舞演員上心。
當然,安琪也明白他為何親自到來。
“你說了,”于是她主動開口,“沒有靈魂,也只是‘幾乎’不可能辦到。”
全身盔甲的博士呼吸一頓,那幾乎不可察,好在安琪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細節。
“那麼,你的靈魂在哪兒?”
“自然是藏在了這個世界的人觸及不到的地方。”
那便是異世界了。
異世界。這個答案並沒有出乎杜姆的預料。怪不得洛基會說,他暗地使用的心理控制魔法,對她毫無作用。她,或者說“它”的靈魂壓根不在他們身處的世界里,面前行走著的、呼吸著的不過是一副空空的軀殼而已。
“維克多•馮•杜姆精通魔法的同時又是個物理天才,”安琪見杜姆不開口,繼續說道,“想來對平行世界的理論並不陌生,我想,一個別的世界到來的普通人,對你應該沒什麼威脅。”
他可不會把一個空有軀殼的存在稱之為普通人。
杜姆邁開步子,剛剛抬起腳,走廊對面的安琪•萊克特立刻向後退去。
她在害怕。
金發灰眼,身材嬌小又孱弱,不會魔法也沒有異能。她的確應該害怕,就像是兔子見到凶猛的野獸那樣。安琪•萊克特後背靠著牆壁,她的手臂在抖,但眼眸里卻只有平靜的戒備。
身體出于本能在畏懼強大的力量,可處在異世界的靈魂卻在審視著杜姆。
“頂著這麼大的風險,穿越而來,你的目的不簡單。”
“哦,其實簡單的很。”
安琪眨了眨眼,擠出一個禮貌的笑容。
“洛基想要美國總統的位子,而我想要美國總統的性命,僅此而已。”
杜姆冷哼一聲︰“沒有你,他的計劃也會順利進行。”
“當然。”
她又不傻,安琪自始至終就是向洛基提出了一個思路︰他可以競選總統,至于如何計劃,如何籌謀,洛基從未向她透露過。
“洛基不信任我。”她說,“假扮情侶,單純是出于方便,在他的眼里我的價值僅限于此,但是我也不需要他的信任,杜姆,就如同我也不需要你的一樣。”
戴著面具的獨|裁者一言不發,安琪無法確定他的情緒,卻堅信他听了進去。
“如你所言,沒有我,洛基依然能夠奪得總統的位置。不論如何我的目的都會達成——信任,可有可無的東西。”
“你在利用洛基。”
“那也是心甘情願地受我利用,況且他得到的東西可比我誘人多了。”
說著,安琪從牆角剝離開來。
她整了整裙擺,把緊緊攥在手心里的耳機揣進兜里。
不知道杜姆用了什麼手段,女特工之前許諾的第一時間來援並沒有到,想來美國隊長是被拖住了,就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
有洛基在,破解復仇者的計劃還不是輕而易舉?
“而你,杜姆。”
安琪抬起頭。
“正在和洛基盤算著挑起兩國之間的矛盾吧,所以才將復仇者刻意放進來,”她灰色的眼楮里含著恰到好處的好奇,“不過,你幫助他登上總統的寶座,他許諾了你什麼好處?”
杜姆收回了目光。
“我不會和空有軀殼的東西合作。”他帶著金屬回音的聲線如同極其般冰冷。
安琪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你真是油鹽不進呀。”
她的全身上下都在尖叫著“危險!”,本能緊繃的軀體和神經叫囂著逃離,轉身離開走廊,離開酒店,離開拉托維尼亞。
但是安琪不僅沒有繼續後退,反而主動向他邁開步伐。
她顫顫巍巍地伸出了手。
“空有軀殼又如何?”
毀滅博士的身高不亞于洛基,安琪的頭頂勉強能夠得到他的下巴。這使得她不得不走得很近很近、踮起腳尖,才能觸及到杜姆的面龐。她的指尖落在他金屬的面具上,冰冷的溫度讓安琪瑟縮幾分,卻沒躲開。
“盡管你感覺不到溫度,可能夠確認它的存在,是嗎?”
悍又冷酷的獨|裁者面前,安琪的存在羸弱且不堪一擊。她幾乎要淹沒在杜姆的墨綠色斗篷里,仿佛即將被吞噬殆盡。
“我的掌心是熱的,維克多。”她一字一頓地開口,“與活人無異。若你還是不信……”
安琪的聲音越來越輕,到了最後,幾近低喃。
“拆開我的腰帶,脫去我的裙子,來個徹底的檢查吧。”她垂著頭,仿佛羞赧地開口,“來看看與你夢中的金發女郎有何區別。”
說著安琪用左手牽起杜姆包裹著冰冷金屬的手,放在她的胸口上。
冷硬的金屬壓在肌膚前段,節奏平緩的心跳在二人的肢體間蔓延開來。
假設杜姆樂意,他稍稍用力就足夠扯出安琪的心髒。但他一動不動,像一座熔鑄在原地的銅像。男人僅用那雙眼楮盯著安琪。
“如何,杜姆?”安琪溫聲問道,“要殺我呢,還是要……脫掉我的衣服呢?”
杜姆終于做出了反應。
他哂笑幾聲,向後退了幾步。安琪的手從他的臉側脫離。
“這就是你的盟友,洛基。”他說,“一個來自異世界的不明物。”
回應他的是自安琪背後憑空出現的笑聲。
笑聲?
安琪震驚地瞪大眼。
她回過頭,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便落入熟悉的懷抱中。
洛基沒穿那身幾乎萬年不變的西裝,取而代之的是仙宮制式的盔甲和那與杜姆好像同一塊布裁剪出來的墨綠披風。他一手握著法杖,另一只手熟門熟路地攬過安琪的腰肢。
“離開我不到半個鐘,便尋覓到更好的靠山了嗎?真是讓我難過啊,親愛的。”
——該死。
安琪的後背貼著洛基的胸膛,她試圖掙脫,可他的手牢牢把安琪固定在了原地。洛基輕輕吻了吻她的頭發︰“不過,我早說過,我的天使總會帶來驚喜,如何啊,維克多?”
一會兒見,原來是這個意思。
被拒絕後還要以這種方式請自己來到拉托維尼亞,她就知道洛基是在算計自己。
“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會與身份不明的異界之物合作。”杜姆冷冷地回答。
洛基低聲哼笑。
“我的安琪不是都說了嗎?你是否信任她,毫無關系。只要我們的合作還在就行,而現在……”
他抬起法杖,又重重落下。
“該為我的天使圓上這場好戲了。”
淡綠色的魔法擴散開來,倒地不醒的特工爬起,看也不看受到禁錮的安琪。
她重新打開通訊器︰“隊長,剛剛出了點問題,客房內還有增員,但已經解決了。我這就返回,萊克特小姐受到一點驚嚇,想在諾斯費爾德先生的房間內休息。”
說完,她轉頭走進套房的臥室,從中拿出了一份文件。
自始至終仿佛他們不曾存在過。
“我知道復仇者在找什麼。”洛基咬著安琪的耳朵,神秘地開口,“他們推測出了那些恐怖|分|子受誰雇佣,正是你面前的維克多。”
安琪立刻明白了。
復仇者想要證據,那就給他們。恐|怖分子受雇于他國政府,美國總統會作何反應?
“糾紛、矛盾,甚至是戰爭。”
邪神洋洋得意地說。
“這麼大的亂子,該如何收場?自然是你的未婚夫站出來,做一名偉大的救國英雄。”
杜姆嗤笑︰“就像是當年的美國隊長一樣。”
洛基立刻一本正經地糾正到︰“我會比他更加偉大。”
“而這,”他瞥了一眼受到控制的特工,繼續說道,“不過是小小的插曲而已。”
“你知道復仇者沒你想象的那麼蠢吧?”安琪說。
“不如關注下自身的安危,安琪。”洛基意味深長地說,“跟我來。”
“去哪兒?”
洛基正認真地看著他,碧綠色的雙眼與之前在劇院後台中一樣溫柔真摯,他親昵地用手蹭了蹭安琪的臉頰︰“我想,褪去所有的衣服,來個徹底的檢查——這件事,還是由我親自來做為好,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