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已撩過錦簾,邊打量周圍地勢邊道︰“不是還有個她鐘愛的泰王世子囚禁于宗正府嗎?泰王一家已然失勢,若此時有人伸出援手,自然樂得先把傀儡皇帝當起來!何況英王、荊王等皇叔家都有了小孫兒,那些可都是皇家子孫呢!若能立個不解事的小皇帝,這大吳改姓慕容就不難了!”
秋水駭然,忙道︰“既如此,咱們趕緊改道,先去和哪位將領會合再說吧!只要皇上、皇後還在,朝中大臣就有了主心骨,慕容家再怎麼使壞,也休想動搖大吳的江山社稷!禾”
木槿嘆道︰“恐怕來不及了!我們出城已遠,他們的追兵應該早已潛在附近。若刻意埋伏,便是咱們派人先行到前方打探動靜,必定也是不肯露出破綻的。”
那麼……”
悄悄通知千陌他們,到前面那坡下時,只他們四五個人陪我轉道,大隊車馬繼續前行,引開他們視線,——若遇襲擊,敵眾我寡之際,讓他們各自自保即可。”
好!妲”
秋水應了,忙奔出車廂,站到車夫旁邊,尋千陌等商議。
片刻後,馬車已行至坡下,行進速度緩了一緩。
千陌、流年等早將馬讓給幾名禁衛軍伍長,在車廂外心驚膽戰地候著。
木槿早褪下大衫,窄袖交領的如意紋水碧色上襖,系一條雨過天青色的裙子,套海青色羊皮小靴,俱是輕便貼身的裝束。
她掀開錦簾,向前後打量數眼,輕輕往下一躍,便見裙上繡的一枝綠萼梅在空中蕩開,迤邐出一道恬素明淨的花影,迅捷飛入坡下溝壑間,然後閃身躍往附近隱蔽處藏身。
身手靈敏迅捷,竟不遜于青樺、顧湃等親信高手。
千陌等俱是松了口氣,忙接了秋水下車,迅速脫離車隊,奔去與木槿會合。
馬車前後的隨從都已事先吩咐過,卻是目不斜視繼續前行,仿佛根本不知一路同行的伙伴已經少了幾個,更不知馬車里已經空空如也。
木槿卻已帶了千陌等人,翻過這道山坡,預備從另一邊覓道前行。
此時他們一行只余了木槿、秋水及四名近衛,穿著打扮並不惹眼,有大隊禁衛軍吸引對手視線,想來脫身並不困難。
困難的是木槿懷著六個月的身子,卻依然打算前去醉霞湖打探動靜。
若許思顏無恙便罷;若他陷身險地,她將不得不站出來,以皇後之尊成為救護皇上的主心骨,讓那些心有疑慮的忠誠將領團結在她的身側,不致被人分化瓦解,白費了許思顏經營多年的心血。
許思顏素有城府,或許早有安排。她只願一切只是她多慮;但此刻,她無法不多慮。
這處山坡並不高,他們很快便已攀至山頂。
秋水不放心問道︰“娘娘,要不要先歇一會兒?”
木槿拍了拍腰間軟劍,笑了起來,“你累了?也忒不中用!瞧來宮里吃得太好,個個都養胖了,走路都走不動了!”
秋水忙道︰“奴婢自然走得動。奴婢只是擔心……”
木槿打斷她的話,“走得動便快走吧,別婆婆媽媽了!等被別人追殺得丟了性命時,想走也沒機會了!”
秋水一凜,再也不敢相勸。
木槿拭去額上沁出的細汗,若無其事地向部下一揚手,“好了,快走吧!”
幾人正欲繞向山坡另一邊時,忽听前方隆隆巨響,連腳下山體亦在震動,仿佛哪里快要傾塌一般。
秋水近日剛听說過因地震耽誤軍糧之事,不由駭然道︰“是……是地震?”
木槿仰頭看向晴朗明淨的天空,慢慢道︰“是**!可恨……”
她握緊拳,說著最後兩個字時,嗓音竟已喑啞變調,說不出的悲憫憤恨。
千陌等人定楮看時,已經失聲驚呼︰“是……是伏擊!”
此時正是仲春草木繁盛之時,漫山的翠影掩住了他們的蹤跡。
但他們已至山頂,居高臨下仔細看時,已能見到灰塵漫天中,有多少石塊自前方山頂滾落,直擊向護著空馬車繼續前行的那一隊禁衛軍。
驚呼和慘叫聲里,坡上奔下多少人影,披堅執銳,呼喝著沖殺下去。
雪亮的刀鋒透過滾滾煙塵,灼
亮了誰的眼楮;刀光過處,漫天血雨紛飛,又灼紅了誰的眼圈。
下方雖非狹谷,但道路也不算寬敞,幾百塊山石推下,縱然禁衛軍身手敏捷可以逃開,那馬車是斷斷逃不了的。
木槿等在山頂便眼睜睜看著有石塊將車頂砸出了大洞,更有許多石塊砸向馬匹和前方道路。
若是木槿尚在車中,即使可以仗著自己一身武藝躲開石塊,也很難在前後道路都被封住的情況下從氣勢洶洶奔襲而下的敵手包圍里逃出生天。
秋水等第一次見這陣仗,腿腳已是發軟,只喃喃道︰“天,天!這還有王法嗎?”
木槿的面龐似籠了霜雪,清眸卻已浮上水光。她靜靜地看著,看著下方頃刻間化作人間地獄,看著片刻前的同伴血肉橫飛,慢慢道︰“王法?王法就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王法只是在勝了的那方手里!若敗了,屈死的永遠只能繼續含恨九泉!”
千陌上前一步,急急道︰“娘娘說得有理!即便為了這些弟兄不致枉死,咱們也必須盡快離開!若他們發現娘娘沒在車上,必定會四處搜尋。隨行那麼多人,若有一個兩個嘴不嚴實的,說出娘娘剛剛離開,那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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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們,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