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雲回到益州的時候,喬根也從蓉城回來。喬根進辦公室就將建設局長找來,詢問與神馬公司的談判進展。建設局長期期艾艾地說了半天,喬根生氣了,拍著桌子說︰“有問題擺在桌面上嘛,難道你還想兜回去。”
建設局長為難地說︰“于市長不同意,非得要先做環評再簽合同,與神馬公司談好的合作框架協議文本流轉到于市長手中,被他壓下了。”
喬根預計到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他來益州的時間不長,已經知道于來在益州的勢力不可小瞧,現在正好借管道煤氣項目將于來的氣勢壓下去。
拿定了主意,喬根平靜地說︰“通知神馬公司加緊項目的可行性研究,做好向政府常務會議匯報的準備。其他的事情你不要管,政府不是某些個人說了算。”
听了喬根充滿自信的話,建設局長心事重重地走了,他已經預計到即將來臨的風暴。而喬根也得到信息,知道神馬公司與建設局長交情菲淺,給他信心的同時,也給自己打氣︰是樹立威信的時候了。
建設局長走後,喬根親自打電話請于來到自己辦公室。當于來在大班台對面安然落座之後,喬根開門見山地說︰“于市長,你對神馬公司的管道煤氣項目有什麼看法?”
于來早就有了思想準備,冷靜地說︰“喬市長,我不同意這個項目?”
喬根陰沉著臉說︰“談談你的看法。”
“主要基于兩點考慮︰一是該項目與焦化廠捆綁在一起,焦化廠污染嚴重,不適宜在經開區建設;二是s省天然氣資源豐富,我們不能舍本求未,建設落後的管道煤氣。”
喬根冷冷地說︰“經開區建設有兩三年的時間,至今沒有一個像樣的項目,神馬公司願意擲巨資到經開區建廠,政府應該支持。”
于來毫不示弱地說︰“經開區的問題,並非發展方向上的失誤,而是用人不當。現在有王書記、喬市長與陳書記領導,相信經開區很快會有大的發展。陳書記已經請國際大財團到益州考察,這個時候更不應該將污染嚴重的項目落戶在經開區,否則影響下一步的招商引資。”
“畫餅也能充饑嗎?花港遠洋集團在益州晃了一圈,人影也見不著了。”喬根生氣地說︰“相信以前的益州也有不少投資商考察過,但情況怎麼樣?從另外的角度說,管道煤氣是經開區自己提出來的重要基礎設施,政府應該全力支持。”
于來冷冷地說︰“喬市長,經開區的規劃,並沒有管道煤氣項目,而是規劃了管道天然氣。”他給喬根留了幾分面子,沒有點出喬根插手造成的後果。
喬根猛然將聲音提高一倍說︰“于市長,我們的決策要講科學。全省基本上利用了管道天然氣,而益州呢?不是弄個漂亮的規劃就能建設管道天然氣,關鍵問題在于華夏石油,能把天然氣長輸管道敷設到益州嗎?”
于來奇怪地說︰“難道經開區沒向喬市長匯報嗎?據我所知,經開區已經正式與華夏石油進行溝通,已經有了合作的初步意向。”
“有市委直接負責經開區,何成還會向政府匯報嗎?”喬根不無惡意地說︰“又是大財團、又是華夏石油,看多了華而不實的東西,我覺得應該實際點。”
于來正想解釋華夏石油的態度,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喬根的秘書見于來坐在大班台前,臉色微變,輕聲說道︰“對不起,不知道于市長過來了。”說完就要退出。
喬根惱怒地說︰“有什麼事情?”
秘書惶恐地說︰“經開區何書記來了,我以為市長辦公室沒其他客人�”
“叫他進來吧,我正準備找他呢。”喬根冷冷地說︰“以後要細心點,這不是在自己家里。”
秘書退出後,喬根與于來的臉色都非常難看。喬根心里所想,必須盡快將錢均調來;而于來則暗惱喬根有失風度,就算對秘書不滿意,也不應該如此失態。
這個秘長向喬根推薦的,秘書長與于來過從甚密,是喬根的一塊心病。
何成進+入喬根辦公室,看到喬根與于來冷面相對,心想來的真不是時候,正想退出,喬根冷冷地說︰“何書記,正有事情找你呢。經開區與華夏石油的談判,進行得如何?”
何成從公文包取出丁林起草的紅頭文件,遞給喬根說︰“華夏石油同意將天然氣長輸管道修建到益州,同時要求市政府向他們授予城市燃氣特許經營權。”
于來挑釁似的看著喬根,看他如果答復何成。
喬根陰沉著臉說︰“他們準備了項目可行性的資料嗎?”
何成已經做好了喬根刁難的準備,平靜地說︰“華夏石油希望得到市政府的批復,隨後就開展項目前期工作,包括落實天然氣指標、進行項目可行性研究。”
“等他們研究完,黃花菜都涼了。”喬根不滿地說︰“華夏石油是什麼單位?據我所知,以前益州市政府找他們多次,根本就是不得其門而入,這次就算他們取得市政府的批復,我看也會將經開區的事情拖得半死不活。”
于來驚訝地看著喬根,如此武斷的話也能從他口中出來,事情復雜了。
何成還想解釋,喬根斷然道︰“不用多說了,我給他們一次機會,五天後的政府常務會議,由華夏石油與神馬公司同時匯報,回去通知他們吧。”
于來激動地說︰“喬市長,我不同意,時間太倉促,五天時間能做什麼準備呀。”
“有意見可以保留。”喬根冷冷地說︰“益州的經濟遠遠落後于全省平均水平,再不奮發,殿後的任務非我們莫屬。”
何成從喬根辦公室出來,並未回經開區,而是來到陳青雲的辦公室。
“神馬公司,好熟悉的名字。”陳青雲听完何成的匯報,沉yin片刻後說︰“估計對手已經做好了相應的準備,我們倒是疏忽了。沒關系,先讓政府折騰吧。”
何成不知道陳青雲為何如此自信,長期接觸大型企業,深知企業的要求。何成對焦化廠很抵觸,如果市政府確定了焦化廠項目,對以後的招商引資影響很大。
徐鴻章在旁邊笑道︰“大哥,神馬公司的老板就是李九明,益州‘豺狼虎豹’中的豺,就是此人。”
“以後再也別提‘豺狼虎豹’的說法。”陳青雲正容道︰“民間傳言,可做參考,不可胡亂引用。”
徐鴻章收起嘻笑的神情,嚴肅地說︰“書記,鴻章孟浪了,以後會注意。”
“我們兄弟之間,無需講究。”陳青雲平靜地說︰“有些習慣,稍不注意,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大哥,鴻章記住了。”徐鴻章擔憂地說︰“只是政府那邊用意很明顯,鐵了心扶持神馬公司,對大哥的招商引資計劃有很大影響。如果現在采取應對措施,時間來不及呀。”
陳青雲微笑道︰“早就防著他們這招了,再怎麼折騰,也不可能翻盤。只是不給他們機會表演,益州的矛盾始終不能浮出水面。”
何成在旁邊听到陳青雲與徐鴻章的對話,心中凜然︰陳青雲的官威很來越重,片言只語之間,竟然透出威壓。
回經開區的時候,何成猛然醒悟,拿出手機打了幾個電話,隨後向市區趕去。
今天與陳青雲的談話,時間很短,話語也不多,但陳青雲的話語中透出了太多的內含︰陳青雲提到神馬公司,看他的神情並非不知,而是點醒何成,沒有做好相應的準備,對手的情況一無所知;二是陳青雲的身份與以前大不相同,身處高位卻無絕對權威;三是益州情況復雜,遇事不能只顧往前沖,必須謀後而定。
“衛兄,有事請你幫助。”在益州醴泉酒店後院的紅杉包廂,何成端起酒杯對衛斌說︰“事關重大,而神馬公司有意回避經開區,只有請衛兄相助一臂之力。”
衛斌笑道︰“有道是宴無好宴,此話當真不假。何書記開口,衛斌自當效力,只是神馬公司涉及範圍甚廣,何書記需要衛斌做什麼?”
何成慚愧地說︰“我真是急糊涂了,今天接連出錯。”隨後將經開區與神馬公司在項目上的沖突告訴衛斌,衛斌與何成踫杯後一飲而盡,豪爽地說︰“何書記放心,明後天應該有結果。只是何書記跟隨公子時間不短,應該知道,公子特意將你調來,對你期望甚高。”
何成誠懇地說︰“衛兄,受教了,再敬你。”
沙紫嬌嗔道︰“小斌,你在何書記面前班門弄斧,也不稱稱自己幾斤幾兩。”
衛斌正容道︰“小紫,我們在益州,身上的擔子都不輕。益州的情況如此復雜,如果不在重圍中殺出一條血路,公子能很快掌握局面嗎?”
何成聞言,氣血上涌,豪氣頓生︰“大丈夫當有衛兄這樣的氣概,益州就是我們的建功立業之地。”
離開醴泉酒店,何成當即來前益州雨神大酒店,將陳青雲的意思轉告丁林,給丁林鼓勁打氣,兩人分析了目前的形勢,商量好應對措施。
何成找衛斌幫忙的時候,王天漢也將陳青雲請到市委招待所,兩人開了一瓶醴泉原漿,慢慢地對飲。
“青雲書記,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呀。”王天漢拉開話題,直指經開區,高興地說︰“何成到經開區的時間不長,經開區立馬掃除頹廢之氣,萬象更新呀。”
陳青雲謙虛地說︰“當不得王書記夸獎,剛起步,困難重重,如果不在近期引項目入園,經開區將揭不開鍋。”
王天漢誠懇地說︰“需要我做什麼,盡管開口。”
陳青雲笑道︰“有書記這句話,青雲有底氣了。”
“在益州做點事情不容易,你對五天後的政府常務會議怎麼看。”王天漢玩味地說︰“看來有人舍不得放棄經開區的權力,表面同意將經開區交你負責,面臨實際問題卻侍強干預。”
聞弦歌而知雅意,陳青雲知道王天漢也想借機插手,他可不會給王天漢這個機會,玩了一招“太極推手”,輕松地說︰“有競爭是好事,政府此舉,在職責上無可厚非,對經開區也可起到鞭策的作用。”
王天漢心中罵道︰“小滑頭。”,臉上卻義憤地說︰“如果有必要,可以召開常委會討論城市燃氣的發展方向。特許經營是政府的權力,但城市燃氣是涉及國計民生的公用事業,市委不能坐視不管。”
陳青雲自信地說︰“沒關系,該出場的人物總得有機會蹦出來呀,至于益州的燃氣項目,不會偏離有利于益州發展的方向,請書記放心。”
王天漢盯著陳青雲學生般的青春英姿,疑惑的念頭中帶有一絲賭氣的成份︰好,我就看你如何表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