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的審訊結果出來了,方欽亮報告徐達軍後,給紅杉發來一份通報,指定王建軍閱。
王建軍可管不了公安局的指定,第一時間就通知陳青雲,叫他來自己辦公室。
原來這個叫“夜貓”的人是泉湖市的一個潑皮,手下有十多號人馬,就在十多天前,一個自稱是“雨神興旺藥材有限公司”的投資商找到他,承諾給他五萬元的活動費用,當時就預付了一萬,只要將廟前收購藥材的商人趕走、然後低價收購廟前藥材市場內所有的藥材,收購資金會有專人負責,不經他們的手,只是給了他們一份雨神縣政府的紅頭文件,作為他們趕走藥材商的依據。
夜貓見來人出手大方,又有雨神縣政府的紅頭文件作後盾,爽快地答應了這個人的條件。夜貓這些人講究的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見這些商人不听招呼,直接就動手打人,而且就在市場上動手,對前來勸阻的人毫不理睬,在他們看來,既然有了縣政府的文件,就是說,是政府已經同意他們這麼干的。
哪能指望這些潑皮懂得法律上的事情,其實很多衣冠楚楚的人都不懂法。只不過潑皮哪知道山民的強悍,他們並不認識所有的藥材商,自然就波及到銷售藥材的山民,于是形成一場混戰。
正當雙方就要下狠手的時候,旋風般沖進來一個穿黑色皮風衣的年輕人,每人只給一招,沒多久就將雙方參與混戰的人全部打趴下。
至于找他們的人,並未說出自己的名字,他們只知道是個中年人,听口音是雨神縣本地人。
公安局馬上到工商局了解雨神興旺藥材有限公司的注冊資料,這是個人獨資的有限責任公司,注冊資金五十萬元,接著公安局申請法院凍結了這個公司的帳戶,帳戶上還有二十萬元的存款。
王建軍指著興旺公司的股東說︰“這就是張文的老婆。”
陳青雲恍然大悟︰“難怪他要逃跑,原來已經陷得太深。不過只他一人,根本就沒有能力做到這些,他的背後肯定還有其他的人在支持。現在的關鍵是要馬上找到張文,不然他會有生命危險,所有的一切又將重新被掩蓋。”
王建軍雙手合拍︰“陳書記所言極是,我馬上與縣公安局聯系,找到張文和他老婆。”
昨天上午開完黨委會後,下午陳青雲找張文談話,他又不在辦公室,手機照例是關機,陳青雲派人到張文家,發現張文與他老婆都已經離家出走,他父母哭哭啼啼,也說不清楚他的去向,看來他父母已經知道他犯了大事。財政所的辦事員告訴陳青雲,張文將今年的帳薄取出來,不知道放在什麼地方。
陳青雲馬上采取斷然措施,讓新任的財政所長、原土管所所長江平接手張文的工作,派何成到縣財政局匯報,並到縣審計局,請他們馬上派人進行張文的離任審計。
財政所屬于鄉政府與縣財政局雙重領導,如果不是張文卷走帳薄,陳青雲還得代表鄉政府與財政局餃接,中間還有個協調的過程。
通過江平的到任,陳青雲這才發現,鄉財政所的帳戶上,僅有十多萬元的資金,顯然五十萬元的助學專項資金已經被張文挪用,可能就是“雨神興旺藥材有限公司”的那筆注冊資金。
過幾天就要發放掃盲學校教師的工資,而審計局的離任審計沒有完成,銀行帳戶上的資金還不便動用。就算能動用帳戶上的資金,這個十萬元銀行存款,也難以維持整個鄉政府的運轉。
陳青雲將這些情況向王建軍做了詳細匯報,王建軍也很無奈,鄉財政所歷來是張功管理,他把那一塊經營得水潑不透、針扎不進,王建軍在財政所根本說不上話。
“我回局里化點緣吧!他們把我送進這個窮山沖,總得有所表示呀。”陳青雲不可能自己掏錢給鄉政府呀;如果現在去找蔣再良,那還不弄得灰頭土臉;找徐達軍,純粹是給他添堵,也許他能弄點錢出來,肯定也會不容易。
王建軍也想到了這些,看來陳青雲的建議才是最好的辦法︰“兄弟,辛苦你了。現在的鄉政府,離不開你,還得請你快去快回。”
“青雲,你回來了,不會是找我要錢吧?”凡景清見到陳青雲,心中也很高興,他只是從內心對陳青雲有所防範,兩人並未抓破面皮,相反,陳青雲對他所做的一切,還經常在他頭腦中閃現︰“除了春節不算,幾個月你才回來一次,那個窮山溝有那麼好嗎?”
還沒回家,陳青雲就先到了局機關,還好大家都沒下班︰“凡局長真是神機妙算,我這次回來就是向你化緣來了。”他將紅杉鄉以及鄉政府的情況向凡景清簡短匯報了一遍,凡景清感慨地說︰“青雲,看來你真不容易,我也是從鄉下一路奮斗才有今天的格局,但還是沒有經歷紅杉鄉這麼貧窮的地方,難得你能夠堅持下去。走,我們吃飯去,今天局領導都在家,正好與你聚聚。至于錢的事情,明天上午就給你辦好。”凡景清知道,他不說最後一句話,說不定陳青雲吃飯的興致都不會很高。
丁麗平接到凡景清的電話,急忙趕到辦公室,她不明白,快下班了,局長還來什麼指示。見凡景清辦公室內坐著的那個熟悉的年輕人,高興地大喊︰“青雲,竟然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凡景清打斷丁麗平的話︰“呆會再敘舊吧!你馬上通知在家的領導和曾爭處長,並在杜甫雲亭訂好包廂,為我們的扶貧領導接風。”
丁麗平出去後,陳青雲對凡景清說︰“局長,我去趟處里吧!好久不見,怪想他們的。”
凡景清大笑︰“好,應該的。你是想念孔祥慶這丫頭吧。干脆把她也叫上,我們先下去,在一樓的大廳等你。”
陳青雲顧不上與凡景清開玩笑,馬上離開局長辦公室。去晚了處里的人肯定下班走人。
“你這沒良心的,還知道回來看我們呀。”見著陳青雲,孔祥慶劈頭蓋臉地埋怨︰“下鄉這麼久,電話也沒有一個,曾處長還說要去看望你,你倒好,把我們這些同事忘得一干二淨,以後回到機關,看有沒有人理睬你。”
陳青雲嘿嘿笑著︰“我不是忙嗎?你看,下班了我還到處里來看你們呢。走吧!局長請你吃飯,在樓下等呢。”
“我得去洗把臉,你等我一會。”孔祥慶剛才發脾氣的時候,臉上已經有上淚花,這個樣子見人,多丟人呀。
陳青雲在省新聞出版局工作的時間並不長,但人緣很不錯,特別是周川,對他格外欣賞,見陳青雲與孔祥慶聯袂下樓,他高聲大叫︰“好一對金童玉女,凡局長,我們給他倆攝合攝合,如何?”
大廳里的人基本上都見過王菲,劉蓮踫踫周川,輕聲說︰“看你,又瞎說,別刺激小孔了。”
“開個玩笑嘛,不說了,我們走吧。”
吃飯的時候,陳青雲又將紅杉的情況說了一遍,在座的人都唏噓不已,孔祥慶的眼淚差點又出來了︰“青雲,想不到鄉下這麼苦,我們無論如何都得去看看你。”
在座的人都紛紛附和孔祥慶的話,凡景清趁機說︰“青雲,等你稍稍穩定,局領導班子成員和你們處的同志分別到紅杉鄉走一走,也讓大家對貧窮山區有個認識。”
晚上的聚餐,其實也是凡景清給陳青雲創造的機會,他準備多給點錢,但也得有個防人之口的措施。
分手的時候,孔祥慶輕輕地對陳青雲說︰“明天有時間嗎?我爸說你回來的時候,到我家走一走。”
“好,明天下午吧。”
“青雲,你回來了,怎麼不提前打個電話呀。”見到陳青雲,王菲猛地撲到他懷里,矜持的王菲很少這樣,看來也是對陳青雲想念得緊。
突然,兩條大狗和兩只小蟾也向陳青雲撲來︰“黑白雙煞,小白,哈哈,我們又見面了。”
春節過後,陳青雲讓衛斌坐飛機到潭洲,在潭洲又買了一輛陸地巡洋艦,然後衛斌在醴泉住了一陣子,將兩只大狗和兩只小蟾接到蓉城。陳青雲覺得家里後院的水池太小,很委屈金楮白玉蟾,而蓉城的房子就在湖邊,對金楮白玉蟾的生活和成長有利,金楮白玉蟾過來了,他們的保鏢黑白雙煞也得過來,不然家里沒人的時候,別墅進入不速之客,也是很麻煩。
陳擁軍听到兒子的想法,也很支持,大家把這幾個可愛的小寵物,都當成了自己的家人。
如果只來黑煞或白煞,那也是很殘忍的事情,不如干脆全部運過來。
在蓉城只呆一天,陳青雲又風塵僕僕地趕回紅杉。
“青雲,效果如何?”見到陳青雲的時候,王建軍心里很忑忐,如果陳青雲無功而返,眼下的困難就真成難關了。
“幸不辱命。”陳青雲掏出一張匯票遞給王建軍︰“財務紀律不允許提現金,而轉帳又太慢,趕不上需要,局機關財務想辦法做成承兌匯票,可以直接在這邊取現金。”
王建軍小心翼翼地接過匯票,雙眼放出綠光︰“哇,五十萬元,青雲,你太牛了。當時張功還擠兌你,說你弄不來錢,這下好了,一百萬元到帳,看那些舌頭長瘡的人還有什麼話說,真是瞎了眼。”
王建軍趕緊打電話叫來江平,讓他明天就把掃盲學校的工資給發了,至于機關干部的工資,還得等幾天。江平用敬佩的眼神看了陳青雲一眼,讓陳青雲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
“王書記,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江平出去後,陳青雲馬上向王建軍提問。
“你真是個機靈鬼,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你,大部分的干部還不知道呢。”王建軍關上辦公室的門,輕聲對陳青雲說︰“張功被雙規了。”
陳青雲大驚︰“張文找到了?”
“張文躲到他外婆家,原本無法找到他的,原因是誰也不知道他外婆是哪里的人,但公安局監听了他的電話,他只開了一次機手,向他父母報平安,結果把自己的行蹤給泄漏了。張文被抓之後,什麼事情都供出來了,這幾年,他伙同張功、蔣紅,三人貪污了一百多萬元,這次藥材統一收購的事件,也是他們三個人給鼓搗出來的。”
陳青雲感嘆地說︰“紅杉鄉這麼窮,他們竟然如此貪婪,一百多萬呀,可以做多少事情,拿去修路,能夠把全鄉的道路全部整修一遍了。”
王建軍無奈地說︰“估計能收回部分現金,但是要等結案之後。這件事情還牽涉到蔣再良,泉湖市紀委已經插手,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