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試試怎麼知道丁建國笑哈哈地說道︰我敢打賭,你只要給陳局長打個電話,他就一定能給你這個面子
我給她打電話林秀峰忽地站了起來,枯瘦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很是激動地喊道︰我還丟不起那個人
丁建國卻不管那麼多,把手中啃了一半的隻果一放,站起身幾步滾到電話機旁,摸起了話筒說道︰你打不打你不打我打,反正這是你家座機
林秀峰氣得臉色更黑了,可又有些無可奈何,便皺著眉頭道︰老丁,你還嫌我不夠亂是吧你非讓別人都知道我和你的這層關系是嗎
怕什麼丁建國放下電話走了過來,臉色變得正經起來︰為什麼現在黃北的形勢越來越差,別怪我說的難听,就是因為你前怕狼後怕虎,就走在一起又怎麼了你要是把整個道州的人都聚在一起,誰敢把咱們怎麼樣可是你呢將來道州的人完蛋了,你就是秦檜啊你賣國啊
放屁胡說林秀峰氣得臉色黑里透著紫︰你,你,你少放屁
秀峰,現在這世道,要麼你就滑,玩得別人團團轉,到哪里都沒有摩擦,沒有踫撞,要麼你就硬,硬到別人都不敢輕易踫你丁建國一點也不在乎林秀峰的臉色,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可是你呢滑頭學不會,軟又軟不下來,整天端個破架子,硬又不敢硬,前怕狼後怕虎,你到底怕什麼如果是別人,吃了喝了拿了貪了,心里發虛那沒辦法,可是你呢整個黃北還能找出第二個比你更清白的人嗎你說,你到底在怕什麼
林秀峰默不作聲,慢慢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w w w v w
就是因為你顧慮太多,才讓段文勝杜國成他們得寸進尺步步緊逼,如果你早反攻給他們點顏色的話,哪至于到現在的地步丁建國仿佛不解氣,站在秀林秀面前繼續痛斥著︰你心里不會不清楚,你在道州干部中的威望,那是比周雄市長還高的,他們听你的,可未必听周雄的可為什麼周雄市長一走,道州立刻就完蛋了你還敢說不是因為你
許久,林秀峰慢慢抬起頭,有些無力地說道︰老曾被抓了,你听說了吧
丁建國愣了一下,緩緩地搖搖頭解釋道︰沒有,我今天沒在東州手機也沒開,所以才剛知道小輝被抓的事說完又有些痛心疾首的激動︰看到沒這就是你不斷退縮的結果
林秀峰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痛苦,將頭扭向了一邊。
林秀峰的老伴在一旁看著心疼,連忙拿了一個隻果過來︰建國,秀峰他心里不好受,你就少說幾句吧。
嫂子,就是得罵醒他丁建國仿佛還不消氣,氣呼呼地道︰好,咱們今天不說公事,就說咱們兩家的私事,我家小兵讓你家小蘭去美國玩玩怎麼了你沒年輕過啊小兵去美國幾年了硬是不交女朋友小蘭是你女兒,她什麼心思你不懂為什麼這麼多年也不找男朋友,我告訴你,現在的年輕人感情這麼好,又能這麼專一的不多了,啊你這做家長的不但不高興,反而顧慮這,顧慮那,我說秀峰,你到底在想什麼這一對孩子非得被你活活拆散了
林秀峰的老伴皺起了眉頭,不滿地對丁建國埋怨道︰你看你這個當爹的啊,有這麼咒孩子的嘛
林秀峰抬起頭,冷冷地道︰要說我家小蘭專一,還有人信
咋了我家小兵不好丁建國瞪圓了眼楮,一副不相信的吃驚表情。
雖然是私生子,大多數並不知道丁建國有這樣一個孩子,但在他們這個小圈子里還是熟稔的,也算是從小看著長起來的,而且林秀峰也很喜歡丁曉兵那個孩子,一點都不像他爹,清清秀秀知書達理,便冷哼了一聲說道︰多虧不像你,要是有半點像你,我砸斷了小蘭的腿也不能同意
林秀峰的老伴或許是想岔開話題,也或許本來就關心這個話題,就小聲地問道︰建國,兵兵啥時候回來啊,兩孩子年紀都不小了,趕緊把事情定下來吧。
嫂子,你問我丁建國一臉的委屈︰要依著我,兵兵出國前就定下來,然後讓小蘭辭了那個狗屁計生局的工作,跟兵兵一起美國讀書,多好啊丁建國仿佛動了真氣,越越激動,指著林秀峰道︰都怪這個老東西,從中作梗,讓兩個孩子遠隔重洋
林秀峰的老伴輕輕嘆了口氣︰建國,別再說了。
丁建國余怒未消,指著林秀峰繼續又說道︰我都想好了,等孩子結婚的時候,一切東西都由我來辦,你這個老東西什麼都不要插手說完用胖胖的短腿踢踢那張老舊的茶幾,道︰看看,看看,嫂子,這是你們結婚時的茶幾吧多少年了啊你裝給誰看啊現在不流行這個了你以為別人會敬佩你嗎只能是笑話你
丁建國說著說著又開始激動起來,坐在了林秀峰對面的一把椅子上,繼續數落著︰你仔細想想,從咱們初中畢業到現在,你幫過我幾次忙從你當村文書,當村長,到支部書記,到副鄉長,到鎮長再到黨委書記,每次找你幫忙,你不是這原則就是那原則可我找你手下的人,人家哪個不是痛痛快快就給辦了結果怎麼樣人家哪個出事了啊這些年你好好算一算,你手下的人現在官比你大的有多少數都數不過來
林秀峰鐵青著臉不說話,丁建國的每個字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戳在他心中最不願被提及的地方。
別的不說,就說老書記那邊。丁建國緩和了一下口氣,有些怒其不爭地望著林秀峰︰凡是以前受過老書記的恩惠,跟老書記有點感情的,誰每年不跑個三趟五趟,你以為都像你去的時候還要趁老書記在家你非要見老書記干嘛給老書記的媳婦送禮降了你的身份還是你有重要的事情非要給老書記當面匯報你以為老書記願意听啊別人都是報喜,就你,天天哭喪著臉弄的老書記掃興
建國,別再說了林秀峰的老伴輕輕拉了丁建國的衣服一把,示意他別再講下去了。
嫂子,這些話我早就想說了,我就是有時候想想,覺得這樣其實也挺好,反正咱們家又不缺錢,秀峰安安穩穩到退休也挺好,可是我就看不慣他這副爛德行,什麼都辦不了,還要擺個臭架子誰欠他的丁建國氣呼呼地站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門口回過問道︰明天我約老書記吃飯,你參加不
林秀峰仿佛沒有听到,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甚至連眼楮都沒眨一下。
走吧,建國,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林秀峰的老伴輕輕地將丁建國推出了門,轉身回來,看看自己的老伴,輕輕嘆口氣,把茶杯續上水,端過去,可林秀峰仿佛沒有看到,依然一動不動。
老伴又輕輕嘆口氣,將茶杯慢慢放到茶幾上,仿佛自言自語地說道︰人啊,各有各的命,其實這樣不蠻好的,風聲緊的時候,那些人跑來跑去,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著,唉,還是安安穩穩的日子好啊
睡去吧別墨跡了林秀峰抬起頭不耐煩地道。
老伴憂心忡忡地看了林秀峰一眼,張張嘴又閉上了,慢慢站起身,有些無奈地嘆口氣,轉身回房間去了。
林秀峰呆呆地坐著,這些事,這些話他不是第一次听到,從年輕到現在不知有多少人跟他說過,只是語氣不同而已,但是今天,他受到的震撼和刺激最大,倒不是因為丁建國的態度和語氣,而是因為他現在的處境,擔任領導干部幾十年,有兩點自豪支撐著他,一是兩袖清風,清清白白,干干淨淨,二是愛兵如子保護干部,可是現在,雖然他依然是他,但環境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提拔起來的干部紛紛倒下,他無力保護,而所謂的清白廉潔,在現在人眼中更是成了笑話。
自豪了一輩子,臨退休卻變了世道,一下子失去精神支撐的林秀峰陷入了痛苦的迷惘。
丁建國說的其實沒錯,這麼多年,自己很少幫過丁建國的忙,但是,他的苦心又有誰能明白。
黃北市成立以後,道州派系和東州派系惡斗不止,而他作為道州系的重要人物之一,在政治上更是與段文勝書記格格不入。而丁建國由于道州色彩過于濃厚,也因此被段文勝劃入了對立的圈子之中,交往起來也只是淡淡的禮節上的關系,一直得不到深入,這無形之中就影響了丁大集團的發展,盡管丁大集團的主要產業都在道州,但黃北作為集團的大本營還是有其特殊重要的地位,也正因如此,他才叮囑丁建國,要兩人在公開場合疏遠一點,這都是為了淡化丁大集團的道州色彩,即便沒法兩邊討好,可起碼能不被東州派系的抵制。而且從這些年來看,這樣做還是很有效果的,當然,丁建國八面玲瓏的手腕也是重要因素。
林秀峰獨自坐了許久,慢慢起身拿出了電話本,帶上老花鏡找到了本子上用筆記著的陳道靜的手機號,摸起話筒慢慢地播著,可是等撥到最後一個按鍵的時候,他的手停在了半空沒有再按下去,最後嘆口氣,將話筒重新放在了話機上。
第二天中午,艷陽高照,又是東州難得的一個明媚冬日。
而陳道靜的臉色卻不明媚,甚至微微有些發青。
早上的時候,她安排青妍路派出所去拘丁愛輝的姘頭菲菲,原以為丁愛輝已經在案拘押了,現在全局的士氣也有所提振,加上徐慕楓和邵雄俠等人又忙得分不開身,這點小事派出所總能處理好吧,可誰知她去給段文勝書記匯報完抓捕丁愛輝的有關情況後又回到局里,青妍路派出所居然還沒有回音。眼看快中午了,便給青妍路派出所打了個電話詢問情況,才知道人居然還沒有拘到。
陳道靜真地有些怒了,掛了電話便自己驅車直奔青妍路派出所,來到所里已經是中午,代理所長老于不在,一個值班的老民警告訴陳道靜,中午有個酒店開業,請于所長去剪彩去了。
早上去拘人,為什麼沒有拘到陳道靜氣得胸口發疼,但依然強壓住盡量平靜地問道。
當時我也沒去,具體情況也不知道,只是听說那女的挺橫的,指著于所的鼻子說你讓我進去很簡單,我跟你走就行了,可是你要想再放我出來,那可就沒那麼簡單了老民警語氣很平淡地說道︰那女的說完就上車走了,于所可能覺得這事要慎重點,所以就沒敢貿然攔她,帶了民警說先回來研究,可還沒研究出個結果,這不酒店的人就來了,于所開始也不想去,都是被他們死托硬拽去的
嗯,很好。陳道靜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對老民警說道︰等于所回來,你告訴他我來過,就說局里搞錯了情況,嫌疑人已經抓到了,跟這個菲菲沒什麼關系。
哦,那就好,那就好。老民警點點頭笑道。
陳道靜出了青妍路派出所,驅車趕回到局里,辦公室的人見陳道靜又回來了,連忙去食堂給她打了一份飯送來。
坐在辦公室里,望著那份還算可口的飯菜,陳道靜卻打不起一點食欲,甚至有將這飯菜從窗子里扔出去的沖動,過了好一會,才把怒氣勉強壓了下去,摸起電話給徐慕楓打了過去︰慕楓,今天下午能回來嗎嗯,再給你個任務,天黑以前去把菲菲給我拘來
嗯,好的陳局。徐慕楓一口答應下來。
雖然徐慕楓並沒有說什麼,但陳道靜的心里卻還是有些不好受,徐慕楓肩上的傷還沒有好,又接二連三因為各種原因把傷口撕裂了兩次,昨天才剛連夜到了二百里之外的李莊,今天卻又要把他喊回來。
盡管心里內疚,可是想想卻也沒有別的辦法,徐天浩要留在李莊看守杜雲武,邵雄俠在看守所分不開身,厲勝男和雲飛揚正在偷偷地排查幾個點,看能否找到龍杰的蛛絲馬跡。如果再安排其他人,她又不放心,現在就已經打草驚蛇,所以這一次不能再出任何閃失,如果人出了東州,那難度就不知要翻上多少倍了。
就在陳道靜有些吃不下飯的時候,省政府附近的一家小酒店里,道州通縣的老書記現任省委常委副省長正在接待周雄林秀峰和丁建國。
這家酒店規模不大,外觀也一般,但是等你走進去,就會發現里面的環境清靜幽雅,女服務員都很年輕漂亮,說話溫柔有禮,男服務員也都清秀干淨彬彬有禮。
丁建國在這里吃過兩次飯,一次是劉建國安排的,另外一次也是一位省領導設宴,他看這地方不錯,後來接待一位外省的領導,也想在這里安排,卻是卻被告知訂餐必須提前三個月,且不能超過4個人。
這算什麼規定如果換成別人,肯定是一腦袋漿糊不理解,但是丁建國卻明白,這只是推托之詞罷了,在中國,雖說錢能通神,威力無比,但是偶爾在某些地方,錢還真就不好使了,這里或許就是這樣的地方。
菜是劉建國點的,酒是丁建國帶來的,道州通縣的龍口大曲,當然不是市面上的那種,是最好的酒糟釀制的精品,一般不會在市面流通。
老書記啊,我們現在被人欺負的快沒法活了丁建國一邊倒酒,一邊笑著說道,他知道有些話身在官場的周峰和林秀峰不好張口,只能由他這個生意人來說。
呵呵,你們來看我,是想倒委屈來了劉建國笑了笑道,他生得四方大臉,濃眉,一雙眼楮炯炯有神,雖然上了點年紀,但卻一看就知道是個精力充沛實干型的領導。
老書記,我們不找你訴委屈還能找誰去當年的丁大集團也是在您手下發展壯大起來的啊丁建國倒完酒,坐下嘆了口氣︰我那不爭氣的兒子犯了事被抓起來也就算了,可是他們接二連三對咱們道州的干部下狠手啊,這一兩年,連抓加上被撤職和被晾起來的人得有六七十個了吧丁大集團也是處處受制,最近幾年發展的很不順利
丁建國絮絮叨叨仿佛沒有什麼重點的說著,周雄和林秀峰都坐在那里默不作聲,他們心里明白,以劉建國今天的地位,是不會去找東州的主要領導打招呼的,當然更不會屈尊降身架去找段文勝和白小天話,當然,兩個人最關心的,還是想听听老書記的口風,看看他是否真的已經準備丟掉黃北這個老營了。
3535159